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试探
一觉天亮，萧湛惊奇地发现尹锡好仍在睡梦之中，便轻声叫醒了师妹，向青州城返回，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萧湛刚踏进行渊酒楼的门，就看见尹锡好坐在桌子上喝着酒，喝得眼神涣懒，还不忘和他们笑嘻嘻地打招呼：“萧小弟，你们……嗝～走得也太慢了，让我一阵好、好等。”
萧湛叫苦连天，他怎么是这样一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啊，萧湛这下才是彻底认命了。
陈苛玉伸着懒腰，睡眼朦胧地下楼，一见尹锡好的影子，立时清醒，上去就揪住了他的耳朵，喝道：“好你个老贼，居然还敢到我这里来，真是不知死路，老六，死哪去了，快来把这老贼叉出去！”老六匆匆从后堂出来，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无法移动他的身子。
尹锡好抱着酒坛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了，陈苛玉见无法将他赶走，气得直扇他的脸，噼里啪啦一阵下来，竟像是在烧炮仗，尹锡好的脸颊高高肿起，鼻子流出鲜血。萧湛出面阻止，陈苛玉一见是恩人求情，才高抬了贵手：“两位少侠，你们怎么去而复返了？”
“我们……”萧湛心下正想着找什么借口，恰巧此时外面下起了蒙蒙雨，萧湛借此道:“你看天气时好时坏的，我们勉强上路也不太方便，是以打算回来住上几天等天气好些再出发。”
“原来如此，呀，雨下得大了。你们快上楼休息吧，我让老驼给你们准备早饭送上去。”
“有劳了。”
“这有什么，你们之前还帮了我的忙呢。”陈苛玉笑道，一转身看见尹锡好，脸就拉了下来，吩咐老六一待他醒过来，即刻将他赶出去，不得有误，老六连声应是。
午间又下了一场大雨，酒楼内并无客人，老六在柜台处打着瞌睡，一时惊醒，却不见尹锡好的影子，以为他是自己走了，便安心地躲回后院睡觉去了。
然而尹锡好只不过是躲在楼梯底下，见他走了，便到酒柜里拿了一瓶女儿红，坐在楼梯上放声高歌:“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就在此时酒楼进来一个朱衫男子，估摸着有二十余岁，身后背着一柄大刀，大步流星欲上楼。到楼梯口时那男子盯着尹锡好看了片刻，见他未有丝毫让路的意思，眉头一皱推了推尹锡好叫道:“哎，让开，我要上楼！”
尹锡好喝得醉醺醺的，醉眼冷看那朱衫男子，并未在意，竟将身一趴念道:“别打扰老子睡觉！”
“你快些给我让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那男子双眉一横，便要跨过去。
尹锡好将身一翻，摇摇晃晃地站在楼梯上挡住男子的去路，双手叉腰道:“老子就不给你让路，你待怎的！”
男子火气一升，目露凶光，右手向后摸去，抽出那柄大刀，不由分说直向尹锡好劈去，尹锡好身形一闪躲开锋芒，那大刀径直砍向楼梯扶手，掀起若干碎屑。
尹锡好眯眼一笑，又喝了一口酒:“好小子，让老子看看你有多少好功夫。”
“找死！”那男子喘着粗气，手腕一转，大刀斜劈，尹锡好挫身一躲，左手抓住刀柄一送一递，男子险些失刀。
男子捏紧刀柄，狂甩而出，一时之间刀光迸发，所至之处只觉寒光凌冽，尹锡好将酒瓶一翻，喝光了所有酒，右手轻轻一递打向大刀，只听得酒瓶四分五裂的声音。
尹锡好歪着身子，左右移步，双手抱球交互推出，钳住刀刃，顺势一折，大刀递在一边。
尹锡好身子半软倒向那人怀中，脑袋向他心口狠狠一撞，右手抓住他的肘弯向下一压，左手穿过他左肘扣住他的手腕一拧，脚尖向他脚背一点，那男子登时脸色涨红，尹锡好微微一笑，松开双手，横掌向他脖子劈去。
男子见状引刀格挡，尹锡好一掌实实劈在大刀之上。
男子将大刀回寰兜了一圈，依势刺出。
尹锡好一个跟斗翻到了桌子上，男子急了眼提着大刀左削右劈，皆被尹锡好灵活躲过，店内的桌子都被男子大刀劈得不成样子。老六终于听见了外面的声响，急忙跑出来，见此情形，一时吓得呆了，拿不定主意，跑到楼上找陈苛玉:“掌柜的，不好了，有人在酒楼里打起来啦！”
老六一边跑一边叫，把睡梦中的萧湛与江聆雨都吵醒了，又听见陈苛玉紧张至极道:“怎么又是这个尹锡好，我不是叫你把他赶走嘛！”
“一开始他确实是走了，后来不知怎地又跑回来了。”老六心虚不敢让陈苛玉发现自己偷懒。
陈苛玉立马跑下楼来，萧湛和江聆雨亦随其后。尹锡好与那男子打得难舍难分，陈苛玉心疼得心里滴血求道:“两位祖宗哟，我这行渊酒楼可禁不起你们这么砸呀！”
江聆雨高声道:“尹前辈，别打了。”
尹锡好显然没听进耳朵里，依然自顾自地和那人纠缠:“你就会这点功夫吗？有这么好一把刀，却没有精妙的刀法。还是你藏着掖着，不敢显露真功夫！”
男子吼道:“少他妈废话！”
“我告诉你，你要是再不使出真功夫，我可就不打了。”
尹锡好定了定神，见他还是乱砍乱劈，自觉无趣，一掌推出，将他打开几丈倒在萧湛等人面前。
萧湛将那男子扶起，靠在一旁，问道:“这位少侠，不知你与尹前辈因何事起了争执？”
那男子打坐顺气久久才回道:“哼，我原本想要上楼，谁知他却挡住我的去路，还口出狂言！”
萧湛道:“尹锡好，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你真的拦着人家还出言不逊吗？”
尹锡好坐在桌子上打了一个嗝，慢悠悠道:“对，没错，他说的就是事实。”
“你就会惹事！”萧湛抱怨道，随后俯下身来向那男子赔罪道:“这位少侠，请你莫要见怪，他喝醉了酒，做起事来疯疯癫癫的，我在这儿替他向你赔不是了。”
“哼，幸好我身体无甚大碍，否则我绝不会善罢甘休！”那男子站起身来，捡起大刀背在身后，大步踱上了楼。
陈苛玉看着遍地狼藉，上去就对尹锡好一通乱骂:“你个龟蛋，你砸了我的酒楼，这笔账要怎么算！”
“什么怎么算，大不了我赔给你就是了。”
“好啊，少一两出来，好好把这些东西算一算，看看他要赔多少。”
算账小伙计邵一亮在后院听见了陈苛玉的叫声，一边奔出，一边掏出小本子，将东西一一对照记录，忙了约摸一盏茶时间才理清了数目，对陈苛玉道:“损失的东西一共是四两银子。”
陈苛玉道:“尹锡好，你听清楚了，一共四两银子，拿来吧。”
萧湛与江聆雨心想他又要找借口抵赖，为他担心着。谁知他竟从钱袋里倒出了四两银子，算了算把钱给了陈苛玉。
别说萧湛和江聆雨吃惊，就连陈苛玉也是目瞪口呆，但既然他赔了，自己也不能再说什么，只好拿了钱，又上楼去了。老六几个伙计也都各自散去。
见他们走远了，萧湛这才敢来问:“尹锡好，你哪来这么多钱呐？”
尹锡好故弄玄虚地向他招招手，示意他凑近来听，萧湛靠近他，只听见尹锡好得意忘形地笑道:“那钱呐，是高鲜之的，嘿嘿。”
“你！”萧湛惊道，“你什么时候偷了人家的钱？”
“哎哟，我说江湖人的事怎么能算偷呢，我不过是借他点钱花花罢了，所谓江湖救急嘛，他肯定不会介意的。”
“歪理，我可告诉你，你要是再这样惹是生非，我就报官让你吃几天牢饭！”
尹锡好哭丧着脸委屈道:“我不依不依，你们说我惹是生非，可明明是那小子来惹我，我睡得好好的，他非得从我身上跨过去，我也是为了我的尊严才出手的嘛。”
江聆雨道:“谁让你挡住人家的道了，这个楼梯是人人都能上的，又不是你一个人独享的，你挡住人家，人家自然也生气呀。”
“反正我不管，就是他的错！”
萧湛与江聆雨气极反笑，江聆雨道:“我呀去给你煮碗醒酒汤去，你可不能再惹出事端来了。”江聆雨说罢，便盈步向厨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