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攻略第三十八天
有林艺的预防针在前，卓沐对此次出差的工作量大致有了心理预期。
或许是在渝市的那段日子提前接受了锤炼，卓沐并没有感到如事先设想的那般兵荒马乱。
一切工作井然有序的进行着，并出人意料的顺利。
甚至在某次会议中，日方一位代表非常直接的表示了对她的赞扬。
这让卓沐还挺有成就感的。
这天难得下班早。
下了回酒店的电车，周泽一反常态没跟傅成喻并行，而是落后几步，走到卓沐旁边。
“你这阵子怎么了？休息时间老是发呆，饭也没见你怎么吃。”
“什么什么？你心情不好？”
未及卓沐回答，白亦先搭了腔，一脸关切地盯着她的脸看。
卓沐愣了下，第一反应居然是：周泽不愧是当父亲的人，论心思细腻，简直比傅成喻那种臭直男强n倍。
“没什么，谢谢关心。”
她强打起精神，嘴角扯出个笑。
一连好几晚没休息好，白天工作负荷又大，饶是将情绪掩饰得再好，脸上的倦容却是藏不住的。
估摸着是不愿意说，周泽打趣道：“该不会是因为工作太辛苦，想家了吧？”
“这才哪到哪？”
工作态度被小瞧了，卓沐立马举例证明自己，“我读研的时候可是经常不吃不喝熬通宵的，才没那么娇气呢。”
“这只能说明你没能好好照顾自己。”
傅成喻与她隔的并不远，听到后停下来说。
可惜，这番话此刻进了卓沐耳朵里，无异于数落。
一想到近日郁结的来源全都是因为他，卓沐心口堵着的棉絮转眼基因突变成爆米花，接二连三的砰砰炸开。
她憋着股劲，阴阳怪气：“是啊，我不像总监您那么优秀，能同时兼顾很多事。我需要耗费许许多多的精力，才勉强能够专注做好一件事。”
卓沐从始至终都没敢正视傅成喻的眼睛，说完，更是直接将脸别开。
“……”
傅成喻唇线抿直，垂在裤缝边的手掌虚握了下，一言不发的转身往前走。
在外人看来，是被小姑娘怼的哑口无言，没面子了。
吵嚷的街道。
炙热的夏天。
他们一行人周遭的空气却是冷的。
周泽原本只想好意关心手底下的同事，谁能想到事态竟完全朝意料之外的方向发展。
他战术性佯咳了下，见机岔开话题：“说起来，你当年上学的地方离这儿远吗？”
“不算特别远，电车一小时左右就能到。”
出差地在东京附近的川崎，和卓沐大学的所在地同属于日本的首都圈内。
话音刚落，白亦兴致勃勃地凑上前提议：“周末要是不加班，我陪你重返一趟母校怎么样？”
闻言，卓沐抬眼觑向走在前面的傅成喻。
比起任性撒气后的畅快，更多的是为方才的一时口快而感到后悔。
可等回过神的时候，话已经放出去了，是连她自己都陌生的语气。
他一定生气了。
可是，也不能完全怪她吧……
卓沐低头摸摸鼻子，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我教授最近在关西参加交流会。”
事实上，毕业后她就鲜少与长泽先生联系，唯有在对方过年的时候，发一封简短的邮件寒暄两句。
她并不知晓教授的近况。
白亦面露遗憾，但也只得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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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离车站不远。
走出站前的商店街，步行穿过一条幽静的窄巷便到了。
傅成喻始终走在他们前面。
夕阳为小巷勾勒出一圈金边，暖黄色的霞光钻进巷道的缝隙，忽明忽灭地描摹着他挺拔高瘦的轮廓。
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让人觉得疏离得冷。
周泽说的没错，卓沐确实有心事，与傅成喻有关。
为此彷徨惆怅了好些天，甚至在工作之外的时间段见到他都故意绕道走。
潜意识里，对于他，卓沐再也说不出口“泡”这个字眼了。
连想都不愿意想。
头两天她还以为自己会变得对他非常反感。
然而内心深处发出的种种信号表明，她居然仍不觉得傅成喻讨厌。
这也是现下令她最为困扰的问题。
到了酒店大堂，傅成喻先停了下来。
周泽手指向电梯：“你不上去？”
傅成喻很轻的点了下头：“嗯，抽支烟。”
酒店的吸烟室设在一楼。
大概是卓沐的错觉，他的视线似乎在她的方向停留了片刻。
仅交叠了一瞬，卓沐便躲开了。
周泽笑：“来这儿这么些天没见你抽过一根，还以为你戒了。”
“是戒了。”傅成喻说。
“那你这会儿去抽什么风？向烟瘾认输了？”
傅成喻没说话，周泽权当他默认了。
一副过来人模样，语重心长地拍打他的肩：“有时候太过克制终究少了点人味儿，直面自己的欲望，与它握手言和，未尝不是件好事。”
见傅成喻张口，周泽生怕他回怼，赶忙打断：“嗐，我这张嘴说不出什么牛逼哄哄特有哲理的话，我肯定说不过你，但你那么聪明，懂我意思就行，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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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钟划过九点。
对长期九九六的社畜而言，能这个点躺在床上安心追剧，其珍贵程度堪比久旱后的甘霖。
要是边上能再配一杯奶茶就更好了。
卓沐硬撑着昏昏欲睡的眼皮，阖上又睁开无数次，却迟迟不舍得入睡。
近来天气燥热。
卓沐本就贪凉，加上烦心事多，夜里总是翻来覆去睡不着，便将屋里的冷气调得很低。
今天回房间后匆匆洗了个澡，为了不耽误追剧，更是连头发都懒得用吹风机吹，直接用毛巾搓几下草草了事。
就在卓沐即将与周公会面之际，“报应”终于姗姗来迟地找上门。
她头痛犯了。
整个人被睡意席卷，浑身的力气仿佛从头顶被抽走。
然后，头就痛到几乎像要裂开。
卓沐窝在被子里天人交战好一番，思量又思量，为了不影响次日的工作，最后向现实让步。
换下睡衣，出门买药。
没记错的话，酒店附近就有一家卖药妆的小店，卓沐出门便直奔记忆中的方向。
然而非常不巧的是，那家店的店主是对年迈的夫妻，这个点早已打烊。
望着紧闭的店门，卓沐忧愁地打了个喷嚏，迫不得已前往最近的便利店。
路程不远，但要穿过一段小路。
好在便利店里刚好有她需要的药。
卓沐结完账，一边检查药物的使用说明，一边往外走。
身后的自动门伴随着便利店独有的音乐声开合。
光线未及的暗处，卓沐隐约瞥见一抹黑影突然消失在拐角。
肯定是头太晕眼花了。
卓沐没在意，将手里的药盒丢回纸袋，便继续往前走。
漆黑寂静的小路，渐渐响起另一道不属于她的脚步声。
意识到这一点后，卓沐脑中所有的弦在瞬间悉数绷紧，神经开始警觉。
首先，她需要确认对方只是单纯的同路，还是在跟踪。
于是卓沐稍稍放慢了步调，将全部注意力转移至听觉。
果然，后面那道脚步声同样慢了几分。
前方刚好有个路口。
为免打草惊蛇，卓沐装作是为了快速通过而小跑几步，那人很快又跟了上来。
可以确认，她又遇到跟踪狂了。
曾经那些梦魇般的回忆潮水般涌来。
刚来日本留学那会，卓沐自己在外面租了套房子，自由自在惬意得不得了。
直到某天，家门口莫名出现了诡异的信件，接着是夜深人静时会突然响起敲门声，再后来，会有陌生男人在她门外说一些奇怪甚至下流的话。
为此，她最终不得不申请搬进留学生宿舍，寻找各路同学结伴而行。
恐惧使她混沌的大脑恢复些许清明，卓沐整个人抑制不住的颤栗，拎着袋子的手却握紧了拳头。
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
要是那变态敢再靠近，她就抡起袋子打爆他狗头！
卓沐默默为自己注入勇气，以求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冷静，如果她此时先乱了阵脚，才是最危险的。
前面红绿灯左转就到酒店了，等能看到大堂散发的光亮，她就立刻百米冲刺过去。
很快就能得救了。
“卓沐？”
昏暗里，熟悉的男声刺透茫茫暮色，犹如踏着七彩祥云的盖世英雄，身披万丈霞光出现在她面前。
虽然现实的光十分微弱。
但前方伫立着的那个人影，她可以百分之百的确认，是傅成喻。
卓沐旋即大声回他：“总监！”
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朝声音的源头狂奔而去。
头顶传来低沉的闷哼，男人被这股意外强悍的力道撞得趔趄了下，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
感受到怀里的人的颤抖，傅成喻望向她身后没入漆黑的人影，俯身搂住她的肩膀，声音低柔得像哄：“怎么这么晚还出来？”
“别提了。”
卓沐整个人闷闷的，嘴里却说，“你的身体先借我用用，赔偿费待会随你开。”
即便是黑夜，这样过于暧昧逾距的姿势维持太久，对傅成喻而言多少有些为难。
可她的声音听起来都快哭了，让人实在没办法拒绝。
卓沐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还是白天那件，却并没有任何的烟草味，而是干净清爽的薄荷香。
陌生又熟悉的男人气息铺天盖地的包裹着她，给予她人生二十余载未曾体会过的奇异的安心感，就像是一双干燥温暖的大手，在须臾之间便能拂去她所有的恐惧。
这一刻她想。
她或许该放弃“泡”傅成喻了。
认认真真的追他吧，至少冲他抱起来很舒服这一点。
哪怕是吊桥效应在搞鬼，她也认了。
不知过了多久。
傅成喻说：“那个人已经离开了，我陪你回去。”
“等等。”
卓沐耍无赖般收紧圈着他腰腹的手臂。
“怎么了？”
“我、我害怕，借我再抱一会。”
“……”
傅成喻轻叹一声，似是无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