第150章 第150章
“那另一半呢?宫主被逼退位,他势单力薄。即便有神功,但是无人响应。只有参透第九层,那他无可争议就是下一任宫主。小冬,你知道的,了凡宫是一个实力说了算的地方。我几乎是看着师父死了,我差点就准备冲上去,砍断绳索。还是慕容大帅沉得住气。师父眼睛都闭上了,一丝一毫的生气都没了,那些人以为师父真的死了,在行刑台上上欢呼。我当时恨透了慕容大帅,差点和他打起来。谁知道,转瞬间,刑架上师父全身泛着白光。亮的让我睁不开眼。慕容大帅提着枪就冲了过去,我也跟着冲上去。等冲到行刑台上,师父自己已经拔去了铁定,安然的下了刑架。然后我看着他将行刑架毁了。”
“那夜轰隆一声,是不是就是他把刑架毁了的声音?”
“是的。你是没见过那玩意,四五丈高的一个铁架子。实心的。”
“然后呢?”
“然后师父动动手指头,行刑台上那些庆贺的人就已经死了一半。剩下的人惊恐的全部跪下,归顺师父。我和大帅就跟着师父一路杀向中宫,那些叛逆的殿主都在中宫,原本他们是等着师父的死讯,立刻就推举离宫的九殿主继位。结果等来的是五颗人头落地。剩下的几个殿主自断手臂,自毁功力。”
我长叹了一声,“那你师父,是不是已经继位了?”
“暂时还没,不过也应该快了。众望所归、人性所向。小冬,你明白吗?”
我对赵栯笑道,“我现在越发的觉得你上一世一定是唐僧。”
他瞪大了眼睛问我,“唐僧何许人也?”
“一个出家人。”
“出家人是什么人?”
“就是僧人。”
“什么是僧人。”
“出家人……”
我捂着嘴差点笑出了声,他嘴里还在念叨,“出家人,僧人,唐僧……”然后很兴奋的告诉我,你说的这个人我知道。
我诧异的看着他。
“你说的唐僧,是一个姓唐的出家人,所以叫唐僧。”
我直接趴倒在榻上,无力的抽搐,
他拍着我背问我,“我说错了?”
我压住笑意道:“没有,没有。出奇的正确。”
“可是我还没想通,我和你说的这个唐僧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他在你家乡很有名?”
一旦笑话说到人家茫然不懂的份上,就完全失去了笑话的本来意义。
于是我很扫信的对赵栯说,“你们没什么关系,我就随口一说。”
赵栯道:“你饿不饿,要不要再喝点米粥?”
于是我又灌下去两碗粥,觉得五脏六腑都是暖洋洋的,这种感觉好像又回到好多年前,我刚来到这一世,有位扎蓝花头巾的大婶给我端来的两碗粟米粥。
“赵栯。”
赵栯如此认真的叫他,人也跟着认真的看我。等着我说下面的话。
“我和他的事情,你可能不能理解。虽然我知道你一直喜欢我,但是爱情这东西,和喜欢还是有一定差别的。你很好,你绝对是一个可以托付终生的男人。但是,我爱的是你师傅。感情到这份上,估计我这一生只会爱他一个。即便我们以后不能走到一起,我心里只会有一个他。女人和男人最大的区别就是,心里永远只能装一个人。男人却可以同时装下许多。”
“谁说的,我心里只会有你一个。不管你心里装着谁。我都可以等。”
“如果我和你师傅有了什么,你还会等我?”
“会。永远都会!”
“可是那天你明明和我说……”
赵栯神色复杂,眼神也随之深沉了下去,“小冬。你知道那几天我一直看着师傅被钉在刑架上。我看着师傅一直神色清明,目光坚毅。无论那些人拿什么话刺激他,他一直在微笑。即便那钉子钉进他身体里,他都在笑。带着倒刺的绳子捆在他身上,一身都是血,他依旧在笑。那种笑容不是让人发寒的冷笑,而是让人安定平静的笑。我当是在想,什么人才能像师傅这样从容,他好像变成了一尊神,好像俗世凡尘已经没有任何事情能真正的打扰到他内心的清净。我是真打心底里佩服师傅。我是看着师傅脸上带着笑慢慢的萎靡下去,直到闭眼。你肯定不知道我当是想了什么。”
说知道这,赵栯盯着我的眼睛说,“我在想,你应该和他在一起。你们俩确实很相配。都是独一无二的——异类。所以就算你和师傅有什么,那也是正常的,他这样的男人,你这样的女人为什么不能在一起?你们理所当然的应该在一起。”
我压着心中的哽咽,“谢谢。”
赵栯道:“不过,我还是会等你。只要你一日没和师傅拜堂成亲,一日我不用喊你师母,我都会等你。”
我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你要和你师傅抢女人?”
“抢定了。”赵栯咧着嘴,露着雪白的牙齿,对我明朗的笑了。
我给赵栯一个大大的拥抱,“赵木有,谢谢你。”
赵栯一本正经的将我推开,“师傅随时会来,你想让师傅也折了我的背吗?想亲热,出谷以后再说。”
我又想笑,又觉得心酸,这么个大好男儿,在我这浪费时间,真是有些可惜了。
赵栯离去后,我又安安定定的睡了一觉。
佟宴青来的时候,我坐在树荫下,笑着看赵栯教夕颜的儿子简单的拳脚。小娃娃,长手长脚,打起拳来有板有眼,只是赵栯稍稍一推,小娃娃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几次下来,小娃娃就开始委屈的和他娘哭鼻子,说赵栯欺负他。
赵栯很委屈,又向我告状,说小娃娃诬陷他。
当一阵凉爽的清风飘来,夏日青莲的香怡随风飘散而来。烟青色叠纱长袍,乌金玄鸟羽翅面具,半披半束的长发,那黑段子一般的发,好像昨夜还我在我手心,今日却远远的被搁了眼前的一片日光。
夕颜和孩子给佟宴青跪下,赵栯则规规矩矩的给赵栯行了参拜大礼,只有我动也没动笑眯眯的靠在椅子上看他。
佟宴青用极为温和的语气对院子里的三个人说,“你们都出去吧。”
三个人立刻退出了院子。
我像一只慵懒的猫,眯着眼看着佟宴青走过来,他挪了我的腿,硬在我的靠椅上挤出一个位子,容他坐下。
我对他说,“以前我很喜欢你身上的这种香味,淡淡的,夏天的刚刚初开的莲花。”
他很随意的笑着问我,“现在不喜欢了?”
“嗯。”我点点头。
“为什么呢?”
“因为没有这层淡香的时候,你都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
他似乎很认真的凝神想了想,“好像确实是。”然后俯身楼主我,将我抱了起来,“我说让你相信我,你怎么就不听话呢?”
“我听了啊,我真的没去看你。欢颜姐姐还有赵栯都可以作证的。”
“那你为什么不好好爱惜自己?本来很好的身体,全给你自己折腾坏了。”
“哦……”我慢悠悠的说,“你说那事啊……”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是啊,就是那事。”
“那也不能怪我啊。你只说不要我去看你,又没说叫我吃好睡好。”
“这么说,还怪我?”
我嗔道:“难不成怪我?成天的就搞这些东西吓我。”
他抿着嘴笑。我一抬手,将他的面具摘了下来,“我不是你宫里人,也不信你这个教,人前你可以戴着它,只你我时请你不要带着它,碍眼。”
他又像一只乖猫那样,温顺的“嗯”了一声。
我握住他的手掌,掰开他的手指,“让我看看你的伤。”
他却紧紧的握紧手指,不让我看。
我又伸手去拨开他雪白的交领里衣,他立刻躲开。
我有些凶了瞪着眼,“听话。”
他立刻僵住,但是依旧死死握着手心。不过倒没在躲我拨开他的衣领。三股犬齿状交叉在一起的血痕映入我眼帘。
我的眼泪立刻就下来了。
“不哭,不哭。这不都好了嘛?还哭什么呢?”
“到屋里去。”
他抱着我回了屋里。
我又将他的衣衫褪了,看了看他背上的伤,又哭的稀里哗啦。等我看了他手臂上被钉子钉过的伤,又是一顿嚎哭。
他没办法拒绝我看他,又要哄我,忙活半天,我才平复了一些。
他对我说,“我真没觉得什么,因为我知道我要什么,这些是必须的代价。倒是叫你这么难过,我确实有些不应该了。”
我拿着他袖子抹干净眼泪,“你以后不会再这样吓我了吧?”
他点点头,“不会了,永远都不会了。”
“你之所以不告诉我详情,是不是因为你自己也能肯定这一关能过来?”
他拉起衣袍,穿好,对我笑着点头,“生死一线,谁有十足的把握。就是因为这样,那些知道的人,没一个人敢尝试。都是万人之上的人,没有人愿意冒这个险。”
“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
“你会很难过,不过你身边还有那么多人喜欢你,总不会寂寞的。”
听了这话,我心里的火不打一处来,在他肩上狠狠咬一口。他也没挣扎,还拍着我的背说,“用点劲,气发出来就好了。”
我将他一推,他身体晃了晃,然后拽着我一起倒下,“徐可凡,我们把上次没做完的事情做完可好?”
我惊诧的覆在他身上看他,都忘记了女子应该有的娇羞。
他这话说完以后,立刻又像是自言自语,“对了,不行。你才大病初愈。”
我顿时觉得一群乌鸦飞过头顶。
他又抱着我坐起来,贴着我的耳朵对我说,“我如今大功已成,没有忌讳了。”
等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又像是自言自语,“还是不行,怎么都得等我娶了你再说。”
我微微张了张嘴,表示我想发表一些属于自己的意见。
但是人家又说,“冬儿你觉得我们是回南秦在祖宅拜堂,还是在这?”
我刚准备说话,张了张口。
人家又接着说,“其实我想带你回南秦,我爹娘、妹妹虽不在了,不过家里的叔伯兄弟还在长辈们都还健在。好歹是佟家长房娶媳妇。总不能在外面随随便便的把事办了。”
我“哦”了一声。表示我的存在。
他这才神采奕奕的问我,“冬儿。你觉得呢?”
我问,“你吃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大罪,就为了这样离开?”
“是啊。要不然呢?”他看着我笑。
“你师父能放你走?”
“为什么不能?”
我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脖颈之间蹭了蹭,“宴青。我比你想的坚强。”
他的手搭在我的双肩上,将我往后推了推,目光深邃,神色也不像刚才那样轻松,“冬儿,为什么?能不能不要这么清醒?”
我又伸出双臂往他胸膛里靠去,他将我搂住。
“我也不想啊,我也想活在你刚才的话里。王子和公主永远幸福快乐的在一起。每次我听到这句话都会笑,总是会想,梦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两个人怎么可能永远幸福快乐的在一起,那都是骗小孩子的东西。”
“你以为你是大人?”佟宴青拍了拍我的脑袋。
“小强,小强,小而强大。这话你肯定没听说过。”我对佟宴青做了个鬼脸。
“你确实和一般的小姑娘不同,从你追着雪球进入我的屋子,我就被你迷住了。怯生生的,却要装着处变不惊,装着老成。”
“你当时不觉得,一个你明明熟悉的皮囊站在你面前,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在和你说话很怪异?”
“没觉得,就觉得这个小丫头比之前那个有趣多了。我抱你的时候,没经你同意看了你的未来。”
“是吗?你看到了什么?”
“当时我抱你出门,我的手贴在你的后心。”
我努力想了想,好像确实有那么回事,“你当时好像走了一半,停了下来。”
“因为我看到了自己。把我给吓着了。后来我就不怎么敢看你的事了。所以你后来出了那么多事,都是我无法预料的,因为我怕再看见自己。”
我问,“你当时看见了自己在做什么?”
佟宴青有些为难,“我能不说吗?”
“说嘛,说嘛……”我摇了摇他的脖子。
“我看见了长大的你,我和你在……”他说到这,我突然觉得他的心跳猛地和小鹿狂奔一般,跳的飞快。
我再看他的白皙的脸,粉红粉红的,像是春天的粉桃,煞是好看。我知道他下面没说的话,觉得也不太好意思,所以也就没再问下去。
“当时把我给吓的。我一直问自己,怎么可能。我肯定是看错了。但是我怎么可能看错了。我一面觉得奇怪,一面不信邪。还有别的原因,所以我决定要把你看牢了。”
“别的原因是什么?”
“这说起来就有些复杂了。因为看见了你,我第二天就回了宫,问了师尊关于你的事。”
“我来这一世是你师父的功劳?”
“是的。不过师尊只能把你引来,但是没办法把你送回去。师尊也没打算把你送回去。后来你有一次问我,问我有没有办法将你回去。我就想,肯定有办法。你一个异世的魂魄,既然能来,自然能回。我不信有来无回。我问了师尊,师尊说可以把你引走,但是没力量将你引回你来的地方。也就是说,你有可能落在别的地方。”
我想他说的别的地方,应该是别的时空。那我多悲催啊,混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在这个时空刚刚立足,还被这么优秀的男人看上了。我才不要去别的地方。
“师尊说或许破了摄灵血狱九层有可以行,但也仅仅是或许。”
“你师父既然杀了那小丫头,为什么要引我来?”
佟宴青微微蹙眉,想了想,“冬儿,在别院那夜之前,我确实对你动机不良。虽然我很喜欢你,但是师命难违。我也不想给自己找借口,我确实是有意把你向如临面前推。”
“就像你们当时将如歌往他面前推一样吗?”
佟宴青表情凝重,“看来你什么都知道了。”
我笑道,“如果我告诉你是慕容鸿烈告诉了我一些,我自己又推测了一些,你会不会揍他?”
“不会。这次他确实为我尽了力。如果不是他,事情也不会这样顺利。再说他说的确实也事实。”
他看我表情还算正常,便继续徐徐道来,“师尊一直反对我将家乡的蛊术带来了凡宫。自古巫蛊之术都是邪术。所以当师尊发现我养着你,用蛊术困住你。他自然毫不留情的杀了你。但是杀了你之后,师尊觉得你还有用,毕竟他这一世最恨的就是那人。所以想办法找了一个合适这皮囊的魂魄,把你招了来。你要知道,万千世,想找一个与皮囊完全匹配的魂魄有多难。我想师父找你也是下了苦功夫。毕竟你和如歌是同胞姐妹。所以就算你长大了和如歌不十分相像,那至少也有□□分。你小的时候,就能看出来了。师尊怎么能将你白白的杀了,他当时也是被我气糊涂了。”
“美人计加离间计挺成功。”我冷笑。“其实我要谢谢师尊。”我气呼呼的推离开他的怀抱。
他紧紧搂着我不松手,“如果不是师尊,你怎么会来。如果我没遇见你,我这一生多孤单,多可怜。”
我捏了捏他的脸颊,“你这是在装可怜吗?”
他一本正经,“我说的是事实啊。我爹娘,妹妹都死了。”
我捂住耳朵,“好吧,好吧,我怕你了。你真可怜。可怜没人爱。”
他又将我紧搂了几分,我龇牙咧嘴。
“我最悔恨的事情就是,让那人有可乘之机伤了你。我当时真是悔。我明明派了人一直护着你。还特地交代如临那边也要有人护着你,却还是让你被掳了。我听人回报,你丢了。当时我心里很难受。”
我捂住他的嘴,“别说了。”
“带你去汉梁虽然是师尊的意思,但是我也确实很想将你带在身边。虽然我觉得自己很卑鄙,等着你长大了去引诱别人,和对如歌一样。但是我总是宽慰自己,我能护你周全。你和如歌完全不同。最后,我还是看高了自己。如果不是出那件事,我仍旧下不了十足的狠心,上刑台。我觉得我欠了你,一定要还你。从第一次见你,到现在你就和我提过这一件事,我一定要想办法帮你。”
“宴青,我想问你。真的有把握送我回去?”
他微微颔首,眸子幽深的已经看不出任何光芒,“冬儿,你真的想回去?”
我一把抱住佟宴青,紧紧地,没再说话。这个问题叫我怎么说,我想开口问他能不能将我送回去,我告诉爹妈我很好,再把我接回来?
我估计既然回去了,就断断不可能再下狠心回来。毕竟父母亲情大于一切。
但是我真的是舍不得他。正如他所言,如果我没有出现,他就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这辈子也就是这样了。我舍不得。可是父母亲情我也舍不得。
所以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
“我只能把你送回去,没办法再把你引回来。把你的魂魄送回。也就是一来一回,魂线就会彻底断了。万千世,想再找到你的本身,太难,太难。”
我紧紧的抱着他,“不要问我这么残酷的问题。如果没有你,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回去。但是如果没有你,我又不可能回去。你是我回家路上唯一的牵绊。”
“你这么说,我真高兴。”佟宴青也紧紧搂住我,“我原以为我这么说,你立刻会让我领你回家。”
“怎么会,怎么会。”说到这,眼泪只差一点就要滚出来。我强逼着自己,将泪水压回去。
“你还有时间慢慢想。”
我抬了泪眸看他,“这事不是我想就可以的,天时地利人和。五年一次苍月。你来到这一世到今年正好五年。今年的苍月年初才过,所以你想让我现在送你回去也不成,至少还得等五年。”
我心里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真的吗?”至少还有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