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心中大笑，我终于找到了他的软处。原来这小子，对这方面非常害羞。怪不得只要我给他一分颜色，他立刻就会脸红。
“小冬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小姑娘家，这种话不能乱说。”赵无有红着脸，紧紧蹙眉看着我。说的十分义正言辞。
“你当我和你开玩笑？我是认真的和你说。”看着他那张认真的脸，我是拿定了主意，逗他玩真的很有意思。
“你！”只见他好像有些生气，潮红的脸色迅速的被压了下来，转而又成了青色。
“我怎么了？我说错了吗？别人巴不得我请他们去见识，你怎么这样看着我？要吃了我？”我继续娇媚的对他笑。
“你！”他突然抬手指了我，似乎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上前，打开了他指着我的手指，“有话你就说，干嘛指着我。大过年的，难道你要和我拼命？”
“我！”他看着我得意的笑容，突然冷静了下来，“小冬，你别故意气我。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赵无有说完竟然直接转身，头也不回的跑了。
“莫名其妙。”我看着那个快速在我眼前缩小的身影，口中嘀咕。
什么叫“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我可没把他定性为哪一种人，我只是和他开玩笑有意的逗他玩罢了。
这能不能算是他的落败？或者说，某小正太终于承认败了落荒而逃？
遂心里得意洋洋，大步流星回了酒楼。
远远的隔着浓重的鞭炮的烟雾就看着赵掌柜高大壮硕的身子站在酒楼的走廊里。
大老远的我朝他喊了一嗓子，招了招手。他立刻发现了我，大步朝我走来，一把提着我的小手腕，什么废话都没说直接拉着我急急忙忙赶场子，给县官、州官、乡绅、富户等等等诸如此类的人家拜年去了。
去年给人拜年，都是我和女眷在一起说笑，赵掌柜和官爷们在一起客套。
今年和谐了，我和官老爷们在一起，官老爷们的夫人也要和我在一起。于是这个年，我累的整个人都要虚脱了，每到一家都是女眷屋里待一阵子，再去男人的圈子里待一阵子。
吃饭也是，赵掌柜把我海量的口碑传了出去，于是——他终于可以置身世外，将陪酒陪言笑的重大任务交给了我。反正他保证能把我安安全全的带回家，保证我夜里起来有水喝，早上起来有粥喝，保证我睡觉的时候雪球不会来挠我的头发。
于是我便敞开了喝，不醉不归。内心其实是我自己想醉，醉了睡得好。睡得好也就不会再想起那个飘着雪夜，他第一次把我抱在怀里的感觉。
从初一到十五，连着十五天的醉深梦死。让整个宛城的上层又以另外一种角度看我。
我现在不光是早慧的小管事，不光是了凡宫准宫主佟宴青关系密切的人，我现在又成了一个他们心中的一个神话，这丫头太能喝。酒量好是一方面，关键人家是越喝越糊涂，某丫头是越喝越清醒。最后人送外号小酒神。
不过连着十五天的战斗，我是真的精疲力竭。每天不睡到中午是起不来的，因为喝的太多，连一天下了多少天的雪都不记得了。
只知道大概这雪是从初三开始下。不对啊，今儿个都十五了，雪怎么还在下？
路上的积雪都已经漫过了大腿。城里估姑且如此，那么山里呢？这雪如果再这样下下去，气温又一直这般寒冷——等到开春气温来个大回升，积雪融化，那不就是一场雪洪？
冬春相交，粮食还没有播种，家中的存粮已食大半，一场洪灾再冲走待休整的土地……
想到这，我整个混沌的脑子立刻清醒了。
旱灾佟宴青可以召唤大雨，遇上洪灾他能怎么办？况且宛城周围并无大的河流可以开渠引走洪水。
如遇洪水，整个宛城周边十里八乡处于山凹里正好属于一个典型的盆地。
心中失笑，看来醉深梦死也有醉深梦死的好处，迷迷糊糊竟然能撞开这早被佟宴青预见的天灾。
还好还好，赵家住在山中，处高地。应该不会有太大的损失，最多就是等水退重整田地。至于粮食，有我在他们不用愁。
过了半个月后，刚出了正月气温就开始迅速回暖。
几乎没过我头顶的积雪在春日暖阳中迅速融化，不过正因为如此我再一次对古人的城市建设与规划表示震惊。原先我从未注意过，城内下水系统竟然发达到我无法想象。
两三日积雪迅速融化，根本没有让宛城城内出现内涝，融雪很快的顺着每户人家门口的排水口迅速排入底下排水道。至于排水道通向哪里我不得而知，总之宛城无忧。
但是城外就又是另外一番景象，虽然我未能亲眼但是听在酒楼里吃酒闲谈的人传言城外有村子里的积水已经齐腰深。另外还有人说因为村子里大多屋舍都是土坯所建，遇到积水一浸泡，倒塌的屋舍十有七八。
不过因为是雪洪，积水慢慢上涨，也给了人畜有逃脱的机会，所以据说虽然屋舍没了，田地没了，但是没死几个人。
听到这，我心中明白，真正的灾难即将到来。
不过十日，无家可归流离失所的灾民已经把整个宛城城挤了个半满。
刚开始酒楼大概每天要迎来几十个乞讨的人，没过两天来酒楼乞讨的人就开始成倍往上翻。因为我交待过伙计，遇到乞食的，就给一碗米粥。但是每天我只会拿出一石粟米。一天一石粟米用完，再求我也没用。因为我不知道我能坚持多久。
因为大量饥民涌入城内，酒楼的生意也迅速的开始收缩。就算有人还有闲情逸致来酒楼里把酒言欢，一出门看着满街灰头土脸的灾民，便也就毫无兴致。
最后我和赵掌柜商议与其一大堆人在酒楼耗着没生意，还不如暂时歇业。
当然我不会好心到员工不上班我还给人家发工资的地步。这个时候要工钱也没什么实际意义，不过我许诺大家我鸿嘉酒楼的员工绝对不会饿肚子。至于家属，我就管不着了。半个月来我这领一次粮，算是低保。
赵掌柜没有干涉我的慈善行为，因为我和他直接说明这事佟宴青临走前安排给我的任务。除去水井底下那个仓库，我在城内还有粮仓这个他也知道，所以他也沉得住气。
以每天一石粮食的速度往外发，我的存粮至少够维持一年。
就算有人饿疯了想进酒楼抢粮——不好意思，我让其随便搜，能搜出半点粮渣来，我倒送他十石粮食。若是搜不出来，对不起县衙我人头熟，你想进什么样等级的牢房，可以自己选。进了牢房后，生死我可就管不着了。
不消一个月，每天来酒楼门口等着喝粥的人越来越多，有些人干脆就住在酒楼门口。我的粥也是越煮越稀。没办法，来的人多，我尽量保证他们有口热的喝，保证他们能见到米粒儿。
当我暂时遣散了四家分店和总店的雇员，最后只留下张大厨、李案板、孙二和田三四人。
这四个人，靠得住。也全靠这四人，偷偷摸摸搬粮食，煮粥，施粥。当然我给他们的待遇也是绝对值得他们全心投入工作。一般的伙计我只管伙计一人口粮。但是他们四个，我管他们一家人口粮。
对于赵家，我是早在预料到大概会发生什么天灾之前，就已经派人送去了十多石粮食，并且写了信告诉赵婶，务必把粮食藏好，省着吃。
我和赵掌柜，每天也都是喝米粥度日。我倒没什么，就是看着赵掌柜的将军肚在迅速的缩小，肥嘟嘟的圆脸，也迅速的开始变的瘦长。不过他从未对我有过一丝埋怨。
我知道，这都是因为我抬出了佟宴青这位大神做挡箭牌的原因。否则我估计粮仓里的粮食捂烂了他也舍不得拿出来一点施舍。
对了，我和赵掌柜再节省也不能委屈了雪球。它是依旧顿顿有鱼，当然只是库存的咸鱼。吃的时候香，吃完了就得不停的喝水然后到处尿尿。闹得我的小院一股子猫骚味。
又坚持了半个月，城内居民原先有余粮的也都吃完。但是每天依旧有大量的灾民往城内涌。
县官也在县衙门口支起大锅煮粥布施，但是因为饥民太多。最后县官只能痛下决心，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关了城门。不再放饥民入城。
这样好歹官府库中的余粮还能坚持些日子。
关在城门外的那些饥民怎么活，我不想费心思去想。我承认我没有一颗太过慈悲的心，我只知道县官做的这个决定绝对正确，城门不关，接下来的不是□□就是全城一起饿死。
现在我这里暂时没人敢动，可能是因为佟宴青的关系，也有可能是因为我这一直在帮着衙门减轻负担，施粥救人。所以县官老爷特别照顾，每天都有穿盔带甲手持兵刃的士兵来我这帮我维持秩序。
酒楼暂时停业，我也不用再出门。成天就是在自己的小木屋里看书，吸取这个时空里的知识营养。若遇到不懂的问题，直接跑去赵良家，每一次去，我都会在腰间捆一小袋粮食。
就在县官关闭城门的第二天，我照常躺在被窝里看书，整个世界都是静的。因为没有多少人有力气制造噪音。
雪球就拱在我怀里扯呼。小舌头依旧吐了一半在外面。
我正在看中楚帝国第二位继承皇位的昭帝与男宠之间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史书上说，昭帝因为这个男宠居然绝了后宫粉黛，成天与这男宠吃住在一起，形影不离。不过这男宠一点没有祸国，非常安守本分的侍奉昭帝。当时江山未定，昭帝经常御驾亲征，这男宠伴驾随行。军前多次救昭帝于危难。也正因为如此，朝中大臣也没有为难这男宠随君伴驾。后来这男宠因为误食了毒果，猝然死去。昭帝是连哭了十多日，大呼：十丈软红，君心无人再识。不久也就郁郁而终。对于这种感情，作为一名现代人的我是完全可以理解的，爱情不分性别。互相付出所有真心相爱，就是爱情。转念想，我和佟宴青之间其实什么都没有，什么也都没存在过。
正窝在被窝里揪心呢，就听得张大厨在门外唤我。
“什么事？”我不耐烦的扯了嗓子大声问。怀里的雪球被我惊的全身抽了一下，随即将猫脸又往我怀里蹭了蹭接着睡。这懒猫，无敌了。
“有人找。”张大厨隔着木门回我。
“谁？”我问。
“他说他叫赵无有。”
我一听就觉得有些怪，他不是应该在山中家里吗？怎么会出现在城里。况且城门不是关了吗，他是怎么进来的？难道赵家出事了？
“马上来。”我说这话的时候已经从被窝里爬出来。
雪球依旧捂在被窝里，只是稍微抬了抬头，迷茫的眼神看了看我，我对它说，“你接着睡，我去去就回。”好吧，人家非常听话的将身子躬成一团，很听话的继续睡。
随便披了件外袍，套了鞋子就往屋外走。
张大厨也早就见惯我衣冠不整的样子，所以也见怪不怪。
“人呢？”我问。
“在大堂候着。”
赵无有也不是外人，所以我依旧松松散散的披着外袍直接走进酒楼那空空荡荡，没有半个客人的大堂。
随后我就看见已瘦的和竹竿一样的赵无有正巴巴的看着我从后院走进来。那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
“你怎么瘦成这样？你这是怎么了？”我开门见山便问。怎么两个月不见，他整个人好像成了一根竹竿。衣服破烂不堪，好像被撕扯过，还带着点已经干掉的血迹。
“饿的。逃命逃的。”他也很直接的回答了我。
“我不是送了粮食去了吗？”我不解。
“家里人口太多，不够吃，我总不能和两个大肚子抢食吃。”赵无有看着我居然笑了。
这个时候他居然还笑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