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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刘毅南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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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起于青萍之末,侵淫江上。

    忽起的风,如同忽起的内乱,不合时宜的兴起。

    经验丰富的船夫表示难以渡河,若强硬渡河可能会致使船毁人亡。

    刘裕望向身后的追随者,极为坦然的说道:“若天命助国,风当自息;若其不然,覆溺何害!”

    众人二话不说与刘裕共同登船。

    而就在刘裕的脚刚迈入船舷的一刻,狂风便停止了怒号。

    众人皆为称奇。

    也许就在船移而风止的那一刻,在冥冥之中,天子的样貌已悄悄映出江面之上。

    ……

    四月初二,刘裕至建康。

    定海神针归位,众乃大安。

    因为江州已经沦陷,刘裕交回印信上表请罪,

    傻子皇帝也明白,这全天下全指望这位爷来救呢,哪会没事找抽,收了他的官职。

    于是,果断下诏拒绝。

    刘裕虽然坐镇建康,但也不得不面对一个极其现实的问题,那就是他手上无兵可用。

    他指挥的部队目前正在从南燕归来的路途之中,嫡系将领何无忌与刘道规,一个战死一个兵败。

    细算下来,刘裕还从未像如今这样窘迫过。

    几家欢喜几家愁。

    有一个人在暗地里笑出了猪叫声。

    此人便是刘毅。

    其实并非晋廷没有军队,而是刘裕现在手上没有军队,

    人无我有,方是资本,刘毅手上还握有一支劲旅。

    作为刘裕曾经并肩作战的好兄弟,起初两人关系还是不错的,只是兄弟情义一旦与政治这玩意沾上边那就很难讲了。

    两人在讨灭桓玄,匡扶晋室之功上,刘毅虽功居其次,但常居功自傲,不愿推崇佩服刘裕。

    尽管刘裕每每以宽柔随顺他,想效仿当年蔺相如保持将相和睦,可刘毅压根不吃那一套,每读史书,读至蔺相如屈让廉颇处,便直呼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最终晋廷没有盼来将相和,反而刘毅最终为了权力二字与刘裕分道扬镳,另立山头分庭抗礼。

    在刘裕北伐节节胜利之时,刘毅竟没有一丝快意。

    也许他知道刘裕在南燕获取胜利,便是取得不世之功,恐怕他这一辈子都只能低刘裕一筹。

    他时常沉溺于风头被刘裕全部抢走的阴影之中,一时间竟然病了。

    病床之上的刘毅尝叹息云:“恨不遇刘、项,与之争中原!”

    或许上天也眷顾这个得了心病之人,于是给了他一味心药,那便是卢循。

    卢循在刘裕北方节节胜利之时,在岭南如同刮起了一场狂风暴雨,几乎席卷了小半个东晋。

    即便贼寇已成了气候,但手握重兵的刘毅始终岿然不动。

    眼见得卢循不断地攻城掠地,不断斩杀晋廷肱股之将,他竟然有种小小的期待,那就是等着卢循攻入建康,自己再神兵天降,充当救世主的角色。

    乱吧,只有你乱到刘裕都收拾不住的地步,才能显示出我刘毅的能耐。

    或许在他眼中从来都是不值一提的流寇,而他想要的就是让其做大,好消耗一下刘裕的实力。

    在晋廷多次催促其南下增援之时,他始终称病,选择按兵不动。

    可惜天不遂人愿,不等卢循先入建康,刘裕却快马加鞭的回到了建康。

    这让刘毅一下子坐不住了,若真等到卢循攻打建康,自己哪怕是灭了卢循,那功劳也不一定会算到他的头上。

    在得知刘裕回到建康的那一刻,刘毅的重病忽然就痊愈了,未等朝廷诏令,便迫不及待的发兵征讨卢循。

    刘裕得知这样的医学奇迹,哪还不明白其中缘由,只是感叹这位昔日的故友,终究是格局小了。

    但在国难之时,刘裕深知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或许在卢循刚起事之时,刘毅马上出兵讨伐,以他的才能,还真有剿灭长生军的能力。

    但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的卢循挟胜而来,且那些长生军皆是“思归忘死之士”,岂容小觑。

    鲁莽行事,风险极大,无异于送人头。

    事已至此,唯一获胜的方法,便是固守建康,等到自己北伐的部队南归,再整合现有力量,必能大获全胜。

    况且如今形势并非差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青州刺史诸葛长民、兗州刺史刘籓、并州刺史刘道怜各将兵入卫建康驰援。

    刘毅若与他们合兵一处,不说大败长生军,至少拱卫京师绰绰有余。

    刘毅手握东晋最后一支主力精锐,若损失殆尽,后果不堪设想。

    但刘毅若执意攻打卢循,就像是小孩子在赌气。

    若胜了还好说,可若败了,建康的西大门便形同虚设,京师守军也会因前方兵败导致军心不稳。

    此消彼长,更会滋长敌军嚣张的气焰,使得其声威大震。

    想想这种后果都会令人头皮发麻。

    刘毅不管不顾,一如输红眼的赌徒。

    刘裕也知道刘毅是出了名的老赌徒,可这一次拿着国运去赌,便不能放任他如此行事,因为代价是如此之大。

    在刘裕眼中完全没有赌的必要,因为明知自己可以获胜,何必走如此冒险的路子。

    于是刘裕赶紧给镇守姑孰的刘毅写信:

    “吾往习击妖贼,晓其变态。贼新获奸利,其锋不可轻。今修船垂毕,当与弟同举。克平之日,上流之任,皆以相委。”

    信中刘裕煞费苦心,摆足了低姿态,给足了对方面子,甚至不惜许诺,退敌之后便以长江上流之地许之。

    并且生怕刘毅不听劝,他还派了刘毅的弟弟刘藩前往劝阻。

    可一个人若钻进死胡同里,是无路如何都走不出来的。

    刘毅在看完刘裕的书信,投书于地勃然大怒,看向自己的弟弟道:“他刘裕是在教我做事么!”

    刘蕃也不知道自家哥哥发的哪门子邪火,慌忙去捡地上的书信。

    只见刘毅越发控制不住的喋喋不休道:“往以一时之功相推耳,汝便谓我真不及刘裕邪!”

    小小的嫉火一旦成为燎原之势,便会让人失去理智,甚至可以为一己之私完全不顾国之安危。

    驻镇姑孰的东晋抚军将军刘毅经此“劝说”后,立刻率舟师二万向南开拔。

    刘蕃望着自家哥哥带着国内最后一支精锐上了战场却无可奈何,自己哥哥几斤几两他十分清楚,就冲如此刚愎自用意气用事来看,定走不长远,恐为家族招至祸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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