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母女相见
旦珠被王手拒绝前往边界观察时，也只是生了半天气。后来她想通了，他没错，自己对军事判断和谋划不专业，甚至一点都不了解，也帮不了什么，去了也没意义。也许还是一种累赘。
只有在战争开始后，勇敢地参加战斗，真刀真枪上阵，与敌人拼个你死我活，才能显示自己爱国之情。她暗暗地下决心，一定要在战斗中让小看自己的王手感到羞愧，并向她道歉。
她要用小时候跟着几位王宫武师学到剑术杀敌。虽然也没学会几招，但防身也够用，或许还能斩杀几名敌方普通士兵。即便寡不敌众，牺牲了也值得。在外国侵略者来临，保卫国家人人责任。虽然都是女人，但真狠起来，她相信女福国的女人，不亚于男人，也有能力抵抗，哪怕最终被打败，也会给敌方造成巨大的损失，不会让他们轻易获得胜利。
关于女福国和皮罗国这一战，其实旦珠心里也像许多人一样，不看好女福国会赢，至于巫婆说王手能帮她们打败皮罗国，她也是将信将疑，因为带着王手去游玩的那几天里，她一点也看不出王手有什么与众不同的特长。甚至，他连口才也比不上自己。
也就是在这时，老师戴莲告诉她，今天可以去探望她母亲了。旦珠摇摇头说不去，因为她每年去一次，都没见到她的面。她不明白母亲为什么拒绝见她，以至于快二十年没见过母亲，至于母亲的模样更是记不起了，一点印象也没有。因为她生下她没多久，就离开了王宫，抛弃了她。如果不是戴莲告诉她，她有个生母，她还以为戴莲就是她母亲。
关于母亲，她只知道她的名字叫金霞，其它的一概不知。这是因为小时候，戴连在跟她谈起她母亲时，总是这样开始：“你母亲金霞年轻时”听多了，她就记住了母亲的名字。
这些年来，她心里对母亲的感情很复杂，既想念她，又恨她。因为她把自己生下来，却又不愿意抚养，却入庵做尼姑了，让她成了一个孤儿，没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
虽然戴莲待自己如亲生的，但血脉相连的亲情是无法代替的，是什么也割不断的，无论过去多久，也不会改变。即便是这样，想见母亲一面始终是她的心愿。
如今听到老师这么说，让旦珠很惊讶，也很感动。但又让她犹豫不决。因为她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要突然见她，她怕有什么不妙的事要发生，因为许多老人在临终前，也总是要求跟不在身边的孩子们见最后一面。如果真是这样，还不如不见，这样母亲就仍活在她的想象中，她仍有一份期待和想念。
“去吧，孩子，如果你担心什么，我可以陪你去。”戴莲见她拿不定主意，又说。
旦珠这才点点头说：“我去，我一个人去行了。”
戴莲脸上这才露出欣慰的笑容点点头说：“这样就好，但你要记住，不要恨你的母亲，她也是迫不得已，你去了她会告诉你这一切，我希望你们母女回归亲情，不再有嫌隙。”
见戴莲这么说，显然她也知道母亲不见自己的原因，只是不便告诉自己。既然这样，也不好问她，她也不会告诉自己。
旦珠便含着眼泪点点头。
静虚庵在离王宫不到五公里一座小山上，是一座不大的安详恬静的古庵。庵前庵后，松竹环绕、清风徐来，不时传来清亮的鸟鸣，让人感到神清气爽，心情愉悦。
当旦珠带着复杂的心情来到静虚庵时，推开虚掩的院门，只见一个小尼正在打扫院子，地上有不少枯黄的落叶。便走过去跟她说明了来意。
小尼进屋去了，很快又出来对她说主持有请。
静虚庵一前一后，共有两间房子。前面那间是供信徒和游客许愿朝拜的佛堂，后面那间是她们的卧房。都是木制的房子。
刚走进佛堂，旦珠便看见一个中年尼姑正背对着她面朝一尊金漆大佛念叨着什么，声音很小，她听不清她念着什么，估计是佛经。
这时，小尼走过去，轻声说了句：“主持，这位顾主来了。”
中年尼姑没有回头，也没说什么，只是朝小妮点点头。小尼这才退出去了。
旦珠明白了，眼前这位背对着她诵经的尼姑就是她母亲。望着母亲穿着破旧尼衣的瘦小的背影，旦珠居然有了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她还在襁褓时，就记住了她的身影，如今又重现记忆中。她很想叫她，但又忍住了，对一个几乎是陌生的尼姑，她无法喊出母亲这个伟大而圣神的称呼，一时不知所措，只听见心里怦怦乱跳。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在来庵前，她数次在心里对自己说：“你要见的人是母亲，虽然你记不清她的模样了，也没有交流过。但你也要主动些，热情些，也许正如戴莲所说，她当年抛弃你一定是有她的难处，不要恨她，要爱她。”
“孩子，我对不起你。”正在旦珠不知如何是好时，这时中年尼姑停止了念叨，转过身对她说。
当旦珠的目光落在母亲脸上时，几乎吓了她一跳，露在她眼前的是一张惨不忍睹的脸。心想她真是自己的母亲吗？但毫无疑问，她就是自己母亲。只见她满脸伤疤，看上去像是烧伤或烫伤的，几乎找不到一块完好的皮肉。与自己想象中美丽的母亲截然相反。
见到母亲这般模样。旦珠心里有了说不出的震惊和悲伤。因为出现在她面的母亲并非像戴莲所说是一个大美人，而是一个几乎丑的让人不敢看第二眼的女人。
从出生到现在，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丑的女人。但此刻在这丑陋的面孔上，却有一双乌黑漆亮的大眼睛，正带着饱经沧桑的笑容望着自己。让她心里又有了一丝丝温暖和欣慰。
初见母亲这般模样，让旦珠有些惊慌失措，紧张得不知说什么好。
“孩子，吓着你了吧。”母亲又说。她看出了女儿复杂的心情。
“母亲你这脸是怎么回事？就是因为这样才你不愿意见我吗？”旦珠眼含泪珠，等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才问道。
说完，泪水终于抑制不住地夺眶而出。母亲的这一声:“孩子，吓着你了吧？”让她感到非常幸福，仿佛所有的委屈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唉，我对不起你。”听了旦珠的话，金霞便叹了声，望着眼前高出她半个脑袋的女儿点点头。
“母亲，可你也不能这样啊。女不嫌母丑，不管怎样，你都是我的亲生母亲，是你给了我生命。这恩情比山高比海深比泉水纯，是我一辈子也忘不了的，可我每次来想见你，却都被你拒绝了，明知母亲就在这里，却见不到，心里犹如刀割、非常痛苦。母亲，你太狠心了。在今天之前，我还认为你真的不再认我这个女儿呢！呜呜！”说着，旦珠突然扑在母亲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我对不起你，孩子！”抚摸着离开近二十年没见面的女儿，金霞也流下悲伤而愧疚的泪水。
母女就这样互相拥抱着哭了好一会儿，才止住哭声。默默地望着对方，心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过了一会儿，旦珠把母亲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又问：“母亲，你脸上伤疤是这么回事？是自己不小心弄的，还是被人害的？”
听了女儿的话，金霞摇摇头说，这事别提了。
“不，你一定要告诉。你不告诉我，我就怀疑是被人弄的，我会去找此人，替你报仇。”旦珠大声说。
“唉，就是被人害的，你也报仇不了。我也不希望你为这事闯祸。”金霞摇摇头说。
“母亲，这么说，你的脸真是别人弄成的，快告诉我是谁？”旦珠急切地问。
金霞仍摇摇头说：“孩子你别问了，再说这事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也早已原谅她了。”
“就是你不告诉我，我也会找到她。替你复仇，我不能让我母亲被人欺负成这样，而无动于衷。”见母亲不肯告诉她，旦珠狠狠地说。
听了旦珠的话，金霞吃惊地望着她，她从女儿脸上看到一股杀气。心里便“咯噔”地跳了一下，她可不希望女儿这样，虽然女儿不在她身边长大，可她心里一直盼望女儿健康成长，长大了做一个受人尊重的人。后来，在戴连的抚养和培养下，女儿当上了二级迎客官，她心里也很满意了，起码女儿已经做到衣食无忧，又受人尊重的地位，也算是完成了她的心愿。
如今，听到女儿提起她脸上的疤痕是怎么回事时，往事不堪回首，却又浮现在她眼前。让她脸上出现既痛苦又无可奈何的表情。这让旦珠心里更难受，心里便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到凶手，还母亲公道。
在女儿出生还不到一个月，金霞沉浸在所有刚做母亲的女人一样的幸福里，没想到一场厄运正朝她走来。
那是一个深夜，她刚哄好女儿入睡，吹熄灯盏，正准备睡去，突然有个人闪身进了房间，拨开床帘，伸手欲抢走女儿。
吓得金霞大声惊叫一声，因为黑暗，对方又带着面罩，只露出一对眼睛，金霞无法看清对方的脸，只能拼命护住女儿。两人就这样拉扯了好一会儿，见无法得手，又怕惊动了其他人。蒙面人便放弃了，让金霞终于松了口气，如果女儿被人抢走了，她也不想活了。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蒙面人又不甘心地点燃了床帘，因为是丝绸品，很快就燃烧起来，大火将母女俩围困在床上，蒙面人这才嘿嘿一笑离去了。
为了不让女儿受伤，金霞将女儿用被子严严实实地包裹好，才抱着她弯腰挣扎着从火光中逃出来，又艰难地走出房间大声呼救。
听到呼救声，那些乐队的艺人很快从各个房间冲出来，最终她们母女获救了，虽然女儿毫发无损，可她自己留下了满脸伤疤。
后来，当管她们的戴莲问她有没有看清凶手时，她说没看见。其实她已经知道是谁。因为她从凶手离去时发出的冷笑声中听出来了，不是别人，正是乐队成员，也是自己的好友米露。
至于米露为什么要抢自己的孩子，又想把她们母女俩人置于死地的原因，她怎么也想不出，自己也跟她从无争吵，更没结怨结仇。但是有一点她知道，那就是米露有些妒忌自己的容貌和才华，但她从未在自已面前表现出来，尽管如此，金霞还是能从她一些细微的动作中看出来了，譬如，在排练时，即便米露有失误，她跟她提出来时，米露根本就不听她的，说多了，还会生气，说自己多管闲事。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米露要加害她们母女，金霞都不能说出来，因为米露是一位大臣的侄女。说出来了不但不会让她受到惩罚，米露会更嫉恨自己，会再想办法害自己。为了女儿的安全，金霞决定带着女儿离开王宫，但又很快地打消了这个主意，因为她已经被毁容了，不但难以找到容身之处，生活没着落，更让她担心的是，怕日后让女儿见到她的面容会害怕，现在她还小，什么也不怕，也不知道怕什么。
经过再三思虑后，她决定把女儿交给戴莲抚养，她也常在自已面前提过，如果她有个孩子就好了，就是不做这官儿也行。
当金霞离开王宫前的那天，找到戴莲，把女儿托付给她事跟她说了，让戴莲又惊讶又高兴，收下了旦珠，并答应不但要把她抚养长大，还要把培养成才。
然后，戴莲又问金霞日后的打算，金霞毫不隐瞒地告诉她，准备去静虚庵出家。
听金霞这么一说，戴莲感到非常吃惊，她说：“你还这么年轻，还有个女儿，怎么舍得出家，过那清贫寂寞的日子？”
“唉，我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如果不是因为女儿，我都不想活了。”金霞说。
听了金霞的话，戴莲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摇头叹息道：“唉，这样也好，身在红尘外，不管人间事，远离尘世纷争，也不失为一种好的活法，只是许多人想到而做不到而已，没你这份勇气。”
在金霞走出王宫时，戴莲又追问了句：“金霞，给你女儿取个名字吧。”
“还是你给她取名吧，就把她当自己亲生的一样。”金霞回头扔了句。
戴莲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回了句：“你放心，我会视她如自己出，不会让你失望，也希望你常来看看她。”
金霞已经走远了，没听见她的话。
后来，戴莲在旦珠满周岁时，给她取了旦珠这个名字，因为她是天亮时出生的，又把她当掌上明珠一样珍贵疼爱，才取了这个有着特殊含义的名字。
此刻，金霞并不明白女儿心里想法，每次当她来到静虚庵，她拒绝见她时，心里也是非常痛苦的。而当她躲在房间里，看着旦珠哭泣着离去时，更是心如刀割，会忍不住地大哭一场。
可是，怕自己吓着她，她坚决拒绝与女儿见面。
为了怕女儿再提起这事儿，金霞又转过话头，问起她这些年在王宫生活的情况。旦珠便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她。
其实戴莲也多次来看望过她，也告诉了她关于旦珠的一切。
最后，当旦珠说到皮罗国要求女福国进贡，不答应就会侵略时，让金霞感到非常吃惊，因为她还未听到这个消息。几天前戴莲来时，劝她跟女儿见一面，毕竟快二十年没见面了，也没说上一句话，如果万一发生不测，就非常遗憾。
她觉得戴莲说得对，她已经是一年老一年，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怕是后悔也来不及了。这才答应跟女儿见面。但是戴莲也没有跟她说这事儿，也许她是出家人，不说更合适吧。可她有个女儿在王宫，她担心女儿的安危，因此也希望尽早跟女儿见面。
现在想来，戴莲所说的不测，也许就是指可能发生的两国交战吧。
“唉！皮罗国是个强大的国家，女福国要遭殃了。”听完女儿的话，金霞神色严峻，叹了声说。
“母亲，你不要担心，天佑女福国，我们会取得胜利。”旦珠安慰母亲道。
“孩子，我不只是担心国家，更担心你！希望真的到了危急关头，你就来静虚庵躲避一下，在这里会让你更安全。”金霞忧心忡忡地说。
听了母亲的话，旦珠想笑，但不敢笑，只好说：“请母亲放心，女福国也不至于连抵抗的能力也没有，再说，来了异人，会帮我们打败皮罗国。”
听了旦珠的话，金霞惊讶地问：“什么异人？”
于是，旦珠便把王手来到女福国的事告诉了她。
听完旦珠的话，金霞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也只有这样，希望他真能帮女福国化解危机。”
母女俩一直说到太阳快落山了，旦珠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金霞一直把女儿送到山脚下，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才心事重重地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