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坐照
“一国宰相暗访都能被你们查到，还不费吹灰之力，这明显是在等愿者上钩。”少女浅呷一口茶，托腮沉思道。
“雀明姐姐和我想到一块去了，只是不知道这作饵的等的是哪条大鱼。”
雀明在少年的鼻子上轻点了一下，“你呀，是心知肚明，只是坏着心眼等我说是不是？”
不知道为何，虎年笑的十分谄媚。
“说吧，和我跟你鬿雀姐姐有什么好瞒的，你有什么想法就大胆说。”
将手伸向桌子上一盘糕点的动作戛然而止，鬿雀悻悻的看向雀明，“喂，你是故意的吧，刚刚聊还不带我一个，这个时候就非要让我尴尬是吧。”
茶坊内的熏香氤氲，珠帘与帷幔在侍者的走动间被带起微风，随着烟雾沉浮。
“我猜，永恒帝国的人绕了那么一大圈，必定是为杀生族来的。”在茶坊内的闲谈间，虎年早就和雀明阐述了目前杀生族的困境。
“故意散布谣言，还引起了一部分族内暗部的注意，做的那么明显……会不会是杀生族高层和帝国达成了什么交易。”
“这说不通吧，至少……不完全是，或许是杀生鬼族内出现了矛盾，不是说世人对于明王眷族的恐惧吗，或许是一部分族人对于这样的未来不满意，但又受到族内高层的限制，所以才会和帝国……”
雀明突然叩了叩桌面，二者的注意被她吸引。
“那么他们这样做，会造成什么后果呢。”
虎年思索片刻，然后有些不确定的说道：“至少，也会加剧双方的矛盾和不信任吧，或许会造成战争？”
“很好的思路啊，继续往下说，反正在没有明确的证据前，说不定光靠推论就能接近真相了呢。”
虎年看着雀明的表情，若有所思状。
雀明姐姐，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我不赞同，就算是粉饰的太平，对于既得利者们来说也是来之不易的，西方的反战思想最近也逐渐从贵族走向底层。
对于可避免的摩擦……帝国之间最多只会私下调和吧，战争耗兵力耗财力，没有好处啊，永恒的周围可是有其他势力虎视眈眈呢。”
“我不是执政者，但我觉得战争不一定是只有利益纷争才能引起的。”
“战争不符合帝国的利益，那受益者是谁。”虎年的疑问穿插到二人的对话中，雀明眉头紧锁，十指相扣架在鼻梁上。
明面的战争，永远不是掠夺资本的最好选择，但是有些人群却能靠战争获取利益，哪怕是渺小的蛀虫，也能逐渐腐朽一座高塔。
贵族，商贾，还是………永恒帝国的分裂者。
“不管怎么样，我想试着接触一下他。”
“那你没必要拉那个普通人入局吧，累赘越多，暴露的风险也越大，我们当前唯一的优势就是信息差，如果连这个也失去就完全陷入被动了吧。”
其实让普通人闭嘴的方式有很多，但鬿雀知道雀明不会允许她那么做的。
“白渊是很重要的人才，值得冒这个风险，你们先不用管他。”
对于接触那个杀生鬼……
雀明的食指在桌沿轻敲了五下，最终拿定了主意。“我还是愿意相信孔雀，虽然很不爽，但它的眷属忠于他们信仰的血脉。毕竟血与血的烙契，连陨灭之时都没有消逝……”
就让所有人，特别是杀生鬼们先注意到她吧，引起猜疑和推测，惶恐不安……然后根据他们的试探，反过来试探他们。
“人心，真是奇怪的东西……为寂寞而不甘，又因环境的转变贬低曾经的偶像。”
另一边，蛊祭正在准备着。
蟲溟族的祖先据说来自东方，对此他们有着极为深重的情结，不仅学习东方的文字历史，还将蟲溟关建造成了一座东方城市。
晚间，街道灯火通明，见久了异乡建筑，在这里却又久违的看见几分故土的影子。
舫画千回静抹面，黛深低没断桥现。
今宵难忆旧时风，怨忿沧桑不老伣。
“怎么，是在为明天的蛊祭而发愁吗。”白衣女子打着油纸伞，出现在夜色中，在灯影下她的面容姣好，只是……
女子的眼睛上下仿佛被针线缝合起来了，眼皮处的针脚密密麻麻，随着她紧闭的睫毛和隔着的眼球鼓动着。
“无碍，雾形，你这个时候还在悟禅吧，怎么来找我。”
“下个月我要开始修口孽了，在那之前想我想和你多聊聊天。”
男人摇了摇头，“你们织修要杜绝的是七情六欲，要是还纠结这些琐碎，怎么修的成【终归】呢。”
女子摸着男人的脸，那肿胀不堪的五官，已不似当年相遇时的样子。
“别躲，还说我呢，明明你也很在意这副皮囊。没关系，你在我心里的样子，永远不会改变。”女子莞尔笑着，擦去男人眼角粘稠的液体。
不知道为什么，此情此景，他的鼻子突然一酸。
“别哭啊，有我陪你呢，不是说好了吗，走上这条路，我们就再也不回头了。”
男人的声音有些嘶哑，因为他一哭，他的全身就迅速红肿了起来，连喉咙都开始被生长的息肉塞满，随后皮肤开始迅速化脓，无数鼓起开始在他的皮肤下蛄蛹移动，如同密密麻麻的水泡一般。
织蛊和胀蛊，本是最难走，也最容易入门的蟲蛊，不同于其他虫师的修行，它们不需要投入资源，这二者需要的是对践行者无尽的折磨……
修心禅悟，磨灭人欲。
以身饲虫，胀相飞升。
雾形这个时候来找他，原本是为了一件事而来，但现在却犹豫起来，女子抿了抿唇，终究没有开口，而是从怀中取出一件外套，披在了男人身上。
这件织物的线，和她的眼丝同样纯白。
男人心底也有一个秘密，他遇到的烦恼和女子相同，但他终究将其深藏心底，以缄默将这个秘密永远的锁闭了。
那个男人分别向他们伸出了手，问他们是否愿意追随他离开这片泥潭，是否愿意回到那个……
以永恒为名的故土。
明明有着同样的决心，同样心意，上天却如此残酷，让两人完美错过了一个巧合。
命运的齿轮，正开始悄无声息的转动指针，指向那个既定而又遥远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