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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孪生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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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妈妈,我在这里哦。”男孩远远的向她招手。“我要走啦,再不快一点你就再也找不到我了。”

    她的心里突然被一种莫名的恐惧填满,仿佛只要男孩离开她的视线便再也找不到,她加快了脚步双脚在碎石间被划破,流出鲜血。“快点,再快一点。”男孩声调变得颤抖,仿佛在惧怕什么东西,语速也急促起来。雀明只能继续加快脚步,双脚没能愈合,血像潮汐一样被抽离她的身体,她穿过那片油菜花田,明明阳光明媚身体却越来越冷。

    在她的意识就要完全迷失之际,她终于摸到了男孩的肩膀。

    “我被你抓到啦。”他抬起了头。

    它的脸中央唯一能被称作为是嘴的是一条翻出血肉的伤口,只被几条金属缝合线艰难的维持着,然后它慢慢的撑开了边缘的针脚,周围的肉骤然收束,无数碎片和虫卵以及白蛆喷溅出来,仿佛这就是里面全部的内脏。她看见了,一个小小的,很小很小的血红色骷髅。

    它被两根从脑腔里延伸出来的两条神经举在空中,然后她从那两个空洞的注视中看到了他流露出的孩子般的童真和纯净,它开始用她最害怕的声音说话了,是孩子用最天真的语气对她说着最残忍的话。

    “妈妈,你会用同样的方式杀死我吗。”

    “当初为什么要救我,让我死掉好了,还是说现在这个样子,还能被称作是人。”

    睁开后的天花板让她愣了一下意识到这是只是她自己的房间,门外的剪影动了一下,执事扣了两下门,没有回应,于是四名侍女就推开了门,低头行至少女两侧的床榻边。”雀明解下头上的玉犀簪子轻轻抬起侍女的脸,那是由几块面具拼凑成的脸,间隙能看见背后的电路零件,发出蓝光的眼睛里面有随着光线变化而变焦,它的喉咙里开始发出磁带倒转的声音,随后笨拙的张开了下颚:“大人,有什么吩咐吗。”

    “机械?”“是,特地选用了这种与真人差异较大的机型,方便区别。”

    “你费心了。”雀明放心的伸开手臂,任四名侍女接触她的身体。梦限之境在意料中开启了,梦境对于人来说是受到物理刺激后的反馈,而如果明王陷入梦境,就是打开了【梦限】。雀明感受了一下祂赐上的枷锁,果然稍稍松动了一些,这说明她的记忆正在慢慢恢复,刚刚在梦限里面她看见的就是属于她之前的记忆。

    我在油菜田里杀死了一名男孩,那个男孩称我为母亲,并且对我充满恶意。油菜田可能只是个象征义,比如生活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比如说安定不受战乱影响是关于【羽之仙人】的记忆啊,只有这个时期能和这些信息较为完美的吻合了。正在受侍女梳发的少女突然站了起来,向四处来回踱步,只知道简单指令的侍女们茫然的停下了动作,仿佛完全卡死。

    “传说的羽之仙人,不死不灭,至仁至善,收养战争中的孤儿,将他们藏在世外桃源,而最终却消失不见。”听见雀明的自言自语,执事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打扰雀明的思考,虽然好奇,却也没有问雀明想到了什么。

    “消失不见指的不是仙人,而是那些受她庇佑的孤儿们,他们都被杀死了。”此时的雀明正无比冷静的思考着其中的关联,如果不是她的脸开始慢慢崩溃,执事几乎没有意识到这是少女陷入疯狂的前兆。

    “他们都是被我杀死的,被收养了他们的孔雀明王。”青蓝色的眼眸盯住了执事,男人没办法继续左手拿东西的动作。但是孔雀没有在意男人的举动,仿佛他无论做什么都是徒劳一样。冷汗浸湿了执事的背部,此时他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哪一刻比此时更接近死亡。少女此时也无法判断自己处于什么状态下,是绝望,愤怒或者是漠然,好像都不是,这是某种超出了人类的情绪。

    “你觉得我现在这个样子,和其它明王有区别吗。”孔雀垂眸看着执事,但这并没有打破房间里这诡异的死寂,执事此时听不见任何声音,脑子里只剩下两个字不停的在他耳边咆哮。

    【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

    执事努力的咽了一口唾沫,不自觉的摇了摇头。

    雀明缓缓的坐下,停止动作的侍女继续开始为孔雀打理妆容,只有作为机械造物的它们,才不懂得什么叫做死亡的威胁。

    “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只有当明王把人类也同样视作蝼蚁,才能做出最公正最正确的判断,我一直认为我对人这种生物抱有特殊的情感,原来我连人类的情感都不懂。”她歪头看着男人的表情,仿佛那只是一只的拥有类人表情的猴子。“你脸上现在又是什么表情,是恐惧,厌恶,还是麻木,所以我才说,明明杀起来就和虫子一样,奇怪,为什么我之前会有那样的错觉。”

    他想起来了,那一次,少女杀死敌人的时候,脸上也是这样的表情,那副如同正处于妊娠期般抚摸肚子般满足的表情。

    “老东西,你妈的找死啊。”门是被一脚踹开的,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传到雀明耳中,那一瞬间她的意识仿佛清明了一些。鬿雀一把扳住了少女的脸,两双眼睛对视在了一起,“你不一醒过来就作死会死吗,知不知道我等你真的很辛苦啊。”雀明感觉到自己的五指和她交握在一起,明明很讨厌和别人肢体接触,为什么和她就没有这样的排斥感,反而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只听见皮肤咬破的声音,一股微痛凉意覆盖在了雀明的肩膀上。从少女体内溢出的咒力,顺着血液被鬿雀源源不断的“吃掉”。

    她又在脑海里听见了那个声音,比之前一次还要真切的听见。

    【别总是一个人承担啊,傻瓜,你又不是一个人。】她感受着那个让她怀念的有香味和温度的身体,默默加深了这个久违的拥抱。【我会和你一起面对你所谓的梦魇,这一次,我再也不会轻易放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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