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攻略第四十一天
周六加班结束，出差日程便已过半。
到了下班时分，日方出于礼数，热情安排大家同去居酒屋吃烧鸟。
场面上的邀请自然不好推脱，傅成喻会日语，也懂得灵活运用日本人惯用的委婉说辞，客气客气便同意了。
经过一天高强度工作的毒打，卓沐累得快要灵魂出窍，也只得在大伙确认人数时跟着答应。
社畜内心默默哭泣：变相应酬，无非是打工人的情非得已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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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地点就在公司附近，众人各自背着手提电脑，陆陆续续步行过去。
店门乍一打开，携着烟火气的香味扑鼻而来。
因疲惫而暂时忘却的饥饿感倏然回归，卓沐这才想起大家都还没吃晚饭。
“我去那边，你们随便找位置坐。”
傅成喻跟客户聊到中途，转过头对他们三人吩咐道。
这类场合傅成喻不需要翻译，通常独自与几位日方高层坐一起，卓沐则只需帮周泽和白亦翻译即可。
傅成喻这么做倒不是为了刻意迁就卓沐，而是习惯使然。
他认为由自己直接与客户沟通会更高效快捷，哪怕是林艺在这里也同样如此。
闻言，周泽比了个“ok”的手势，乐呵呵挑选好黄金位置，招呼卓沐和白亦过去。
卓沐乐得自在，兴高采烈坐下等吃烤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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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陆续落座。
约莫过了一刻钟，小店的木质移门伴随着清脆的风铃声从外面被人推开。
接着是店员们洪亮振奋的齐声吆喝。
大伙儿正在边聊边等几位留在公司收尾的同事，所以几乎是同时，所有人的视线整齐划一看向进门的人。
居然是与他们的项目并无太多交集的齐藤友纪。
她翘起漂亮的唇，浅浅鞠躬后象征性问了句“我可以加入吗”，而后径直朝傅成喻的方向迈去。
望着友纪婀娜多姿的侧影，卓沐登时警铃大作，呜哇呜哇声响彻脑海。
她坐直身，整颗心都高高悬起，桌下的双手紧张得蜷缩起来。
周泽手肘突然推了下她，仗着周围人听不懂，大大咧咧说：“瞧瞧，长得帅多吃香，出个差都不安生。这种招蜂引蝶的男人要是娶回家，房子得买消防局隔壁。”
卓沐撇嘴：“那也没科学依据证明，消防员家里就绝对不起火啊。”
万一消防员长得也帅呢。
周泽给了个眼神让她自己体会：“像齐藤那样目标明确的女人，一旦瞅准猎物就不会轻易松口，不信等着瞧。”
卓沐腾不出多余的精力与周泽费口舌，余光悄悄追向友纪。
傅成喻身旁刚好有个座位空着。
眼见友纪将要落座，加上身旁周泽的絮叨加成，卓沐神经愈发警惕，不由自主吊起一口气，注意力全被吸引过去。
只见傅成喻礼貌微笑了下，语气带着淡淡疏离：“吉川先生稍后就到。”
意思是这个位置有人了，算是委婉拒绝。
友纪怎会听不懂，却并不以为意，回以一个磊落的微笑：“那等他过来之后，我再让他就好。”
闻言，傅成喻微微颔首没再表示什么，转而若无其事地面向另一侧，和某位负责实装的工作人员聊起专业方面的话题。
只是在他目光流转的间隙，卓沐尚未来得及收回视线，便被他逮个正着。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断定，是因为傅成喻的视线在掠过她的瞬间，卓沐隐约解读出，他眼底那抹一闪即逝的促狭。
意识到这一点，卓沐更来气了。
他几个意思？
无处泄愤的卓沐伸手将桌边的调料罐捞过来，也不看上面写的字，抓起陶瓷瓶便往碗里一通狂倒。
“卓小姐这么喜欢吃柚子醋？”
坐她对面的日本同事诧异道。
“啊？”
拿瓶子的手立马顿住，卓沐低头闻闻碗里的味道，清甜酸味霎时钻入鼻腔，还真是醋。
她默默将陶瓷瓶推回原位，略带窘迫地抬头看向那个叫田中的男人，日式假笑信手拈来，“不好意思啊，可能最近太累了，擅自以为今晚会有寿喜锅。”
田中爽朗大笑：“寿喜锅也应该配生鸡蛋吧哈哈哈哈。”
“我吃寿喜锅喜欢配柚子醋哦，开胃解腻，尤其是吃自助的时候，配在一起完全可以多吃两盘。”
说完，暗喜找到合理借口的卓沐，甚至朝对方俏皮地笑了笑。
桌上传来一声轻咳。
未来得及细究声音源头，位于饭桌另一端的友纪突然问：“听说卓小姐来日本留过学？在哪儿？”
卓沐：“千叶那边。”
“那岂不是很近？”
友纪戏谑说，“你日语说得这么地道，肯定交过日本男朋友吧？”
留学圈有句玩笑：若想快速习得当地语言，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找个当地人做情侣。
或许齐藤友纪仅仅单纯的希望借此套近乎活跃气氛，但此刻在卓沐听来，只觉得别样刺耳。
甚至连仅存的那点对她美丽皮囊的好感，也顷刻消失殆尽。
“我大学本身就是日语专业。”
念在齐藤友纪是客户的身份，卓沐咽下喉咙里喷薄而出的怒火，皮笑肉不笑地和气解释，“况且我没有那样的运气，所以和大多数同胞一样，选择找份零工打打，顺便挣些零花钱。”
既没刻意讨好，硬将其说成是好运，也不直说是坏运，这个回答给彼此留足了体面。
为了回避与友纪就此问题继续探讨，卓沐端起面前的冰水，低头浅啜了口。
谁知友纪不依不饶，发出一声像是难以置信的惊呼：“不会吧，可是卓小姐看起来完全就是那种，会非常受男生欢迎的类型诶！”。
卓沐：“……”
我管他们喜欢什么类型？！
要不是人多，卓沐真的快忍不住翻白眼了。
加上瞥见周围几个同事对友纪的论调纷纷流露出赞同的神情，卓沐更郁闷。
在座的各位都已经是成熟的社会人士，为何依旧热衷这种中二话题？
卓沐无语，假笑两声后低头继续喝水。
对面的田中许是见气氛不对，赶紧打了两句圆场。
就在这时，吉川带着剩下几位同事姗姗来迟，道了声抱歉后笑呵呵问：“在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齐藤友纪张口正欲接话。
傅成喻低沉稳重的嗓音轻描淡写盖过了她的：“一些无关紧要的闲谈而已。”
“什么嘛，你们是不是合谋故意把我排除在外？”吉川调笑。
“没有的事，”
傅成喻说，“我只是认为吉川先生应该会对今后的新项目更感兴趣。”
“哇，傅你真的是……”
吉川连连摇头，“饶了我吧，下班后就别提工作了。”
话题被拉远，大家的注意力不再聚焦于卓沐身上，令她总算松一口气。
傅成喻那头因为吉川的到来，友纪兴许是感到无趣，信守诺言地主动让出原本的位置，另寻了个空位。
人员到齐，各式摆盘精致的菜肴终于一道道上桌，紧接着是各自点的饮品。
点酒水那会儿大家七嘴八舌有点乱，卓沐图省事，帮周泽和白亦点啤酒的时候，偷懒给自己要了杯一样的。
卓沐接过服务生手中递来的冰啤酒，畅快的深深喝了一大口。
仿佛这么做了，就能尽快平息内心的躁动与烦乱。
“那个友纪刚对你说了什么？”
旁边的白亦突然凑过来。
卓沐放下杯子侧目看他，装作无所谓的耸耸肩：“没什么。”
“但你瞧着不太开心。”
“很明显？”
“要听实话吗？”
“……免了吧。”
不用猜也知道，她刚刚一定把心情都摆脸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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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过度疲劳后，大脑的奖励机制便会发出指令，诱使当事人做出一些犒赏自己的行为，聊以慰藉此前的辛劳工作和精神压力。
譬如满足当下的口腹之欲。
于是乎，被友纪的出现搅和得不在状态的卓沐，在大家一声声欢快的“干杯”中，喝晕了。
意识模糊前，是她酣畅淋漓吐了一通后从洗手间出来，刚好碰上伫立在门口的傅成喻。
男人脖间的领带仍系得一丝不苟，衬衣平整得几乎没有多余的褶皱，下摆规规矩矩被皮带束进窄腰，脊背笔直。
在日本，这只能称得上是上班族的日常装扮，但放傅成喻身上，就显得人模狗样极了。
卓沐略显呆滞的审视目光将男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最后停留在他磨砂质地的灰黑色皮带扣上，愣了会神。
他挑皮带的品味，意外挺符合她的审美。
而且看起来不太难解的样子。
嗝——
脸颊浮起黄晕，卓沐晃了晃脑袋，将强行偏离的思路接回去。
酒过三巡后，绕是平日喜爱装腔作势的日本人都纷纷松开领结，解掉最上面两颗衬衫扣子放飞自我。
傅成喻他到底是怎么做到这样保持一天的。
不累吗？
想到这里，卓沐仰起脸欺身靠近，想将他研究得更透彻些。
距离猝然收缩。
傅成喻发现她眼眶里因呕吐而氤氲起的生理泪水，在柔光映照下粼粼闪烁。
他蹙起英挺的眉，喉结微动，声音有些僵：“还难受吗？”
金丝边眼镜清冷依旧，镜片后那双深邃瞳孔里却有卓沐一时读不懂的情绪，随着他垂睫望向她时被敛去。
似乎是有那么点担心。
卓沐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蓦然觉得，这张好看到近乎妖孽的脸见了就恼火，二话不说扑上去揪住他的领带，嘴里含糊不清地嚷嚷：“上次你喝醉我都把你安全送回去了！但凡你做个人——”
然后就断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