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偶遇
天微亮，呼呼的风声中夹杂着三短一长的犬吠声。
睡得迷糊的静儿隐约听到声响一骨碌起身，她知道五哥来寻她了。
静儿轻手轻脚的起身，掀开门帘，利落的跳下马车，回头望了马车一眼，迅速离去。
在静儿离开之后，睡在白杨树下的江叔睁开了双眼，眼中清明一片，一点也不像刚醒之人。
他缓缓起身走到马边，解了缰绳，牵着马车走到小道上，纵身跃到马上，便往甘城的方向赶去。
这段路不太平，江叔沿途都是小心谨慎，加强防范，生怕再发生什么意外阻挡了行程。
可能是快到甘城的缘故，一路下来走得十分顺利，盗匪什么的竟是销声匿迹，再无踪影。
有通关文牒，苏篱安一行人在正午时分顺利的进入甘城。
下车时苏篱安在车里捡到一枚人面鸟形玉佩，玉佩通体晶莹纹路细致，就连不懂玉的她也看出那是价值不菲之物。
静儿来去匆匆，从哪来到哪去，她都不知，只好暂时代为保管这枚玉佩。
一切安顿好之后，苏篱安看到他们身上的衣服还是鸾国的样式。
话说入乡随俗，她想去布庄扯几套换洗的衣服。
甘城和边城虽属于两个不同的国家，但地缘近并无太大不同，只是在甘城里穿阙国服饰的人较多。
苏篱安走进附近最大一家成衣铺，伙计便很热情的过来招呼她。
对于服饰她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简单的和伙计交谈几句，选了几套便让店家送去客栈。
苏篱安慢悠悠的走在街上，看到感兴趣的小摊便凑过去看看瞧瞧，甚至兴致勃勃的跟摊主攀谈起来。
这样闲逛了好一会儿，她看到路边一家书肆才停下脚步走了进去。
让苏篱安吃惊的是，不像其他铺子那样收拾得整整齐齐。铺子里的书到处乱放，柜子、桌子甚至地板都放满了书，而老板却躺在角落里以书掩面对铺子不闻不问。
“掌柜，这书怎么卖？”苏篱安只能无奈的开口问道。
……
老板依旧躺在角落里，一声不吭。
“老板……”苏篱安又一次开口。
不过还没等她说完，她的衣袖被人从后面扯了扯。她转身过去，看到一个身着洗得有点发白的长衫的少年羞涩的放开扯她衣袖的手。少年大约十五六岁，长的白皙斯文，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澈见底。
少年怯生生的说道：“公子，我知道这边的书怎么卖。” 说罢，好像想起什么，不好意思的看着篱安，“我叫叶子归，不知怎么称呼公子？”
“苏篱安。”苏篱安说得很轻，生怕自己声音一大惊吓了这个如玻璃般的少年。
“苏公子，一本书十个铜板，要什么书自己挑。挑好之后只要把铜板放到桌上的陶罐就可带走。”叶子归低着头小声的说道。
“谢谢，子归。叫我篱安就可以了。”
叶子归微微点头。
“对了。叶子归这么多书怎么找到我想要的呢？”看着杂乱无章摆放的书，苏篱安无力的问道。“第一次”买书就遇到这种高难度的事。
“苏公……篱安，我常来，可以帮你。”叶子归不安的玩弄手指。
“谢谢，子归。”苏篱安拉着他来到书堆前，“现在开始吧。我想找史书游记之类的书。”
“嗯。”叶子归顺从的蹲在书堆旁帮苏篱安找书。
看到叶子归乖巧的模样，苏篱安就想起家里那个调皮捣蛋的弟弟，心里不禁对叶子归多了一份爱惜之感。
“子归，常来这里买书吗？”
叶子归点点头，手下的动作没有停下。
“子归，喜欢看什么书？”
叶子归不解的看着篱安，书不都是用来看的吗，喜不喜欢又没有什么关系。
半晌，苏篱安都没有听到叶子归的回答，扭头过去看到的正是叶子归充满疑惑的眼神。
“子归平时都看哪些书？”篱安问道。
叶子归小声的说道：“经史子集都看一些。” 说罢，将手中的书递给苏篱安，“篱安，这本是不是你要找的？”
苏篱安将书拿过来翻了几页，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笑着说道：“子归真棒！是我想要找的书。”
揉过之后，她才想起这人不是她那调皮的弟弟。尽管叶子归无法透过面纱看到她的表情，她不好意思的朝子归微微一笑。
“没……没什么。”叶子归的眼睛红红的将头垂得低低的继续帮篱安找书，自从母亲过世后再也没有人亲昵的揉他的头发。
“子归，多亏你，我才能找到这些书。”苏篱安高兴的抱着书走出书店。
“其实……”
“啪”一声打断了子归要说的话。叶子归一抬头就看到篱安焦急的冲入人群，他手忙脚乱的将掉了一地的书收拾好抱在怀里追着她的身影跑出去。
不是。不是。这个也不是。
刚刚明明看到他，眼眸依旧温和，嘴角永远挂着浅笑。
篱安不断的人群中穿梭，只要是穿白衣公子她都要看一下他的容貌。
宇，你也来了吗？刚刚匆匆一瞥，看到那个人分明是你。
你是来找我的吗？宇，既然你来了就不要躲着我。
苏篱安不断的在人群中穿梭着。
宇，你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
她无力的瘫坐在路中央，人群的侧目也没有影响到她分毫。
原来，她没有想象中的坚强。
她想回家，她想父母，更想宇……
她知道自己心里空的那一块是什么了。
宇，宇，宇，你在哪？
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呼喊着，不知什么时候她早已泪流满面。
呆坐在路中央的苏篱安是那样的无助那样的彷徨，叶子归心里一阵发堵。
他也曾那样的呆坐街头，等待着永远也不可能回来的父亲。那时的他多么希望有人可以安慰他，可以给他温暖的怀抱。
叶子归快步走过去，一手抱着书另一手扶着篱安，“篱安。没事，没事。”不知如何安慰人的他只会一直说着“没事”“会没事的”。
苏篱安茫然的跟着叶子归，整个人就像失了魂的木偶般任由他牵着她离去。
就在这时，一个身着白衣有着温和眸子的男子从她身后的酒楼走出，转瞬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很多时候，一个转身就是从此错过，咫尺天涯。
随后一抹红影从酒楼跃出，往苏篱安离去的方向直奔过去，在叶子归还没有反应的情况下他就将篱安抱在怀中，脚尖轻点飞离人们的视线。
呼呼的风声中隐约可以听到“篱安，篱安……”，声音飘渺得仿佛来自九重天外。
徐子宣落在一家屋顶上，刚要把人放下。
不料，苏篱安紧紧的抓住他的袖子，双肩抖动得厉害就像被豺狼逼入绝境的小白兔，嘴里还不断的说着“回不去了”“他不要我了”“想回家”……
刚刚在酒楼中他就看到苏篱安不正常的在街道上徘徊，他无法想象那个把毁容看得云淡风轻的人会有这么脆弱的一面。
苏篱安，一个让他越来越感兴趣的人。
苏篱安像八爪鱼一样紧紧的抓着他，徐子宣无奈的拍着她的背，“想哭就快点哭。”
他的话就像催化剂，一声声压抑的呜咽终化成了撕心裂肺的哭声。
苏篱安趴在徐子宣的肩头，像黑夜中迷路的孩子那样哭，哭自己，哭她的迷茫，哭她失去的一切。
嘶哑的哭声是那么的苦涩，仿佛在黄连水中泡过一般。
她拼命的哭，仿佛要用哭声释放长久来积压在心中的彷徨无助。
不知过了多久，苏篱安的哭声渐渐小了，最终停止了哭泣。
大哭过后，她的心里一阵轻松。
来到这个世界以来，她一直感到迷茫、不安、无助，只是她自动选择将这些忽视。
“宇”的出现就像一个引子，引出了她心中的负面情绪，然后在一瞬间爆发出来。
尽情哭过的篱安仿佛失去全部力气一般瘫倒在徐子宣的身上，徐子宣眉头微皱一个转身，点了她的昏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