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陛下的梦中人
“陛下感受过水下的世界吗?”
记忆里, 有个女子回眸对他笑了一下,在他意乱情迷的陶醉,不顾他的挽留毅然跃入水中。
他记得她在水里, 像鱼。
解珩只觉得思维更加恍惚了, 仿佛外头的天色不是天色,残阳不是残阳。
他将苍葭带到怀里,用那略有薄茧的手指去摸她的脸。因为他挨她挨的太近,苍葭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反应。
但在穆清的记忆里,这是个克制的男人。
“你是谁?”
这个问题一出口,不光是苍葭,连解珩自己都吓了一跳。
苍葭顺势将手伸进他的袖子里握住他的小臂,这是一位年纪轻轻就掌过兵马的皇帝, 他的肌肉健壮而结实, 和那一位末帝并不一样。
她的手摸过他的小臂, 胸膛, 脖子,最终停留在他脸上。
解珩被她摸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却只觉得心旷神怡。
她看着他的眼睛,目光中泛出猩红的光彩。
没有,解珩没有被夺舍, 没有任何别的魂魄进入这具身体,这具身体的魂魄就是它最初的魂魄。
苍葭心里的猜想更加具象, 她用略带凝重的眼神望他, 感受到的却是他充满爱意的眼神。
这不是穆清记忆中的眼神。
但现在显然不是供她一探究竟的好时机,她把解珩摸到兴起,这个在穆清记忆中一向克制的帝王直接将她抱到一旁的软榻上。这本来是供他坐着批折子的地方,上头还摆着一个小小的黄梨木桌。
解珩解着苍葭的衣服, 甚至带着一点迫切的撕扯意味。桌子已经被有眼力见的内监挪去了其他地方,这些室内伺候的内侍十分机灵,眼见着解珩将她的衣服一件件解开,赶紧便去请专门掌管着陛下起居的女官过来,在彤史上记下这一笔。
傍晚的阳光虽不热烈,但也灼人。阳光洒在苍葭脸上,她白花花的腿和细瘦伶仃的小臂都缠在解珩身上。歪头看着靠枕上那万字不到头的花纹,忽然觉得不管哪朝哪代,皇室的审美似乎都差不多。
“陛下。”苍葭在解珩耳边轻轻唤他。
解珩只觉得她的声音温暖至极,如温柔的额阳光抚摸着他的脸。他想去望她的眼睛,却又被扯到更混乱的不真实的梦境里,梦境里,他感觉到一个女子的体温与她那哀伤到教人绝望的眼神。苍葭感觉到他心脏忽然紊乱的律动,疑惑与不敢下的判定和一种迷乱的感觉齐齐的一而涌上。
淹没了她。
很奇怪,她也寄身过好几个宿主,经历了好几个世界里的男人,却从来没有谁给过她这种感觉。一种刺激之外的,可挑动她情绪的感觉。
结束之后解珩一直抱着她。
她的身体是这样柔软,触在手上时如同暖玉生温。他将颈子埋在她的身上,又过了会才抬头,只见她含笑看他,她眼底那颗泪痣真的是漂亮极了,她的眼睛此时也是雾蒙蒙的,他抬头便能看到。心中又再次涌起一阵暖流,解珩的手都有些微的颤抖。
这些感受太真实了。
这些他从未深刻感知过的感受此刻却如同盛宴一般冲过来,像是要把他淹没似的。他只觉得心里无限欢喜,抱着她的手更紧了一些。
他的眼神那样灼热,仿似有光。
她下意识竟摸摸他的头,像抚摸一只被驯服的野兽。
是你吗?王上。
苍葭在心里默默问。
可是王上,我从未爱过你啊。
天子还会转世为天子么?可即便如此,我也并未与这位天子有宿世情缘。
苍葭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又假设解珩便是那位王,那等她将身体还给穆清之后,陛下是否还会像如今对她一样对待穆清呢?
嗯,这其实是个更棘手的问题。
解珩这具身体并没有被夺舍的痕迹,所以很大可能是说,王上投胎成了如今的陛下,然后在投胎之时并没有喝干净孟婆汤。
孟婆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么?姑且当她会吧,容错率再低的工作也会出错不是。
难怪这位王对明贞几乎是无底线的娇宠了,如果潜意识里还保存着前世的记忆,那解珩内心深处一定是保留着对苍蓝的痴念的。
所以穆清是被用来给明贞挡刀的,而明贞其实自己的替身?毕竟明贞的那张脸和她在举手投足间,的确在某种程度上,肖似她为妃那些年。
是她从前没往那方面想,或许是她不愿意面对吧,因为不愿意面对,所以下意识逃避。不然凭她的明敏,在见到明贞第一眼时,或者更早,早在冥界穆清唤她苍蓝娘娘时,她就应当推演出来的。
妙啊。
所以我现在面临的情况,是要先打败自己的替身?
虽然苍葭仍然觉得有些地方解释不通,比如王上作为末代之君,理论上千年内是不可能再次投胎成一个上等命格,尤其这个还是转世成帝王,这个概率实在是,比孟婆没喂干净孟婆汤还低。
但除此之外她也实在找不到别的更好的解释。
那就姑且认为王上就是欧气爆棚又投胎成了一位中兴之主吧。
其实他在遇见苍葭之前,也是有些明君之相的。
也算是她对不住他吧。
她想了想。
云朝末代皇贵妃苍蓝娘娘,不过听说这位娘娘还有个小字叫苍葭。
三品骠骑将军之女,十五入宫,十八承宠,话本里祸国殃民的宠妃,野史里经久不衰的绝色。
记得当初破宫之时,无边火焰如红莲,王上抱着她,那热气腾腾的黑烟舔着他的脸,大滴大滴的汗落到她颈间,她听见王说:“朕誓与江山共存亡,但阿蓝你不必死,朕为你留了秘道和金银,让朕最后再抱你一次,你就走吧。忘记从前所有的一切,朕只要你活着,好好活着。”
苍葭并非凡人,虽得凡身,却不惧怕那火焰与死亡。即使已经花了妆,她的面容依旧绝美。她牢牢握住他的手,乞身给了他一个吻。
“陛下不是常说,生要同衾,死也要同穴吗?我不走,我就在这陪着陛下。”她也曾在这尘世有限的光阴里,为他落过一次泪。
解珩有一瞬间的恍惚。
太阳彻沉下去了,春天总是多雨,因此风都带了几分湿润的气息,草木般的清新。
或许是太放松了,解珩竟搂着她睡了一觉,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他是个非常勤政的人,想起今日尚未处理完的政务,揉一揉眉心,召小还过来。
苍葭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她心里却隐有一种胜券在握的安定感。
我还没做过这般容易的任务,她想。
她躺在解珩的臂弯里,看小还一路目不斜视地过来,她的眼尾是上扬的,此时笑眼弯弯,显得张扬也显得妖艳异常。
她的手环在他腰间,解珩深吸口气,只想整个人整颗心都扑在她身上,理智和欲望来回拉扯着他,小还此时已经过来站定了,却不见他吩咐,心里也不免觉得纳罕。
陛下从不是犹豫不决的性子,即使是面对珍贵妃时,虽说对她无有不应,偶尔也会因为珍贵妃而发昏,但总的来说,陛下是很有主见的,也果决。
小还觉得自己一时竟不懂陛下了。
最后还是苍葭推了推他,眼里含着七分风情三分嗔。
“陛下有事就去忙吧,臣妾自己回去就是了。”
解珩听了,一时只觉得舍不得,不过理智最终还是战胜了情感,吩咐人送苍葭回去,只是在她转身时还盯着她背影流连。
苍葭背后像是长了眼睛似的,离开屋子前,回眸朝他笑了笑,她的眼睛撞上他的眼睛,就这样撞进他的心。
那一晚,解珩的梦是乱的。
一会是在大火中央,一会又是在宽广辽阔的天地间。是在这一晚,梦中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身影有了脸。
那是苍葭的脸。
这一晚,苍葭依旧睡的很好。她本来就很少做梦,加上傍晚在乾清宫也是真累了。翌日天刚蒙蒙亮时就听见一声又一声的娘娘,这是玉痕的声音,很是温柔的。
苍葭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眼看天还沉。渐离知道她贪睡,二话不说便将窗户开了个缝,外头晓风渐起,苍葭撩着眼皮瞧了瞧,又翻个身想继续睡。
“娘娘不能睡了,今儿二十,该是去给珍贵妃请安的日子。”
“是啊娘娘,昨天您侍君是正经上了彤史的,今日肯定不能像往日一样抱病不去请安了。不然珍贵妃娘娘恐怕多心呢。”
苍葭这才睁开了眼睛,脸对脸地瞧了玉痕一会,才颇是不屑地说道:“我不去她不照样要多心。她呀,今儿定是要搓磨我的。玉痕今儿与我同去,渐离,你守着时辰去请陛下。我今儿能不能活着从储秀宫出来,就看你能不能请来陛下了。”
玉痕和渐离听了,皆唬了一跳。玉痕急的恨不得拿手去堵苍葭的嘴,还是渐离镇定些,歪头想了想,十分冷静地问她:“如果陛下不来怎么办?”
苍葭此时已经从床上坐起来了。
“陛下必会来的。”
就算陛下偏颇明贞,但其实已经被撕开一个口子了。这位陛下不是遇见和苍蓝娘娘差不多的人就不太理智吗?明贞肖似她不假,可我自己演我自己不是更真?
渐离与玉痕不知道昨天的乾清宫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主子重得了陛下的宠眷似是事实。因此心下稍安,尤其渐离,她本来就是个爽利性子,一面同玉痕一起伺候她梳妆,一面道:“娘娘放心,奴婢必将陛下请来的。”
苍葭笑了笑。
又同玉痕道:“待会不论珍贵妃说什么你都不要理她,不管她对我做什么你也都别顶撞她。”
玉痕心里更惴惴了,但或许是苍葭笃定的神情安抚住了她。玉痕正替她梳头,一只簪子插的正正好好,她亦轻声说了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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