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被扔下山

    白天真元身本是大雷音寺红莲池里的一颗普通莲子，却因佛祖成佛化骨重塑金身时，肉身成灰泯灭，其中一粒舍利灰落在了她的身上，千年之后，她便成了莲池里唯一一株白莲。

    机缘造化，白天真无需开悟生来有智，在大雷音寺佛音氤氲千年，每日见众菩萨罗汉比丘尼讲佛布道，又过百年便隐隐孕出佛根，三百年就化形成人，却不离佛池，终日懵懂。

    一日燃灯佛路过莲池，突然伸手拔起白天真，直直地往灵山外扔去，只说“此花空有佛相，却是尘心。了凡问世，欢喜佛生。”

    白天真就成了这山上几千万年里唯一一个被扔出去的妖怪。

    被扔下灵山的白天真，转身化成人形，朝着佛祖的方向诚心打了一个佛偈，从前种种便是过往。

    多年后白天真重回灵山，想起这一幕，却只想对燃灯佛笑吐三个字：草泥马。（一种文明科学和谐的生物）

    想灵山上，诸物万灵终年受佛法熏陶，本就多生精怪，更有甚者千年修道孕出佛根。然真正修成大道绝不是天时地利堆砌而来，没有入世的佛根是祸不是福，懵懂无知的单纯哪里抵得过大彻大悟后的心神清明。故而灵山上的精怪自觉时机到了，便会自行离开各寻机缘，此生除非修得正果方可再回，向来自有惯例。却是从来没有被赶出去的，白天真是头一个。

    因此，白天真没有机会被安排上六界教育课，比如，“六界常识”、“基础技法”、“如何成为一个合格守法的好妖”等等。等到多年以后，白天真无意间听起灵山下来的小妖说起此事，·······，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总之，白天真是怀着对六界的无知下的山。

    她在灵山脚下漫无目的地走了九千九百里的时候，在一堆杂草里发现了一个男人和一摞子话本。

    还怀着佛祖教念的慈悲之心的白天真，扛着男人和书又走了九十九里，找到一间破屋子，把人安置了下来。

    医术之类的白天真没学过，只能凭借自己作为草木生灵的本能感觉对方生机勃勃，就无聊的拿起书坐在屋里等着对方醒来。

    却不想，从此一朵飘飘然如遗世而独立的白莲花，就这样冉冉升起。

    ——

    白天真是第一次看话本，尤其是这一摞话本文笔非凡，全是司命执笔天宫典藏版，比如《论白莲花的自我修养》、《当我投胎为恶毒女配后》、《我与白月光的斗智斗勇》、《绿茶套路五十计》、《女将军的爱情三十六计》、《咸鱼瘫到大结局的女魔头》、《后宫一百零八妃生存记》、《我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杀手》等等，剧情精彩绝伦引人入胜，让人爱不释手。

    为一朵好学的白莲花，灵山听禅悟道一霸，白天真深知学习使人由内而外的疯狂。所以一边拿着小本本认真的记笔记，一边疯狂：

    学习前的白天真：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菠萝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

    学习后的白天真：“哇，天下第一弓原来叫般若神弓，我要记下来。”；

    “我靠，这女主是个傻子吧！啊哈哈哈！”

    “这狗男人终于要死了！快点去死吧。”

    “呜呜呜，男二好惨啊，女主就不能回头看一眼吗？呜呜呜。”

    “啊，好甜啊，费什么话，上啊，亲就是了。”

    “啊啊啊，放开男主让我来。”

    ·······

    司命在炕上躺了三天，每次试图逼迫自己静下心来运转心法时，耳边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哈哈哈哈哈哈！”，明明一天就能好的醒来硬生生的被拖到了第三天。耳边突然又响起土老帽惊天地泣鬼神的“呜呜呜呜！”，司命恨恨的睁开眼：早知道就让我在杂草堆里自生自灭吧。

    白天真还不知道尚未离家千里，她又被嫌弃了一次，只是趴在地上一边看，一边嚎，一边嚎还一边不忘记下来。白天真闪着亮晶晶的眼睛：这些书都是财富啊，里面字字暗藏玄机，从各个角度，全方位的讲解了如何做一朵正确又合格的白莲花。真是大大的好书。

    白天真都想好了，要把这些总结成册，就叫《白氏法则》，以后就是她白天真的处事之本了。白天真握着笔，心里默默发誓：我白天真一定会花毕生精力努力做一朵合格的白莲花。

    司命带着怨气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破烂的除了半拉子土炕和几面墙什么都不剩的屋子里，空荡荡的地面上趴着一只沙雕却毫不自知的妖。因为连唯一的瘸腿桌子也被白天真看话本时激动地一巴掌拍成粉末了。司命默默压下心里的火气，挤出一个阴恻恻的笑，草草的救命之恩也要报答不是。

    白天真听到土炕上的动静，连忙从地上爬起来，稳住自己浮夸到五官扭曲的脸，现学现用道，“这位小郎，你可好些了？”

    她刚刚看的是《庶女的重生之路》，白莲花女配在捡到重伤的男二时，就是这么说的，文章中还重点突出了白莲花因为苦心照顾而苍白羸弱的小脸，一双似蹙非蹙的柳叶眉，欲语含羞的盈盈眼神。白天真一边走近一边回忆，这些都要安排上，学习，学习使人无敌。虽然她现在已经不是“我佛慈悲”的小白莲了，而是已成功晋升为古拉拉黑暗之神的黑白莲了，但是，按照《白氏法则》，既然已经捡了，就要让对方发挥最大的价值。

    司命看着面前与“五大三粗”相差甚远的柔美女子，突然怀疑自己之前的想法：只怕这人根本就不是一个简单的土老帽，她实际上是个借着大吵大笑蓄意扰乱我功法，好让我走火入魔自绝而亡的细作。

    作为一个天天写话本子的仙，司命很骄傲，“一切阴谋诡计在我面前都是行不通的。所有的巧合都是蓄意安排。”

    白天真眨眨眼，难道是因为自己学习不到位才不能跟上对方的脑回路？作为一个学霸，白天真不允许有种情况存在。她作为白莲本莲，一定会紧跟时代步伐，做好一朵外表矫揉造作实则自私恶毒，平常计谋无双关键时刻就掉链子的合格白莲花，为这个世界的正义之士当好垫脚石。

    想到这里，白天真回忆着书里的样子开口说道，“公子醒了想来也就没事了，我这几日都不敢休息。当初在山脚遇见公子的时候，浑身都是血，可把我吓坏了。”说着端着竹筒杯朝床上的人递过去。

    《白氏法则》第一条：要无时无刻稳住温柔善良的人设。白天真暗自点头，等会最好要假装劳累过度跌倒在地，让他对我充满感激和愧疚，充分认识到我的真善美。

    司命看着面前的人，这言语这行为，莫名的熟悉，突然有种诡异的惊悚感爬满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