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布局
夜黑风高，谷中一片静谧，除了虫鸣，无一丝声响。
一声风过，竹林轻轻摆动，发出沙沙声。
“哇~哇哇~哇~哇~”
几声蛙叫之后，竹门轻轻打开，三当家许善渊缓步走了过来，抚了抚身上的衣服，在顾行洲身侧坐下，便开始交谈。
苏篱安静静的坐着，没有一丝想要插话的意思。
白日里他已将知晓的事件都与顾行洲说了，至于他们要怎么布局让这两只狐狸自己去商讨，他就只需乖乖配合就好了。他们说的计策也好，筹谋也罢，他都不甚清楚。前世的经验告诉他好奇害死猫，该装糊涂就装糊涂，知道越多就死得越快。
三当家许善渊安静的听着，直到顾行洲说道“杨梅疮”时，才开口询问：“苏大夫，这病症你是从哪里得知的？据我所知阙国之前没有这样的病症。”
彼时，他游历列国，上能与世家子弟饮酒赋诗，下能与贩夫走卒称兄道弟。就连那风尘女子也能诚心相交，从秦楼楚馆的花头到暗娼窑子的妓子他都有接触，偶有听说些花柳病，并非如杨梅疮这般骇人，发病时全身红斑溃烂还无药可医。
“是石老所授。该病恐从海外流入，病症明显不易隐瞒，想来还未大规模传染开来。”苏篱安想了想，继续道，
“二当家发病中期，身上开始出现一些红斑，只要有衣服遮掩还是与常人无异。但到了后期全身上下连手掌脚底都将会密密麻麻的疱疹，这些疱疹会发痒，一挠就破，破溃后化脓散发恶臭，再往后发展就会全身疼痛，甚至逐渐甚至不清、面部扭曲，最终在极度疯癫、痛苦死去。”
阙国风月场所发达，要是让这种病症传染开去后果不堪设想，顾行洲和许善渊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问道，“有预防措施吗？”
苏篱安摇了摇头，开口说道：“洁身自好。私生活越浪荡越容易中招。”
顾行洲心中骇然，他还是得赶紧出去，趁着这病还未扩散提前做预防。还有苏篱安说这病来自海外，阙国已禁海近二十年，怎还会传入，南方这边几处大商行还得再查一查。
“看来我们的计划要改一改了。”顾行洲说道：“不能让这些得病的水匪再出去害人了。”
三当家许善渊道：“看来得想个办法，让苏大夫看看谷里的人，将有病的人区分开来。”
“不用那么麻烦，明日我将杨梅疮的相关的脉案、症状和方子写下，你再拿给李大夫就行，让他那边排查会比较方便。”想到那些被掳来的女子，苏篱安继续说道：“那些女子想来是被动传染的，查到后能给她们一条活路吗？被掳来非她们所愿，患上恶病并非她们之过。”
未被发现的病症、治疗的方子，这些都是不传之秘，却被苏篱安轻而易举送出，只为给身在困境中的无辜女子一条生路。
清辉照在苏篱安的脸上，那疤痕依旧猩红丑陋，却也不再那么扎眼。
丑若恶鬼，心如谪仙。
顾行洲看着眼前的少年，再次为他的赤子之心而感慨。从小到大，他见到太多人为名为利争得头破血流、家破人亡的，甚少有像这样无私奉献的。
三当家许善渊也有些动容，摸了摸他那美髯，微一颔首道：“都是可怜人，我不会为难她们，只是要守住这里的秘密，她们将在要在这里终老。”
解决了杨梅疮的疑问后，顾行洲和三当家许善渊又开始为出去的事进行商谈。
商谈的结果是启动“虎口寨”，水匪们在那里被全员击杀，人质被救。中间操作的要点在于，如果去剿匪的全是官府的人，他们这些人质估计也会被击杀，需要引入另一波人马。
“我记得松香县县令的小舅子也在里面，只是现在不知生死。”顾行洲回忆起了那个因为嚣张而吃了顿鞭子的小公子，“从我得到的消息看，松香县县令还不知小舅子也遇难了。”
“这次搜山和剿匪主要是松香县县尉主责，县令全完撒手不管，说是旧疾发作需静养。”三当家许善渊用手尖点了点桌面，缓声问道：“你怎知道县令的小舅子在谷里？如果在的话，这郭县令估计就没心情养病了。”
“进来第一天自报家门，就被人打得半死。”顾行洲摇了摇头，这心有多大才能被抓了还出言挑衅的。
三当家许善渊顺着顾行洲的话头接下去：“没人来报，应还活着。明天我让人去看下，找机会将这消息透露给县令夫人。县令夫人娘家是隔壁县的薛家，薛家以武传家，虽然现在落败了，只有薛家大郎在朝为将，但他们调教出来的护院手上都有功夫的。届时让双方人马碰上，场面一乱就可以浑水摸鱼了。”
“啾~啾啾~”虫鸣响起，三当家连忙止住了话头。
这是三当家许善渊之前与小武定好的暗号，几种不同的虫鸣鸟叫代表不同的含义。刚才的虫鸣表示有人在窥探这里。
想来是那二当家醒了，让心腹之人过来探查情况。二当家这人，许善渊从见他的第一面起就喜欢不起来，跟大当家长相周正为人正派不同，二当家脸大如饼，小眼睛塌鼻梁，满是虚假的笑意。
大当家在时，二当家十分的听话。大当家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让做什么就不做。那时许善渊还以为自己以貌取人，看走了眼，后面大当家病危弥留之际将谷中权利给了二当家，他并未反对。
大当家一走，这人的本性就暴露出来了，围攻周边匪窝，吸纳人手，烧杀抢掠。要不是为了护住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病幼，他一直假意臣服，取得的信任，以二当家多疑的性子，估计早就先下手为强了。
等了那么久，一直没有机会下手，不料这次却遇到两个强力外援，让他可以好好整顿下谷内乱象，剔掉毒瘤，让山谷恢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