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极温地狱
以石钰高中的校门为横切面，天空被完整的切成两半。
一半是白天，一半是黑夜。
谢雾平静地看向校门外的场景。
滚烫的热风吹过他的鼻尖，他微微眯起眸子，接收眼前刺目的景象。
校门外与其说是白天，不如说更像是一部末世电影的拍摄现场。
石钰高中作为一所贵族高中，周遭地段自然是寸土寸金，用鳞次栉比形容再合适不过，学校周围耸立着数栋高端写字楼，不远处就是全市最大的商业街，校门口更是日常停满各种豪车。
然而在灼热的太阳光线下，空气都被挤压至变形，建筑物像融化的巧克力一般开始坍塌，入目的汽车融成一滩刺鼻的液体，在水泥灰的地面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比这更可怕的是——
地面上龟缩着许多人。
或许这已经不能再被称之为人，而是密密麻麻的尸体。他们凭借本能在地上伏行，皮肤与土地的接触面紧紧粘合，不少尸体由于热僵硬现象变得扭曲，肢体诡异的抽搐着，仿佛在诉说死前还没来得及留下的遗言。
人命就像是被戳破的气球。
嘭，炸了。
谢雾平静地注视这一切。
这些人里有银行职员、医生、老师、上班族、甚至有不大的孩童。
他们的身份不尽相同，却共同地在死前抬起手，想往前走、想活下去。
他们的目的地是这所高中。
谢雾突然想起广播里mc所说的话。
【这所高中将会成为极温世界的最后一片净土。】
原来是这个意思。
谢雾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校门没有上锁，甚至可以说有意让他们看到这一切。
因为往前一步，就是真正的地狱啊。
校门内，周围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
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抱着侥幸的心态，希望可以通过校门逃出这里，可在看到外面的景象时，再没有一个人敢走出校门，以身涉险。
乔舟的大拇指已经快被他咬烂了。
费雪捂住脸，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就在这时，人群中的一名满脸雀斑的男生突然开始尖叫，目光死死盯住校门外一具趴着的尸体。
“爸！”
雀斑男是校长的独生子，那具身着深蓝色西装的尸体就是这所高中的校长，雀斑男不顾室友的劝阻，脚步踉跄地跑向尸体。
众人的眼睛不约而同地锁在他的身上。
就在他迈出校门的那一刻，膨胀的气温一瞬间便压弯他的膝盖，雀斑男清晰地感受到自己里的水分在流失，他想收回自己的脚步，却因为高温动弹不得。
就像烤箱里蒸熟的肉干，雀斑男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萎缩。
他本能地捂住自己的脖颈，发出稀疏的求救声，他朝校门里的众人伸出手，却因太阳的照射，皮肤开始逐步地溃烂。
不到三十秒，雀斑男被活活烧死了。
离得近的人甚至能闻到那股烧焦的烤肉味。
校门外是真正的地狱。
学生们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转头便朝校园超市跑去。
如果那个广播说的都是真的，一个小时后学校就会断水断电，那他们想要活下去，就只能去抢物资。
如果他们连食物和水都没有的话……
乔舟边跑边瞪向提出要来校门口看看的谢雾，咬牙道：“都怪你。”
如果不是谢雾，他们现在应该在超市里选食物了。
谢雾扫了一眼对方的下半身，尾调上挑：“怎么，难道你的腿长在我身上？”
“都别吵了。”夏晶擦干脸上的眼泪，跑得比男生还快，“都不知道现在超市里还剩下什么东西。”
说不定已经被搬空了。
夏晶无不绝望的想。
有这种想法的不止她一个人。
眼镜男的死亡威胁度太大，宿舍楼里的绝大部分人都赶去了超市，只有寥寥几个叛逆者去校门口寻找生机。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发现情况远比他们想象中要严重。
石钰的校园超市就在食堂旁边，面积不算小，最多可同时容纳一千人。
谢雾赶到时，肖尔正半蹲在超市门口，一只手紧紧捂住额角，指缝里涌出鲜红的血液。
“肖尔，这是怎么回事？”
看到女神费雪，肖尔瞬间精神自愈，他张开嘴解释：“就、就在你们去校门口的时候，校园广播又出现了，他打开了超市里的电视机，说要让我们看看别的东西。”
高中里大多都是还未入世的学生，在货架上拿东西时一开始也维持着同学之间的客气。
经过眼镜男的死，现场的气氛多少有些低沉。
就在这个时候，超市里那台久未启动的八十寸液晶电视突然开机，伴随着讨人厌的广播一起出现的电视画面，让现场的氛围瞬间转变。
讨人厌的童声说：
【看来你们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啊。】
肖尔说到这时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那台电视突然就开始直播校门口的画面，大家看到那些校门外那些尸体，然后就……”
铺天盖地的尸体、因为高温而融化的城市、校长儿子的死。
雀斑男死的那一刻，液晶电视清晰放映出他龟裂的皮肤、一寸寸萎缩的躯体。
甚至在雀斑男倒地后，镜头还特意给了一个特写，雀斑男放大后的脸刺激每一个人的神经，超市里的人清晰地看到雀斑男凸起的眼眶，在死不瞑目地瞪着他们。
雀斑男是被太阳活活晒死的。
角落里的男生颤抖着开口：“我认识他，他是我的室友。”
这些高中生突然意识到，广播里说的都是真的。
他们才十几岁，他们应该有美好的未来。
他们不想死。
“董瑶，你平时抢我东西就算了，现在连瓶可乐都要跟我抢吗！”范思思突然一把推开女生的手臂，明明一分钟之前她们还在因为一瓶可乐而互相谦让。
董瑶猝不及防被推到货架旁，后脑勺正对一把尖锐的剪刀。
她怔怔地捂住头，血液瞬间喷射而出。
“杀人啦！”
“啊啊啊啊啊啊！”
场面在雀斑男死亡的那刻开始失控，超市货架上的物资根本无法供应他们这么多人的需求，高中生们突然意识到，如果他们再也无法离开这所校园——
那么当超市里的食物耗尽后，他们又该吃什么呢？
场面瞬间变得无比混乱，董瑶的死成为最初的导火索，人群开始推搡、争抢、甚至杀人。
“班长，我忍你很久了，你他妈整天装给谁看啊！”
“别抢我的面包，你他妈自己不会去拿吗！”
“你知道我是谁吗？信不信回头我让我爸弄死你！”
“别踩我的手…啊……”
“我趁乱逃出来了。”
肖尔简直不想回忆刚才的场景，混乱中也不知是谁趁乱给了他一榔头，导致他现在一手的血。
疼痛让五官变得扭曲。
肖尔从校服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块压缩饼干，讨好地递给费雪：“女神，这是我趁乱抢出来的。”
费雪看都没看他一眼，转头看向乔舟：“现在我们要怎么办，进去看看？”
如果事情真的像肖尔描述的那般，现在超市里的场景一定非常惨不忍睹。
这也侧面证明，里面会死不少人。
死亡这种东西，多见几次也就麻木了。
费雪甚至有些庆幸的想，只要死的不是她就行，换个角度来说，这些人死的越多，她的生存条件就能越好。
肖尔突然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就在他准备收回自己的手的时候，手上突然多了块纱布。
谢雾扫过肖尔的脸，道：“做人做腻了，想改行当洒水车？”
没有经过处理的伤口还在流血。
肖尔怔楞地看向手上的纱布，也不知谢雾是从哪儿弄出来的。
在场都是三年的同学，最后却只有谢雾这个转校生关心他的伤势。
“谢谢。”
肖尔接过纱布，鼻头居然有些酸涩。
谢雾身上就跟带了个百宝箱似的，他接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小瓶酒精，微屈二指示意肖尔蹲下后，谢雾咬开瓶盖便在对方额头上倒了小半瓶，在肖尔龇牙咧嘴的表情中用纱布缠住对方的半颗头，最后还打了个不太标准的蝴蝶结。
“不用谢我。”谢雾提前阻止对方的感恩戴德，“我只是觉得，你这副尊容，实在不适合做一个喷泉。”
肖尔：“……”
刚才不还是洒水车吗？
真是一个冷冰冰的好人啊。
肖尔羞涩地看向谢雾，此时谢雾在他眼里已经开始散发出圣父的光辉。
他收好那包压缩饼干，准备等谢雾饿的时候偷偷留给他。
【npc好感度+10】
谢雾单手插兜，034在他耳边碎碎叨叨：[啧啧，人家把你当天使，你却只想赚人家好感度。]
谢雾的身上写满了套路。
他说：“好感度这种东西，当然要收支平衡。不信你去查查乔舟的好感度，怎么都得是负数了吧。”
034查完后深吸一口气。
[这数字挺美的啊。]
“多少？”谢雾其实并不在意。
[不多，也就-250]
谢雾：“……”
要进去看吗？
亲眼目睹校门外景象的乔舟泛起一阵鸡皮疙瘩，他不敢去超市里面看，但是想要活下去，已经成年的高中生当然知道食物的重要性。
比食物更重要的是水。
人一旦脱水，不到三天便会死亡。
还剩下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这所学校就要断水断电了……
不知何时，乔舟已经有些渴了。
他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对谢雾说：“转校生，你进去看看。”
“你这是求人的姿态？”谢雾看向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高中生，“还是说，我长得很像你爸爸？”
“你——”
乔舟气极，一把拉过女朋友夏晶的手：“走，我们自己进去看。”
夏晶猝不及防被拽住手臂，差点摔倒。
她嗔怒道：“乔舟，你就不能轻点嘛。”
年轻人，就是受不得激。
骨子里是二十一岁灵魂的谢雾耸了耸肩，跟在他们身后。
超市四分五散地躺着不少尸体，有被用剪刀戳死的、有被活生生踩死的、也有被人徒手勒死的……
死法不一，活下来的人自动分为不同派系，见到生人时脸上明显浮现出警惕。
弗洛伊德说，人类的精神分为本我、自我、超我。
当自我被破坏，代表着人类原始欲望的本我便会出现。
那是潜伏在每个人身体里的兽性。
逼仄的环境中，气温更加闷热。
活着的人脸上不止有血液，还有浸湿衣领的汗液。
乔舟也有些口干舌燥，他试着跟超市里的人沟通：“你们好，我们是刚才去校门口查看情况的高三学生，相信大家对于现在情况也已经有所了解了。”
“现在外界的情况还不清楚，大家都是同学，我想我们活下来的人可不可以互相帮衬……”
没人听他的话。
幸存的人们不约而同地护住手上的食物，眼睛睁得大而圆，在直射灯的照射下反射出幽暗的光。
如果此时现场有一支温度计，温度计上的指针会告诉他们，此时的气温已经飙升到42c。
这是人体所能承受的极限，长期在这样的温度下，脏器功能将会逐一丧失。
好热。
他们好热。
超市里的人警惕地看着周围的一切，本能地去寻找解渴的东西，抢到水的人生怕被别人觊觎一般，拧开瓶盖便开始往喉咙里灌水，没有抢到水的人也大口咬着自己找来的食物，像野兽那样开始撕扯、咀嚼、大口吞咽。
“踏马的。”乔舟没忍住彪出一句脏话，“这些人根本听不进去人话。”
下一秒，让乔舟大跌眼镜的景象出现了——
正在吞咽食物的人群开始疯狂捶打自己的胸口，喝水的人也紧紧捂住小腹，矿泉水瓶滚落在一旁，他们皆口吐白沫，眼球一片赤红，嘴唇浮现出深紫色。
变故来得猝不及防。
人群就像多米诺骨牌一般，齐整整地倒下了。
等最后一个人也倒下后。
校园广播再次出现，清脆的童声环绕在每一个人的耳畔。
【现在开始播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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