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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塔吉尼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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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有彻底研究过登山,细节多凭想象,所以这本书应该算一部科幻作品,一个遥远光年外另外一个星球上的故事。

    星舰起航,乌云盖顶。

    托木尔峰峰顶正在经历一场风暴。

    翻滚的乌云将这座海拔7520米的山峰变成了一朵不断翻滚的、有着皲裂外壳的黑色蘑菇。夕阳为黑色的巨型蘑菇镶上了一道金边,内里蔓延的闪电就像正在贪婪啮噬腐木的菌丝。又或者说,闪电在这个黑色的云团里像一条条游走的银蓝色恶龙,让这个庞大的蘑菇状整体像正在侵略地球的乌云星舰。

    风暴中央,托木尔峰峰顶,一片昏暗,除了头顶和四周盘旋的恶龙以及它发出的怒吼声之外什么都没有,仿佛这里是世界的尽头,是黎明的前夜的傍晚。

    飓风将峰顶扫得露出光秃秃的黑岩,黑岩上闪耀着光点。光点仿佛短暂的活着,每一次闪耀都是它所能感受的全部世界。

    一个影子像定格动画一样,随着闪电的节奏、在一明一暗中瞬间移动。

    这里是世界的尽头,扎西知道自己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脚下应该是一片蔓延开的大地。他想,如果撤去乌云,再洒满阳光,应该可以看到北方那座他从没见过的、充满简洁之美的大理石坟墓。

    在这如黎明的傍晚,一道阳光撕破乌云。峰顶顿时从昏暗中跳跃出来,像乌云星舰积蓄了多时的激光炮发出了毁天灭地的动感光波。山顶被照耀、加热。扎西感到内心开始燃烧,身体变得轻盈,仿佛世间所有的不可能在这一刻都成为了可能,反之亦然。

    扎西朝着光,额头贴近合十的双手,像一尊正被被塔吉尼娜融化的金色雕像。

    “来生再见,我的依玛!”

    两年前。

    下午3点零4分13秒,吉娜祖传的镶满钻石的机械表大约在两分钟前被固定在了这个时刻。这两分钟,吉娜和艾娃蜷缩在距离托木尔峰峰顶垂直距离不到50米下的冲刺岩下。

    冲刺岩是一块挡在托木尔峰峰顶前的一块高约30多米的巨大黑体岩石,有着几乎垂直的石壁。黢黑而庄严的冲刺岩是攀登者冲顶托木尔峰前最后一个难关。

    岩脚下的吉娜和艾娃被时速超过80公里的狂风吹得瑟瑟发抖,她们蜷缩在一起,像一黄一红两个缩起来的蚕虫。气温已经是零下40度,空气里那来自热带雨林出产的压缩人造氧气黏黏的触感,让她们有溺水的感觉。

    风雪中,两个失去了思考能力的蚕宝宝正在机械地、虔诚的等待她们的向导最后的指示。

    如果世界仅存在于高原绝顶之上,应该是极其和谐的。因为缺氧所导致绝对服从的渴望会轻而易举地压制动物争斗的本能欲望。指令,是虔诚的渴望,既如此,便没人会去违背它。指令是直接的真理,既如此,便更没人去怀疑它。

    是否继续登顶,向导多吉和父亲扎西有不同的判断。

    “我们无法在这样的环境下搭建安全扣和路绳,风太大了,必须返回!”

    扎西身体倾斜45度才能勉强维持平衡,他向多吉咆哮着,手舞足蹈像团烈火。风雪之神轻易收敛了人类暴躁的力量,传到多吉耳朵中苍蝇般的嗡嗡作响仅仅剩神对臣民善意的提醒。

    身材高大的扎西穿着一身红色的登山服,护目镜下是一圈茂密的、修剪得整整齐齐的络腮胡。扎西的络腮胡上沾满了雪花,呼出的热气在雪花中打着转、跳着舞。正是这穿戴带着红色带绒连衣帽登山服、冒着蒸汽的白胡子,让它们的主人看起来像一个圣诞老人。

    除了胡子,扎西从外表上看全是人造物。因此,从唯物的角度,我只能确定胡子是胡子,其他的身体存在便都是猜测。判断这团怒吼的火焰是一个人完全是因为其基于理性的运动轨迹。

    薛定谔的猫已经从理论上证明了,这团胡子在没被证明是扎西的胡子之前,那么扎西在这团胡子之后处于一种可能和不可能的状态。做为作者,我想尽量说一些真的,我能看到的,但又发现这样会严重影响故事的讲述,所以我放弃了。因此,后来发生的一切,有的是看到的、有的是想象的,唯有这样,才会呈现形态上的完整,无碍于你我的沟通。

    圣诞老人从来都是从天上往地下带礼物,往天上捎人显然不是他的特长,那是大天使和死神的事情。在天上,圣诞老人和大天使、死神就此曾经坐下来经过了长时间的讨论,最后的结论是:天地浩然兮,谁也不能抢对方业务之也。

    扎西不是能和圣诞老人和平共处的大天使,那峰顶的雪山座椅才是他的归处。但是今天,他有些胆怯,或者说是成熟后的懦弱,再或者是通神一类的颤抖。

    当扎西向几米开外多吉吼叫的时候,他嘴里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齿尖冒着热气的同时又咬出战战兢兢的磕磕声。这声音比他的大声疾呼更能在这四人的登山队中散播开去,因为这是种能看见并传染的声音。

    如果从相邻的乌尔拉山峰望去,两个红色的身影就像患雪盲前的重影。和父亲扎西一样,多吉同样有着高大的身材,护目镜下高高耸起的鼻梁,宽且厚的嘴唇,穿着和扎西同样的装备。平常里,唯一能区别父子的就是胡子和褶子。扎西是有胡子、有褶子的多吉;多吉是没有胡子、没有褶子的扎西。

    雪跳着舞,风唱着歌,云打着滚。在这寒冷中透着杀气的冲刺岩下,扎西和多吉依然没有使用氧气面罩。

    因为这座山他们太熟悉了。

    就往常,对多吉而言,登顶托木尔峰和小时候起早闲逛塔克县的大集没啥区别。在他心里,塔克县的大集人多热闹自由且孤独,托木尔的峰顶人少寂静自由且孤独。我突然想,是否从这里开始叫多吉为且孤独多吉,因为他的孤独仿佛是与生俱来的。

    既然开了先河,为了让读者能记住人物的名字,我会给尽量给他们取些外号。比如现在:扎西叫圣诞老人扎西、多吉叫且孤独多吉、吉娜叫黄色蚕宝宝吉娜、艾娃叫红色蚕宝宝艾娃。

    飓风呼啸的冲刺岩下,两个蚕宝宝正在等待指令。

    此时,圣诞老人扎西和且孤独多吉受雇于北国无极商业登山队,昨天也是,一星期前也是,一个月前是受雇于北国的无用商业登山队,一年前常常受雇于本国阿拉少商业登山队。

    每年,都有大量的雪山征服症患者想要征服托木尔峰。种种原因使然,他们登顶必须依靠当地的塔克人,就像攀登珠穆朗玛峰必须依靠夏尔巴人一样。当然有人试图独自登顶,但是当地政府绝了他们的念头。当地规定,商业登山者必须有当地塔克向导的陪同,这是某些雪山征服症患者拿命换来的政令。而非商业登山者,对不起,这里早已属于人民而不属于你,即便是塔克当地人也不例外。

    在塔克登山向导里,圣诞老人扎西、且孤独多吉父子毫无疑问是最出色的。从圣诞老人扎西的爷爷、且孤独多吉的祖父开始,他们家族就是托木尔峰最出色的攀登世家。

    这次攀登,圣诞老人扎西的儿子且孤独多吉是队伍的首席向导。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父亲变成了儿子的助手。传统观念中,皇帝是要给太上皇磕头的,因此,出于传统,父亲仍然有呵斥队伍里权力最大的那个人的权利。

    某些神秘的原始部落,退位的王必须死,权力本身没有被分享的欲望。且孤独多吉的孤独或许来自心中那份原始的力量。

    托木尔山脉是北国和z国的分界线。

    做为作者想做些许解释,这是无数光年外的地球,它只是我们这个地球非完美的映射,虽然荒谬,却是现实,唯有如此,本书才能继续进行下去。

    托木尔山脉地区曾是一片汪洋,随处可见的海洋化石便是例证。在塔克的传说中,众神之神塔吉尼娜将坐骑换成格龙巨狼之前,曾驭鲲飞过山脉的座座雪峰。这个传说和科学家的研究不谋而合。巴利尔吉布拉斯克达尔教授的研究成果表明,数亿年前,在频繁的地质活动让两个大陆板块在这里经过千万年的交汇碰撞之后,托木尔山脉高高隆起。巨鲸的遗骨化石成为了鲲翔雪峰传说的科学证据。科学再一次肯定了传说在人类文明历程上的精神引领和想象力开掘的作用。

    在这片常年积雪、南北纵横的狭长山脉中,6000米以上巨大的山峰鳞次栉比。我们可以说这些山峰擎天柱般耸立,也可以说他们就像躺着的母猪肚皮上的一颗颗小小乳头。高是因为山峰和海的落差,小是山脉本身的宏大消解了其高度。每一座山峰都有一个美丽的名字以及一个沉默不语的守护神。山脉之巅,是托木尔峰,众神之神塔吉尼娜守护着它。

    很多年前,北国登山队率先登顶托木尔峰,在随后举行的发布会上,北国元首将托木尔峰命名为“荣耀峰”,并向全宇宙单方面宣布其为北国的最高峰。当年向宇宙发射的、如今还在宇宙中飘荡的、寻找外星文明的电波中还保留着这个信息。就这样,北国生生的将其所在的x洲最高峰提高了2165米。

    当咱吃着树皮唱着歌,突然吃肉的邻居老王来咱家,把咱孩子的名字从狗蛋改为了扎西叶波夫,然后将扎西叶波夫带回了自己家,咱该不该哭泣。当咱孩子在还没养熟,扎西叶波夫还在乱吠之时,邻居便振着嗓子向全村宣布由于扎西叶波夫的到来,我们家平均个矮的问题得到了部分解决的时候咱该不该愤怒。

    狗蛋也就是扎西叶波夫现在有两爹了,但是,两爹都不干了。狗蛋也就是扎西叶波夫又是傻大个,一边老王一边爹,一边树皮一边狗肉,都是心都好,舍不得,直哭。看孩子难受,两爹便吵起来,后来又打起来。

    其实,近半个多世纪以来,z国和北国两个国家像两个孩童时代便一起撒尿和泥的挚友,有时扭打一团,有时互吐口水,有时好得穿一条裤子,有时又恨不得把对方一把鸡死。那个英雄时代,为了托木尔峰的归属,双方都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代价如果有好的结果便是好的代价。现在,双方又是穿一条裤子的好朋友了。很多年前,当时又是好朋友的两个国家达成一致,托木尔峰一直永远且必须是z国的。有些事情并不存在。

    众神接着奏乐!众神接着跳舞!众神之神塔吉尼娜接着奏乐和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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