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第十乌托邦·二十
被当场撞见跟前队友会面的侪黎,感觉心脏都快要跳出喉咙口。
门外的陈学义整个人都僵硬了,被顾礼安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甚至无法动弹,想立刻逃跑都无法做到。
“你是谁啊,小偷?怎么站在别人家阳台外面?”
顾礼安说。
“我、我……”
陈学义结结巴巴的,艰难的组织语言,期间不停地向侪黎使眼色,希望他能解救自己。
“再多看两眼,就将你的眼睛剖出来。”
顾礼安比他要高许多,此时微垂着眸,给人感觉是在以一种极高的位置在俯视他。
侪黎忽地感觉有些不对劲。
他感觉顾礼安好像有哪里变得有点奇怪,刚才听他讲话的语气,倒像是真的不认得陈学义了。
只是他不知道现在这种情况,陈学义是以陌生人的身份惨一些,还是以前队友的身份惨一些。
“等一下,”顾礼安微微眯眼,“你不是那个,偷跑进来的吗?”
他似乎只是没在意这些无名小卒,纯粹不曾在意,所以一时没想起罢了。
“你刚才想干什么,跟侪黎握手?”
他的声音很低。
那声音听起来有点古怪,似乎跟人类的发音频率存在些许差异。
陈学义还来不及辩解,他又转过去问侪黎:“侪黎,你要跟他握手吗?”
侪黎不想死的话肯定是否认的,结果他居然听见顾礼安笑了一声。
“可怜啊,侪黎,你太过相信这些人类了,哪怕是同类,也是会相残的。”
“我之前可是看见了,”他说道,“他在晚上跑了出去,‘大清洗’的时候被关在了大楼外头。”
那可比真正的狂风暴雨要可怕多了,想必陈学义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活了下来,可是二天的时候,他也只剩下一口气。
吕文曜确实是救了他,顾礼安看见他握住了吕文曜的手。
接着他的手散发出了不详的绿光,吕文曜则惨叫一声,口鼻涌出了鲜血。
陈学义的状态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好转,吕文曜却跟他截然相反,好像有什么东西通过他们相握的手进行了交换。
哪怕是吕文曜挣扎着松开了手,情况也没有好转,最后他踉踉跄跄的往外逃离。
陈学义的被动技能,名为“血替”。
被他握住手的人,会被打上印记,强行与他输送自身的生命力。
只要是活物都可以,植物也行,但还是人类的能量最高。
当时他被关在外面二天,可以说是倒霉透顶,因为外头一个活物都没有。
“你想做什么?”顾礼安的眼神极冷,“你要害侪黎。”
陈学义此时跟被扼住了脖子的鸡差不多,明明顾礼安什么都没有做,他却几乎喘不上气,抓着脖子发出“嗬嗬”的气音。
顾礼安看着他,像是直直地看透了他的内心。
“你知道我对侪黎的特殊,想要通过侪黎,来挟持我。”
侪黎惊呆了。
他完全没想到居然是陈学义杀了吕文曜。
陈学义这个被动技能,实在太恶毒。
他之前看起来一脸无害,谁能在心里对跟他握手这件事情产生防备?
顾礼安还在看着陈学义,在他眼里那似乎已经是一团死去了却还在蠕动的肉块。
“你想逃,你也有遭遇危险时逃跑的方法,可是,现在你感到惊愕,因为那方法失效了。”
他继续道,不带任何感情,只是在陈述事实。
“你本想成为这个副本唯一的通关者,唯一的赢家,得到他人的赞赏与追捧,同时获得所有的,这个世界累积下来的,积分?你们玩家是这么叫的吗?”
梦诡可以用积分复活的机制在这个世界不管用,所以那些死去的,所有的玩家,他们所有的积分都堆积在了一起,成为了一个本该无人知晓的巨额奖池。
陈学义不知从何得知了这个消息,自认为做好了准备,觉得自己能通过道具来去自如。
可惜他来了,却再也走不了。
那能让他逃脱的,被他当成最后保险的道具失效了。
并不是被顾礼安破坏,而是不满足使用的条件。
顾礼安:“你以为,那个唯一的漏网之鱼,是怎么逃出去的?”
同一个副本内,只能使用一次。
先前那名玩家已经使用过了。
陈学义的眼睛里写满了惊惧与不可置信,他还想奋力挣扎,随后他的瞳孔震颤着,表情逐渐变得空白,抬手死死按住了自己的头。
“好痛……”
他喃喃道。
“好痛,好痛……”
他的脸在狰狞与平静之间不停变换,仿佛失控的机器人,十分可怖。
“陈……!”
侪黎刚想开口,便被顾礼安捂住了嘴。
“嘘,侪黎,”顾礼安道,“安静点,我现在很生气。”
侪黎扣住顾礼安的手,那跟铁钳一样,根本挣不开。
要命的是,他的身体由于前期被灌得太厉害,自顾自的出现了不该有的反应。
“唔唔!!”
别说能不能做到,若不是完全失去理智,他可能根本不敢去咬顾礼安的手。
因为顾礼安可能会借这个机会,转而将他的舌头当成新玩具。
他不是没有那样做过。
侪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陈学义缓慢的向后退,知道后背靠上阳台护栏。
下一刻,他跟纸片一样,轻飘飘的翻了下去。
“砰”的一声,几不可闻。
侪黎发现自己的内心居然没有太大的情绪。
仿佛那掉下去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猫……不,说不定看见一只可爱的小猫掉下去,他内心的焦急会比现在都大。
是因为陈学义杀了吕文曜,
刚才还想害自己,因为他不是个好人?
不,不对。
侪黎直觉自己好像有哪里变得不太正常。
比他更不正常的,显然是顾礼安。
虽然他不知道正常与否能不能用作于对顾礼安的评价,但他认为,比起前些时候,顾礼安现在肯定不正常。
首当其冲的就是,他居然主动对陈学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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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他平时不能算是个酷哥,可也不至于一下话这么多。
侪黎又“呜呜”两声,想让顾礼安放了自己。
结果顾礼安将他抱得更紧,几乎是让他感觉有些疼痛的程度。
如果可以的话,他毫不怀疑顾礼安会把自己物理意义上的埋进怀里。
“我看见了,侪黎,我看见你跟祂说话,”顾礼安低声说,与其是在跟侪黎对话,更像是在自言自语,语气有些癫狂,“我看到你很祂在浴室里。”
“你跟祂说什么了?你骗我。”
“你为了祂而对我有所隐瞒,你更喜欢祂?我不是说了,我完全可以取代祂,成为你最喜欢的小狗。”
“祂想干什么,祂想带走你,我知道你想走,我知道,我知道……”
这是在什么?
发疯啊??
侪黎没办法了,只能抬腿狠狠地踩了顾礼安一脚。
尽管他已经用了全身的力气,显然,这在顾礼安面前根本不够看,可他还是松开了侪黎。
侪黎其实不必了解顾礼安变化的原因。
他转身望过去,结果又是吃了一惊。
顾礼安居然在哭。
没有声音,没有表情,或许也并不是有多难过,他只是单纯地在流泪。
“你、你是怎么了?”
“侪黎,不要喜欢祂,”顾礼安说,“我比较好。”
侪黎之前就感觉顾礼安自从被小黑咬掉半个脑袋后,言行举行都与先前有微妙的差别,如果说那是留下了后遗症的话,现在就是彻底病发了。
他说不好恋爱脑病毒在这里头起了多大作用。
“侪黎,侪黎……”
顾礼安念着他的名字,就像是把他咬在嘴里慢慢地嚼。
一定要很慢很慢,忍耐着想将人吞吃入腹的冲动,一点一点地品尝。
“对不起,侪黎,是祂袭击我,所以,我现在有点,异常。”
顾礼安的身影在闪动,黑白色块彩色,来回变换。
“很,乱……我在、他……混、在一起……”
他的声音逐渐变得不像人,听久了甚至还有些头昏脑胀。
袭击?
是刚才的事情?
顾礼安现在的异常,以及刚才倒在地上,是因为小黑刚才袭击了他吗?
侪黎不知道小黑是怎么做到的,但这一定也是它在帮自己。
可是顾礼安都这样了,他要再乘人之危好像有点不是人……
真是草了,
明明顾礼安才是“不是人”的那个。
不然能怎样,顾礼安把本该通关的副本跟梦诡方舟之间的“门”关了,侪黎想离开只能这么做,他要去撬门、砸门,怎么说都行,总之他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
顾礼安还在努力抑制自己的失控。
一定是他在跟祂缠斗的时候被做了什么。
他必须,在侪黎面前……
下一刻,他瞪大了眼睛。
因为侪黎居然,过来抱住了他。
侪黎从来没有像这样主动亲近他过,他知道是自己强行将侪黎困在自己身边,可侪黎却没有多少憎恶,更多的是无奈。
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
现在又是为什么要来抱他,是为了安慰他吗?
真好,真好啊,感觉眼泪都要下来了,为什么会连人类的这种反应都模拟出来呢,他真是……
“……”
顾礼安一顿,无言地,将侪黎抱得更紧。
在他背后,已然出现了裂缝。
侪黎在抱住顾礼安的时候,用戒指上弹起的刀片刺进了他的后背。
那点伤口,本该不足为道,可如今却以那一点为中心,像四周裂开了蛛网般的裂痕。
男人如今就像是即将破碎的玻璃制品,又像是被剪成碎片的彩绘画,教堂的彩绘玻璃,也不会比他更好看。
侪黎后退几步,他没想到这戒指效果会这么好,这么“一针见血”,更没有想到顾礼安被伤到后,会变成这样。
“侪黎,”顾礼安道,“你要,去哪里?”
侪黎看着他,忽然就冷静下来了。
动手的人是他,如果要惊慌失措地说“怎么会变成这样”那也太不像话了。
他说:“我要走。”
“我走了,这里……你会变成什么样?”
既然顾礼安能在一定程度上拿捏梦诡,那他跟这个世界应该都是独立于梦诡存在的,就算通关了,也不会消失。
不知为何,他对顾礼安是真的没有产生多少恶感,所以现在还关心对方之后会变成什么样。
顾礼安定定地看着他,半响,他道:“你走不了的。”
“侪黎,你走不了。”
“你杀不死我,你永远,也别想离开我。”
他的眼睛变得很奇怪。
原本漆黑的眸子中央多出来一条红色的细线,并且在逐渐像两边晕染。
侪黎突然感觉胸前的吊坠开始发烫
他还没来得及查看,顾礼安像是终于维持不了准确的形态,随着一声脆响,那些碎片彻底碎裂开来,迸溅到四周。
那些碎片每一片都呈现着混沌的色彩,让人作呕。
侪黎来不及反应,他只觉得那些碎片划过他外露的肌肤,却没有制造伤口,直到他感觉心口一痛。
有一块碎片,直直地刺进了他的心口。
那一刻他分不清到底是碎片令他疼痛,还是吊坠烫伤了他。
天旋地转间,他似乎看见周围的一切都在溶解,地板变得跟布一样软,于是他开始往下掉。
不知到掉了多久,他似乎终于落到了底,而在触底的那一瞬间,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墙上时钟上的秒针在转,发出规律的“嘀嗒”声。
侪黎睁着眼睛,表情空白地看着天花板,等灵魂完全落回他的身体,他才像是能动了。
他下意识地去摸胸前,那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吊坠不见了,手上的戒指也消失了。
这里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房间,可窗外是老旧城中村的景象,并不是海。
他竟像回到了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