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你是外来人口,不知道就算了。不过以后记着,不能这样随意了。”他依旧将目光看向走廊外面的庭院。
我赶忙坐下来,又把布袜子套回到脚上。
“我只觉得大热天的光着脚走在木地板上很凉快。”
“你要喜欢就光着,青不看就是了。”他言语轻松,似乎还在笑。
“不要。万一无意被你看见了,我就惨了。我还是老老实实的吧。”
这随意的一句话脱口而出,但是说完我立马就后悔了,心里暗骂自己一句,不说话会死啊。
我忙抬头看佟宴青,看着庭院的侧脸,可惜了完全看不见他的表情。
“小冬管事,我总觉得你心里有一堵高墙,我则站在这堵高墙的后面。”
坏了坏了,这回人家真的介意了。
我赶忙主动走到他身边,小手贴住他的手背,“我只是开玩笑。在我家,那里的人没有那么多规矩和传统。和自己熟悉的人,什么玩笑都可以开。什么话都可以说。反倒是和不熟悉的人,说话才会拘谨才会说规矩。”
我脑子里迅速的回想着在我的前世,我和我的那帮姐们哥们肆无忌惮的喝酒说笑的场景,想让他去感受。
开始,他没有拒绝我,确实主动握住了我的小手。但是还没握住两三秒钟,我就就感觉他和过电了一样,全身一颤,立刻放开了我的手。断了与我的感应。
“你看到了什么?”我问。脑子里迅速的继续回想,他松开我手的时候我回想的画面是什么。
“没什么?”他对我清风一笑,“青,明白你的意思了。因为你不和我见外,所以才会随意的说笑。”
我笑着用力点点头。和聪明的人说话,就是省心。
这时有名穿着灰色短衫的佣人走到了他的面前,只见他对那佣人做了几个手语。佣人会意,点了头,退身而去。
“你和他说了什么?”我问。
“我让他去把雪球抱来。再给你准备些点心。”
这家伙还满贴心的。难怪那些女人们只要一提到佟宴青的名字就和花痴一样。她们要知道佟宴青为我准备茶点,把自己的宠物给我玩耍,还主动说要做我的朋友,会不会集体围攻我的鸿嘉酒楼呢?
脑子里想着那些女人嫉妒的表情,在看着面前这玉雕一般如神祗的人。哈哈——姐真的时来运转了。
“在笑什么?说出来给青听一听。”
我只顾着自己一个劲的傻笑,差点忘记了某帅哥正无聊的看着我。
对于他,我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因为我对他没意思,所以不会对他矜持和含蓄。所以我随意的盘腿坐在木地板上,脖子向上几乎折成九十度角,仰望着某帅哥,“我笑,如果外面的女人们知道,你给我准备茶点,还把雪球送给我调戏,她们一定会恨不得把我的鸿嘉酒楼所有分店全部拆了。”
等我笑累了,中场休息时。就听得头顶一个干干净净的声音问我,“为什么呢?她们为什么要拆你的酒楼?”
这个……
好吧,我承认我错了。我错就错在,把眼前这个不明生物,当成了普通人。
我黑着脸,皱着眉头,大口大口的呼吸了新鲜空气。这时,在我心里迅速的做了个决定。
我也不知道我哪里来的胆子,伸手拽了拽他那烟青色叠纱衣袂。
然后我仰头对着他笑,“坐下来,我和你说为什么。”
走廊的屋檐下,他低头看着我。那表情像是一种不解,一种犹豫,又像是一种微微的诧异。
我估计没人拽过他的衣角。我估计根本没人敢主动碰他。
因为走廊外是一片灿阳,走廊内是清凉幽暗。所以他低头侧脸看我,整个脸是一半阴一半明,很符合他现在正在纠结的心。
我估计他确实不理解我的这个举动。
趁着他还在纠结,于是我便又拽了拽他的衣袂,“你一直站着不累吗?你不累我仰着脖子和你说话,我累。”
我依旧用平常的语气笑着对他说。
他依旧目露不解,透过那乌金的面具,我看得出面具后的漆黑明亮的眸子里含着的疑惑。
“殿主大人,小冬请尊驾坐下来说话,像朋友一样。”这次我不拉他的衣袂,只是尽量的仰头,对他笑颜如花。而且我特地将最后几个字说的语气加重。
还是那句话,和聪明人说话省心。
他听完我的话,突然笑了。果真掀起衣袍,盘腿坐了下来。与我面对面。
“青说过,和姑娘在一起,能让青看见另一个自己。”
这句话让某人的虚荣心严重的膨胀了起来。但是某人是低调的,是谦卑的,是有涵养的。就算心中膨胀的快要炸了,眼角眉梢依旧染着温婉的,甜美的,天真的,虚假的笑容。
“殿主大人这么说,叫小冬真是情何以堪啊。”
“第一,不要学着外人那样和我说话。第二,只你我二人不要叫我殿主大人,”
额……当然。有人一眼就识破了我的虚伪。和这种不明生物在一起说话真是没意思,做他朋友一点秘密都无处遁藏。
不过他说的第二点,我还是很满意的。什么鬼殿主,叫着真绕口。
“那我叫你什么?”我问。
“随你。”他笑着答。
一阵清风无端的从走廊外的庭院掠了过来,带着那一抹淡淡的幽香萦绕在我的鼻端。
这时候我真的体会到,什么叫心旷神怡。
此时此刻,这样的如玉美男,干净的空气,没有污染的蓝天碧草——姐现在过的就是神仙般的生活。
我忽闪忽闪双眸,自己都能感觉到长长的睫毛在眼前刷了几下,看着对面的一张让人发痴的俊脸,“没人的时候我就叫你宴青大哥。你就叫我小冬,或者冬儿。”
我说完,就觉得他的表情有些奇怪,像是走神,又像是若有所思。反正看着就像是心不在焉。
“宴青大哥,你觉得我这样叫你如何?”我盘着腿,无聊的玩着腰间挂着的玉坠的流苏。
“冬儿。青觉得这样叫很好。以后不管有没有外人,你都可以这样称呼青。冬儿能这样称呼青,是因为冬儿没跟青见外。青很高兴。”
“宴青大哥真这么想?”他这一番话又让我心花怒放的不可收拾。我自己都觉得我的嘴角离我的耳朵根已经很近很近了。
“像冬儿这样聪慧的女子,为何还要明知故问?”我见他抬手,目的地好像是我的脑袋,但是举到一半又停住。有些尴尬的滞在空气里。
我则大大方方的接住他的手,将他的手掌送回到他的腿上,放在一个让他觉得舒适的位置。
“我知道,你看着我的样貌总不自禁的把我当小丫头看,但是又不能真的把我当小丫头对待。所以我会时时刻刻的提醒你,我不是小丫头。”
“呵呵……冬儿想不想给我当师妹?我觉得以冬儿的资质做我小师妹绰绰有余。”
“你这是不是在拐着弯的夸我?”我笑。
“不是拐着弯,根本就是在夸你。你连我的心思都能猜的着,这天下估计也没什么你看不透的。不过你既叫我一声大哥,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话。”
“什么?”我问。
“不要想着去看透人心。人心难测。人心善变。我是担心你日后会仗着自己的聪慧猜测人心,最后反会害了自己。做一个简简单单的人,只做自己觉得对的事。这样就足够了。”
我的天,我就随便说了一句话,他犯得着和我这样长篇大论的说教了一番?
不过他确实是出于好意,所以我也只能硬着头皮听。
听完了,觉得他的话不太顺耳,我有必要把这种严肃的气氛转换了,所以我问他,“宴青大哥,难道你不想知道哪些女子为什么要拆了我的酒楼?”
“对了。为什么呢?”他樱红的薄唇轻轻扬起,等着我的答案。
“因为妒忌啊。”我笑。
“妒忌?”他不解。我也知道他不解。
“难道你不知道全天下的女人都发狂的崇拜你?”
“我不觉得。至少冬儿你就不崇拜我。”他这句话说得极为认真,连表情都好像冷了下来。
我顿时语塞。干咳了两声后,毫无底气的低着头,斜眸看着佟宴青那张认真的面容,“我是外来人口,我和她们不一样。”
这时候他突然朗声笑了起来,抬手拍了拍我的脑袋,“青要冬儿崇拜作何?青和冬儿是朋友。朋友和朋友之间为何要谈崇拜二字?冬儿只要不再惧怕青,把青真心的当成朋友,青就满足了。”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这样朗朗而笑,也是第一次见他露出了不止八颗牙齿。原来他是会笑出声的。原来他心里这般的在意我。
姐,突然觉得有些怅然……这样滴男人,太可爱了。又单纯,又直白。姐会不会哪天突然发现也和天下的所有花痴一样,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他?
不对!他一点都不单纯。他还去逛过青楼。他还让红衣女子去引出别人的□□。
考。姐差点被他的假象迷惑了。
“你在想什么?一个人闷头闷脑的。”佟宴青问我。
听着他的询问,我心里纠结了一下,是不是应该回避他的话题。不过我一直是爽朗直接的人,我最讨厌的就是扭扭捏捏,心里想一套表面做一套的人。
“我在想,你年初一为什么会去紫云阁。原本我觉得你是去xxoo。我心里有个直觉,你不是去青楼享乐的人。但是你去紫云阁,不是去xxoo又会去干什么?”
“叉叉欧欧?”佟宴青微蹙眉心看我,他当然不知道这个符号是什么意思。
从他那气质优雅绝尘的语气中说出这么个词来,怎么听怎么别扭。就像是一名头戴凤冠,身穿凤袍,尊贵无比的皇后蹲在路边啃烧饼一样,让人打心底里无法接受。
我露出一脸难以忍受的表情,拧眉、皱鼻子、撅嘴。
“看来这不是什么好词。”佟宴青笑着说。
“当然不是好词,我家那边用这个词形容……男女之事啊。”没办法,我只能用相对比较直白又比较文字化的句子来解释这个词。
他听了,立刻恍然大悟的表情,“你以为我出现在那里,是……”他笑着轻咳了两声,就不再将这个话题说下去了。
“难道不是吗?我一直以为是的。”我说。
“当然不是。几年前郭芸玉曾受我恩惠,我救过她。离开她的时候我给了她一些钱财,足够她开个小铺,或者买几亩薄田。但是结果她竟自己进了青楼,只因为她贪图享乐。我无意知道她成了整个宛城的头牌,便去见她,就是想让她早点离开那里,毕竟我曾对她有过恩惠,想感化她不要再继续堕落。但是她却婉言拒绝了我的好意。”
“看不出来你还挺喜欢管闲事。”我嘀咕了一声。
“因为我和她有缘,救过她。自然想她过的好。这不是闲事。”
我对他翻了翻白眼。见他对我说话的态度极为认真。心里在大叫,难不成他说的是真话?怎么会有他这种思想单纯的人。不可能,不可能。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面具下的眼睛看不到一丝光亮。幽暗如一口深潭。
因我与他直视,所以这稍纵即逝的幽暗被我看在了眼中,但是倾城男色当前,我哪有心思去细想那丝幽暗里隐匿这些什么。
所以只是粲然的笑道:“我服了你。人家是心甘情愿的,又不是被逼的。以你的身份,去那里劝说一个自己心甘情愿乐在其中的□□从良,你绝不觉得你自己很幼稚?”
“青不觉得。青觉得,既是有缘人能帮的就要帮一下。帮着一个走邪路的人走上正途对青的修行也有好处。”
“只可惜最后……”我想着那晚芸玉惨寰的叫声,心里发憷。
“那也是逼不得已。其实这样也好,只是换了种方式,帮她断了恶念。”
“就像你烧了那个女人一样。”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