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事端
苏篱安瞧了一眼折冲都尉陈牧川不算好的脸色，说道：“错，陈都尉你是要她死。所有的大夫都让你砍了，尊夫人还有活命的机会吗？”
这人着实不可理喻，动不动就喊喊杀杀，每个大夫头顶悬着一把刀，医治时皆求稳妥，哪敢放手医治，一旦出来好歹，就小命不保。
苏篱安一字一句说得很慢，但这一字一句却像人拿着刀子一笔一划刻在冲都尉陈牧川的心上。陈都尉你是要她死。冲都尉陈牧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抽出腰间的剑往桌上一砍，哐啷一声桌上的茶几全都摔倒地上。
冲都尉陈牧川的反常让在场的每个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苏篱安的心里也七上八下的，很怕自己弄巧成拙连累了李嫂他们。
“老爷，不好了。夫人……夫人……她……”一个丫鬟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婉儿到底怎么了？”冲都尉陈牧川红着眼睛来回摇晃着传递消息的丫鬟，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得肩膀给扭断。
“夫人……夫人已经……已经……晕过去……孙大夫……”
将丫鬟丢到一边的冲都尉陈牧川变得异常的平静，对苏篱安问道：“你叫什么？” 随即将她的纱帽扯下，“不要在本官面前遮遮掩掩。”
不顾周围的唏嘘声，苏篱安不卑不亢的说道：“苏篱安，石臻的弟子。”
“好，婉儿就交给你了。婉儿生，你们就生；婉儿死，你们陪葬。”
说罢，冲都尉陈牧川便急急忙忙往陈夫人的房间赶。
“陈都尉，请让开。”跟几个济善堂的大夫了解了陈夫人的详细情况之后，苏篱安断定陈夫人的情况不容乐观。
苏篱安把完脉后，苏篱安在她身上几个常人不会扎的大穴上扎了几针。
那针细如牛毛，白皙修长的手指微微碾中，小心翼翼的拿捏着力道。这套针法是石老传授的，她从未想过可在这些大穴上行针。这套针法轻易不得用，是在生死关头用以激发人体的生气，有时候就是这一口气就能将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没过多久，昏迷中得陈夫人就悠悠转醒。
躺在床上的女子脸色苍白，却依旧微笑着问道：“大夫，宝宝没事吧。”
尽管被病痛折腾得脱形，但陈夫人脸上为人母的笑容，让苏篱安将要脱口的话生生咽了回去。身为母亲的她知道孩子对于陈夫人的重要性，她无法说出让她放弃孩子的话语。
原先陈夫人的身子骨就弱不适宜生养，高年有孕，如今又动了胎气，强行保胎的话最终依旧会胎死腹中，陈夫人也命不久矣。虽然现在只有七个多月，但是用催生之法的话，或许孩子还有一线生机。如果催生失败的话，便是一尸两命。
“还呆坐着做什么？婉儿如何？”折冲府都尉陈牧川急躁的问道。
“夫君……”婉儿声音轻柔，陈侯爷拉着婉儿的手关切的问道：“婉儿怎样？好点了吗？”百炼钢化作绕指柔。
此时，苏篱安想起家中的宝宝，暗下决定一定要让陈夫人母子平安。
“陈都尉。”苏篱安双膝跪下，朝陈侯爷折冲府都尉陈牧川行了一个大礼，“照夫人目前的情况，最好的办法只有舍小孩而保大人。只是，此后尊夫人再不能生育。”
对于篱安的回答，陈侯爷并不意外，济善堂的几个大夫早已说过。之所以迟迟未下决定，是因为婉儿以性命相逼。折冲府都尉陈牧川揉了揉太阳穴，无奈的问道：“你是石神医的弟子，难道一点办法也没有？”
“陈都尉，唯有催生之法可保孩子一线生机，只是此法凶险。”苏篱安重重的往地上磕头，“苏篱安将力保母子平安。如若发生意外，篱安愿一人承担所有后果。”
“荒谬，女子怀胎十月方能生产，如今只有七个多月，岂能平安生产。”一直守在陈夫人身旁的孙大夫发话，“催生之法，逆天而行，不可为之。”
“陈都尉，尊夫人的情况不容再拖，再拖的话可能……”
“你们都给我下去，容我再想想。”
折冲府都尉陈牧川坐在床边，望着被病痛折磨着瘦弱的妻子，内心烧起熊熊烈火。他赴松香县为朝廷剿匪查案，那么多条的人命，在县尉被杀后，隐隐约约指向水城刺史时，遣黜陟便已匆匆结案。而他的妻子也遭小人暗算，连着最后的血脉也不想让他留下吗？
他与婉儿一路走来太过艰辛，在尔虞我诈，身心俱疲，只有她的相陪，方得片刻放松，有婉儿在的地方才是他的家。
折冲府都尉陈牧川下定了决心，柔声对婉儿说道：“婉儿，我们不要孩子好不好？”
婉儿伸出了手摸着折冲府都尉陈牧川的脸颊，柔声说道：“牧川，鸿儿走了那么多年，我们才有了宝宝。我不想你在外拼了这么多年，最后便宜了那群白眼狼。我试试催生之法，要是宝宝没了，我也撑不下去了。”
一滴泪从婉儿脸颊划过，在浅色绸被上晕染开来。
不知过了多久，陈夫人的房门被打开，折冲府都尉陈牧川疲惫的说道，“苏篱安，本官将婉儿母子交到你手中。你最好能保他们平安无事。否则不止是你还有你的家人通通都得死。”
“篱安，明白。”双脚一软，苏直直的摔倒在地。
她忘了，忘了这是一个等级森严的世界，忘了这是一个能将生命视作草芥的世界。
杜青石伸手将苏篱安扶起，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沉默的站在她的身旁。
事情的发展完全超乎他的预计，当家吩咐他好好照顾苏大夫，但现在……
陈都尉走后，济善堂的几个大夫将杜青石请到一旁商量接下来的事。
催生之法因违反自然生产之法，与之相关的书籍早已被销毁，他们仅知晓有这样的方法，但具体该如何做却都一无所知。只是陈夫人母子两人平安与否直接关系到身家性命，就算一无所知，他们也不能撒手不管。
杜青石被几个大夫围在中间，似乎他们在争吵着什么，苏篱安远远的站在一旁没有任何言语，好像他们是他们，而她是她两者之间显得格格不入。
不知为何，一股无力之感从她的内心深处升起，心里闷闷的说不出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