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惊蛰,万物长(六)
婉洁听到何夫人几次三番提到死去的姐姐,心中愤怒非常,压抑不住便要反驳。
“姐姐做了错事,一命抵一命,已然还了!何老夫人,口口声声地言语不干净,可是失了身份!逝者为大,积些口中德吧!”她柳眉倒竖,厉声说道。
话音刚落,只见善云一把推开子锡,冲到婉洁的面前,抬手就是两记耳光,重重打在婉洁脸上。
出手可是真重,立时,在婉洁白净地脸上浮起了十个红红地指印。
善云抬手还要再打,子锡慌忙上前将她拦腰抱住,说道:“善云,不可!”
“有何不可!”善云一向柔声细语对人,从未如此,家中众人无不看得目瞪口呆。
“贱人!”善云骂道:“一命抵一命!你说得如此轻巧。我的丰儿有多无辜,要让顾婉贞那贱妇害死。逝者为大?在这里,轮得着你替那个贱妇说话。”
是啊!善云说的又有什么错?
哪怕婉贞为她的错付出了生命,但是,舜丰有多么无辜!
他只是个小孩子,却被无端卷走性命。
无论如何,婉洁在文子锡家,当着她们的面说这些话,都是不洽当的。
舜丰也是子锡心爱的孩子,他心中的痛苦又怎能是以命换命就可以救赎?
曾经,他不知想过多少次要手刃顾婉贞为儿子报仇,现在,哪怕他再宠爱婉洁,也不能放肆地戳上他心头的伤疤啊!
所以,尽管善云一口一个贱人的骂着,他也不说话了,沉默不语
“云儿,休与那贱人说这些,她要凭证,我就不信,嘴有如此的硬!”何夫人阴阳怪气地说:“陈管事,昏过去的就抬一边去,接着问下一个!”
说话间,家丁就去提另一个小丫头。
“饶了我吧!老爷、夫人,我没有做什么啊!药材都是姨娘让人去办的,让我们跟着装一下,我也不能不听啊!”小丫头拼了命地告饶,哭得可怜极了。
“你就说你知道的!”何夫人看小丫头怕成这样,接着问。
小丫头实在想不出什么说的,却又怕说少了,再被打死,一边哭一边说:“我只知道顾姨娘自己做了几个香囊,其它就让我们做了呜呜我们做的肯定不会有夹竹桃叶,姨娘做的,我没碰到,也不知道啊”
“姨娘做的那几个,你认得出吗?”陈管事大声问。
“呜呜呜我没见到,只知道姨娘独自在房中做好了,便交给了许嬷嬷”小丫头怯怯地说,没有半句假话,却让人想象到了许多可能。
何夫人听到这些,转向许嬷嬷看去。
许嬷嬷低着头,不敢抬起来,也不敢看人。
“许嬷嬷,抬起头来!”何夫人吩咐。
她轻轻向上抬了抬头,还是不敢看人。
“你说吧!若还是不说,便让他们先将你拉下去好好问上一问。我看你老,应当是懂事的,自己说?还是让人问?嗯?”何夫人话语中满是威胁,恶狠狠地。
许嬷嬷跪在那里,低头想了片刻,抬手擦了擦汗水,看着婉洁小声说:“顾姨娘,老奴对不住了”
“你照实说便是,有什么对不住的!”婉洁心中隐隐却着事情不好了!看了她一眼,说道。
“哼!”何夫人还是冷冰冰地语气,问道:“顾姨娘亲手做的香囊可是交给了你?”
“回夫人,正是!”许嬷嬷低头答道。
“哪些是她做的,你可认得出?”何夫人接着问。
“老身知道是哪几个!”许嬷嬷语气平静地答道。
“你说吧!知道些什么?”何夫人说完,便看着她。
许嬷嬷先是朝着子锡、善云“咚咚”磕了两个响头,说:“老奴对不住老爷、夫人!我该死!”
看没有人理她,她又说道:“顾姨娘亲手做的香囊,是老奴混在其它香囊中一并送了过来的,因为姨娘吩咐,专门挑选过,皆是绣了长命锁的。”
“你胡说八道!我何时吩咐挑选过,不过是让你随意拿了几个过来!”婉洁慌了,忙解释道。
子锡沉着脸,说:“且听这老货说完!旁人莫插嘴。”
“老奴一开始也不知道姨娘为何要如此!之前,姨娘问过我,这些绣娘绣的图案有什么寓意时,老奴一一说过,也告诉姨娘说这长命锁图样的,都是送给少爷、小姐用,寓意长命百岁。后来,姨娘让我将这些图样的香囊挑出来,老奴当真不知道原由。”许嬷嬷一边说,一边擦汗。
“是谁让你说这些害我?”婉洁杏眼圆睁,怒斥。
子锡“啪”的一声,将茶盏摔在地上,训斥道:“叫你们莫插嘴!”
婉洁委屈地看着他,心想,子锡一向最是听她的话,实在是想不通,怎么今日会如此!
看到他一脸阴沉,完全不理会她的委屈,就不敢说话了。
“老奴只知道姨娘与那顾婉贞姐妹情深,在小院时就常常提起却不知道,姨娘也会用夹竹桃害人啊!老爷、夫人饶命啊!”许嬷嬷说着说着,就嚎了起来,像是怕得不得了的样子。
子锡冷眼看着,没有一丝表情,吩咐道:“去将少爷、小姐们房中的香囊全数取来查看!”
陈管事只一会儿便把香囊全都取了过来,果然,清一色绣的都是长命锁!
“可是这几个?”子锡问。
许嬷嬷抬头扫了一遍,喏喏道:“是的”
陈管事看了子锡一眼,便将香囊挨个撕开,里面的香料倒出来一看,半数都是夹竹桃叶
陈管事这边刚拆完,手上便已经觉着有些痒,再一看,竟然也同舜璧、芝林一般浮起了小小的红点
慌忙拿了肥皂也洗起手来。
“你说,这是为什么?”子锡显然在压抑着情绪,低沉地声音中又隐含着愤怒,问道。
“老爷!老奴的女儿玉儿在那边府中伺候叶姨娘,叶姨娘与顾姨娘交好老奴只是怕女儿在那边吃苦啊!”许嬷嬷说得甚是可怜,俨然一副不得已的可怜相。
子锡却看向婉洁,目光中有些复杂。
说:“我是问你!”
婉洁又是气、又是急,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知道,自己已经落入了敌人编织好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