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达成盟约
谢期南垂眸，他没有错过父亲和舅舅眼里的谋划，世家之中，两代人之间，哪里有什么纯粹的真情。
母亲去世后，他和大哥长大后，王谢两家之间的情分便会开始淡开，所以他的病不仅仅只是病，还是两家最好的纽带。
“若是败了呢？”谢期南佯作不知，他生于世家，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也少不了两家的助力。
王丞相笑开了，眼里的轻蔑没有被掩饰好，“败？不可能。姜昀捏着北疆和江南三郡，加上王谢两家有陈郡和琅琊，京中王谢两家在文官里还算得上是一呼百应，这样的情况下，怎么可能败？”
谢期南揉着手腕上的佛珠，咯的腕骨生疼，“有舅舅这句话，康王一定会成为太子的。”
“康王啊……”王丞相撇撇嘴，不大高兴。
谢国公接道，“康王比之恭王，多了谦恭，较之定王，母族还算给力，如与宁王相比，那就多了些皇子之气。听话，有背景，自己还有气势，实在是这些皇子里面的上上选择了。”
王丞相摇摇头，“矮子里面拔将军而已，不过也好，这样的皇帝登基，我两家真正权倾朝野的时候就要来了。”
没有人会嫌弃自己的权利大，就如同没有人会觉得自己的钱多。
谢国公笑了下，只是笑意没有落到眼底，浮在表面上。
谢京华把祁竹清扶起来，拉到自己身后，轻声嘱咐她，“你先回去，别在这里，脏。”
最后一个字他说得很轻，只有祁竹清听见了，她却没有半点惊讶，只是点点头，转身带着侍女走了。
谢京华回身跪下，“父亲，舅舅，此时就支撑康王为时尚早，我两家各出一个小辈在姜昀手下即可，便算是和姜昀订立个盟约。”
谢国公点点头，“确实太早了，但也不可太晚表态，太晚了这从龙之功就没有那么重了。”
王丞相站起来，慢慢坐回座上，“是，我子侄之中难有如长生这般聪慧的。怕是有些难以抉择。”
谢期南明白，他只是在思考，太亲近的日后牵扯进去不好脱身，若是太生疏了，日后有了功劳就可能不认王家，会自立门户。
“若是舅舅确定了，我便攒个局，请舅舅，父亲与侯爷见上一面。”谢期南说话仍旧谦卑，他设计让王谢两家站在姜昀这边，如何能不谦卑。
王丞相颔首，“真是没有白疼你，世家子，当如你兄弟二人。”
谢京华扯了下嘴角。
谢期南作揖，“父亲，舅舅，我还是搬出府最好，这样圣上也放心些，如此一来旁人也的心思也会更加活络。”
谢京华盯着地面，背后的光落进来，打在地上，刺得人眼睛疼。
王丞相转头看向谢国公，“你怎么看？”
“我再想想。”谢国公揣着袖子，目光在谢期南的脸上一寸一寸地刮过去。
送走了王丞相，谢国公躺在宽椅上，厚厚的狐裘围着他，显得他苍老又尊荣。
“你选了姜昀，只是因为你喜欢她吗？我自己的孩子，我还是有点数的，你就算真的喜欢她，但也绝对没有到不管顾家族荣耀的地步。”谢国公说话缓慢，听上去就让人心里打鼓，仿佛他对一切都了如指掌。
谢期南压住内心本能的惶恐，“父亲，儿是真的有匡扶天下的志向，想要荡清朝野，让天下学子有出头之日，让军方能固守边疆，想扶持农商，要海晏河清，各方都各司其职。”
谢国公浑浊的眼睛半睁着，外面的光落不进他眼里，像是惧怕他眼里的寒光，“你知道户部的账有多烂吗？看到过世家的权势是怎么样的盘根错节吗？了解过军方的各怀鬼胎吗？”
“知道。”谢期南抬头，眼底翻涌着不甘心。
他知道，他前世就知道，他没有兵，拿到实权太晚了，这天下已经坏掉了，他没有办法挽救这个大厦将倾，日暮西山的大梁朝。
谢国公闭上眼，“谢家的尊荣都在你一人身上了。”
谢期南附身，被谢京华拉住，谢京华声音在冬日的暮色里听上去也同样冰冷，“你既然要去做这件事，就该知道，方才你说的那些事情，无论哪一样，都是触犯世家利益的，就算有王谢两家相帮，也免不了艰难……”
“我知道。”谢期南回头，“我已经做好了此身残破的准备，我只是想让姜昀的路走得更加平稳，让大梁更加富庶。”
谢京华一震，他历经磨难，已经没有了当年的热情，仕途之上他也选择了个无功无过的礼部尚书做着。
现在小弟告诉他，想要真的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他笑不出来，做不出任何表情，他唯一能做的，只是支持他，他已经对仕途提不起任何兴趣了，只想安安稳稳地坐着世子和尚书的位置，到下一辈人能担起家族，他就和祁竹清去游历天下。
一室的寂静，谢国公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太难了，姜昀若是不护着你，不出五年，你的心血就要被煎熬个干净。”
谢期南不以为意，上辈子尚且有将近不惑的寿数，没有道理今生熬不过五年。
“你羽翼未丰却树敌良多，若是真的独立门户了，旁人不再看你谢家二公子的身份，你未来的路，就要难太多了。”谢国公语重心长地劝他。
一旦离了家，没有人说得准，情不联络，迟早会生疏，哪怕是血脉亲情，也会少了很多的宽容。
世家最要紧的，就是关联，在一处的，交织的繁荣，才是真的花团锦簇。
谢期南心下一阵恍惚，是了，他今生为了和姜昀结成同盟，不使姜昀将他划分出去，已经表明了态度，得罪了太多人。
但他并不害怕，“父亲，您放心，儿未来一路凶险，谢家千年的荣华不能败在我的手上。”
谢国公摇摇头，四十多年的沉浮，他对人心已经到了淡漠的地步。
谢期南看着兄长，补充道，“我以后不会有子嗣，兄长之子，即为我之子。百年之后，一切都要归他。”
谢国公怔住了，谢京华更是震惊，他转头看着谢期南，嘴唇动了下，谢期南当即就辨认出来了他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