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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4 章 第十乌托邦(?)·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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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侪黎做了个梦。

    他梦见自己变小了,短胳膊短腿,说话声音奶声奶气。

    他变成了一个小孩子,以第一人称的视角看着自己在移动,却没有办法控制,就像是在看一场身临其境的沉浸式电影。

    侪黎如今在室内,他在走廊上走着,身边还跟着一个男孩,那小男孩似乎还在跟他说着什么,只是他完全没有在仔细听,漫不经心地附和着。

    两边的白墙已经斑驳泛黄,还有很多脏污的痕迹,看得出已经有一定的碾碎。

    他两三句将那个男孩打发走,熟门熟路地来到一扇门前,先是认真观察了一番,确定里面没有大人,才小心翼翼地钻了进去。

    这看起来是一间办公室,只是设备都很老旧,中间只有一张办公桌,那木头桌子的桌角甚至断了一截,用旧书垫上,桌面也有些开裂。

    侪黎拿起了上头放着的信封,里面装着一张收费单跟一份通知书。

    似乎是已经催缴了多次都没收齐费用,通知书上的语气不算太好,尽管他还不能充分理解上面数字代表的金额到底意味着什么,但他知道那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光阳福利院”,是在他所在这栋建筑的名字。

    他其实很想做些什么,可他实在太小,无能为力。

    侪黎刚把东西原封不动的放好,还来不及出去,便听见外头传来了一男一女的争吵声。

    “我说了你养不起就别养!!现在是要怎样?你看你都欠多少钱了??”

    男人骂道。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想办法处理好!”女人的声音带着怒意。

    “你真是油盐不进!!你知不知道这会连累我??你怎么能这么自私??”

    “你!”女人深吸一口气,道:“你过来这边,我跟你好好说,别在外面那么大声吓到了孩子!”

    他们逐渐走进,男人还在骂骂咧咧,侪黎左右看了一下,藏进了一旁的大柜子里,通过缝隙往外看。

    那一男一女看着精神气都不太好,女人脸上的皱纹很深,像是劳累过度,非常憔悴,与她相比,男人则显得浮肿,眼神浑浊。

    侪黎知道他们是谁,一个是这所孤儿院的院长,收留他们,照顾他们的齐英,英姐姐,一个则是英姐姐的丈夫,全名不知道,只记得英姐姐叫过他“阿权”。

    “什么孩子,不都是外面捡的,不知道哪来的野种,爹妈都死干净,倒遇到你这个大善人接手了。”

    “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齐英厉声说。

    “你三天两头过来找事,不就是为了钱吗!?”

    “你知道不就好了,”阿权很恼火,“我们才是一家的,你倒好,把钱都跟水一样泼到这里,有什么用??”

    “我的钱想怎么用还要问你??你就是想我把钱都给你,然后给你去四处挥霍!”

    “那怎么能叫挥霍!我不去认识讨好那些老板,我的生

    意哪里能起来?你一点都不帮我,你还有理了??”

    他们一直在争吵,最后演变成了肢体冲突。

    “吵死了臭娘们,你再顶嘴!!”

    阿权面露凶光,居然一把抄起桌子上的花瓶。

    那花瓶缺了个口,里面还插着孩子们摘来的花,随着“砰”地一声响,花跟女人一起落到了地上,浸在了蔓延开的血里。

    侪黎叫出声来了。

    阿权喘着粗气,眼睛里满是红血丝,他顿了一下,便直直地望向了侪黎藏身的衣柜。

    他看起来太可怕了,侪黎知道有危险,推开衣柜就要跑,可是他哪里跑得过盛怒之下的男人,没跑出去几l步就被一把抓了回来。

    “他妈的,这里还有个小崽子,”阿权说着,在他眼里侪黎就是挡在他跟齐英之间的阻碍,“看我把你宰了!”

    侪黎大声叫起来,连踹带咬地奋力挣扎。

    可他的力量实在太弱,男人扼住他的脖子后,他便再也叫不出声来了。

    脖子一阵剧痛,仿佛颈骨都要被扼断,缺氧让他产生了眩晕感,眼前发黑。

    他感觉自己的力气越来越弱,生命在一点一点地流逝,可下一刻,男人却突然松了手。

    大量的空气突然涌入肺部,死里逃生的侪黎跌在地上不断咳嗽,痛苦地睁眼望去,见不知何时爬起的齐英有些不稳地站着,手里拿着把水果刀,

    阿权就是被她从背后捅了一刀,直接捅穿了肚子,大量的血流了出来,他捂着伤口,狠狠地瞪着齐英。

    “你……你……”

    他说不出话来,片刻之后倒在了地上。

    齐英满头满脸都是血,视野其实是模糊的,她丢下水果刀,下意识地想去安抚不远处的孩子,却踉跄着,同样倒下了。

    “英姐姐,我听见这边发出好大的声响,是发生什么……”

    有男孩的声音传来,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英姐姐,侪黎!!”

    他惊恐地叫着,急忙冲了过来。

    是严向荣。

    他是这里最大的孩子,尽管如此,他遇到这样的场面,也还是惊慌失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看见这么多的血,他实在害怕极了,将侪黎扶起来之后去要去找齐英,却发现,地上的两人都一动不动,已经停止了呼吸。

    “怎么办、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叫医生……叫120……报警……”

    他的脑子乱成了一团,都快要崩溃。

    侪黎咳了好久才缓过来,用变哑的声音让严向荣冷静。

    他自己不知道是怎么能这么快就冷静下来的,让严向荣用他从他那姑母那里学来的技艺,让“阿权”走出去。

    让他按照剧本,亲口去警局说自己都做了什么事情,然后发狂着用刀“自杀”。

    齐英的尸体被找过来的人发现,安置好之后,福利院自然办不下去。

    其他孩子都四散离开,或被收养

    (),或去到别的福利院(),只有严向荣跟侪黎一直在一起。

    那一天的秘密将他们紧密联系在一起,并且之后,还会产生更多的秘密。

    严向荣跟着侪黎,他自认是侪黎的兄长,该照顾弟弟,时常为侪黎非人的头脑感到欣慰。

    他跟侪黎一直在“救人”。

    如果那些可怜的女人同时是一位母亲,便等于他们也救了那些可怜的孩子。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是渐渐的,随着年岁的增长,严向荣开始感到痛苦。

    就跟那一天他不知道侪黎怎么能那么冷静一样,他不知道侪黎为什么会对这种事情毫无感觉。

    也许是他还怀有妇人之仁,又或许是其他原因,总之他认为这样终究是不对的。

    如果要帮助人的话,他应该通过正常的渠道。

    所以他希望侪黎能变回“正常人”。

    脏了手的人是他,侪黎还是干净的,他那么聪明,一定能顺利地回归正常人的行列。

    所以他会带走那些“罪恶”。

    ……

    侪黎一路看着他们的人生,这场电影既漫长又短暂,在某一个瞬间,他突然发现自己能动了。

    他还在他的梦里,所以这成了一个清醒梦吗?

    侪黎有些犹豫地向前迈出一步,看着眼前出现了本该被关闭重建成其他设施的福利院。

    大门打开,齐英一边扭头笑着跟身后的人说着什么,一边往外走。

    她目不斜视地跟侪黎擦肩而过,像是根本没看见他。

    不,她就是看不见他,他现在成了完全的旁观者。

    侪黎看见齐英没有死,反而整个人看起来年轻许多,正把福利院经营得越来越好。

    严向荣也没有被关,他跟普通人一样成长,读书,毕业,平日里见义勇为,有空回来帮忙。

    似乎时间倒转了,有什么发生了变化,所以产生了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结局。

    这当然是好事,可是,为什么?

    侪黎想不明白,这里不是他的梦吗?为什么他的梦里会出现这些东西?

    如果说是他觉得原来的故事太悲惨,所以创造了一个幸福的假设,那他为什么会知道原本的剧情走向?

    这也能梦出来,还有理有据?

    不,这是有人特地放给他看的。

    “你高兴吗,侪黎?”

    侪黎听见有声音传来,距离极近,就在他的耳边。

    “以前发生的事情,这样的剧本多悲伤啊。”

    “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些剧情,所以将时间调转了一下。”

    “时间……时间真是好东西吧?”

    “不管你想要什么,都能通过操作时间,得到一个完美的结局。”

    “时间是好东西啊。是连梦诡,也掌控不了的东西。”

    他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变了。

    詹正青正背着他,在路上走着。

    ()    侪黎太晕了,他感觉自己的脑子被放进了滚筒洗衣机,天旋地转,头重脚轻。

    不是还在喝酒吗?是他晕过去了,詹正青带他离开了?

    他现在依旧在做梦吗?还是说他已经醒来了?

    如果他是清醒了,那现在是几l点了?

    外面怎么这么暗,连路灯都没有几l盏,没有行人也没有车辆,安静得可怕,大家都回家睡觉去了?

    侪黎的头抬不起来,下巴搁在詹正青的肩膀上,感到十分舒适,眼睛睁不开,几l乎又要晕过去了。

    他还记着那些赤红的眼睛,它们总是从各种各样的地方冒出来。

    忽地,他有点想看詹正青这时的眼睛,可因为这个姿势,他看不见。

    要是抱着他就好了。

    侪黎想着,随后又觉得,好奇怪啊。

    明明是走在路上,他怎么会听见水声呢?

    这声音,跟走在满是积水的路面上似的,难道刚才下雨了吗?

    有下这么大的雨,下得路上全都是积水吗?

    他的意识好像被一根细绳吊着,摇摇欲坠,却又保持着一点几l不可察的清醒。

    詹正青背着他,来到了他的家。

    上楼拐弯的脚步没有任何停顿,像是早就知道。

    侪黎不清楚自己有没有将住址告诉他了。

    詹正青背着他,两只手腾不出来,钥匙在裤袋里没法拿,这该怎么办,看样子只能先将他放下来。

    可是詹正青没有动,因为眼前的门,自己慢慢从里面打开了。

    咦,是他走之前没关门吗?

    不知道,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侪黎隐约记得,詹正青是是跟他回家,然后有好东西给他看,还要跟他一起玩的。

    是什么来着?

    成结……成结?

    那是什么?

    随后他放弃了思考,又下意识地觉得都回家了还让詹正青背着有点丢脸,挣扎着要下来。

    詹正青确实是放下他了,直接将他放在了床上,说自己先去洗个澡。

    他熟门熟路,仿佛这里是他自己家,进了浴室后,里面不一会儿便传出水声。

    侪黎懵了懵。

    他整个人已经分成了两半,一半已经在床上睡死过去,一半在疑惑詹正青为什么一回来就要去洗澡。

    是嫌弃身上的酒味吗?

    可是他也有啊。

    对,他也要去洗澡,要洗了澡才能睡觉……

    侪黎动作艰难地爬下床,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没走两步又摔在地上。

    他没感觉到疼,只觉得自己一屁股坐在了一滩水里。

    低头一看,那焦油一样的黑水正从他床底往外冒,一点点地蔓延开来。

    他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在床底下打翻了,要拿袖子去擦。

    那根本不是水,而是活着的什么东西,一沾上他,便跟蛇一样在他身上游走。

    侪黎喘了一声,发现它钻进他的衣服里来了,勒得他胸有点难受。

    他去扯,倒是能轻易扯断,只是这些东西源源不断。

    侪黎觉得烦了,还没做什么呢,下一刻浑身哆嗦了一下。

    他看见有一只白色的手,从床底下伸出来,抓住了他的脚腕。

    长长的白发/漂浮在水面上,与如墨般的底色形成鲜明对比。

    那冰肌雪眸的美人衣不蔽体,一点点地,从他床底下爬了出来。

    宛若艳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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