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模糊的身世
观众席上，千金裘目不转睛地盯着昤挥剑的动作。
“是碎辰！”昤出招时，千金裘一阵惊呼，但这还并不能验证他心中想法，毕竟这剑技并非名家秘传，天兴帝国将这招剑技公布给全体国民，会这招只能说明眼前这位少年与天兴帝国有渊源。
“能用碎辰……他是剑宗？！”千金裘拉着衣轻裘的手问。衣轻裘不以为意，她早就见识过昤的实力，此刻只是点头默认。
距离太远，听不到昤与那位祭司的交谈，这让千金裘有些烦躁，他很想直接过去问个清楚，但理智告诉他，他现在过去只会招致少年更多的反感。
随后，那位手持宽刃大剑的祭司率先离开，昤开始独自舞剑。而他使出的剑法，彻底打消了千金裘的疑虑。那剑势，一如十余年前，他在婚礼大典上所看到的。
“不会错的！”千金裘突然起身，跑下观众台去，三步并作两步，期间差点摔倒。衣轻裘蹙眉，她从未见爷爷这么欣喜过。
“演武场中乱跑乱冲很危险。”罗尔拦住跑过来的千金裘，“老人家，你们有事吗？”他只是扫了一眼，就明白，千金裘并非流放者，而是自由人，但他身后的少女却不是。
“啊，祭司大人……失礼了，我……”千金裘说话有些语无伦次，但还是先行了礼。在这里，罗尔的地位显然比他高上太多。
“祭司大人，我们找昤。”衣轻裘行礼，代为补充。
“奥，你就是昤说的那个烦心老头？不……失礼了。”罗尔直言直语惯了，一时没收住嘴，“行吧，你们去吧，我不插手。”
千金裘脸涨得通红，随便应付了几声便向昤走去。
察觉到有人靠近，昤停下了剑术修炼，回头一看，“占星师阁下，你还有什么事？”
“……”千金裘一时语塞。
“爷爷想找你谈谈。”衣轻裘道。
昤皱了皱眉，“我们相看两厌，不如不见，没什么可谈的。还在纠结这戒指的事？这戒指是我父母留给我的，与你们无关。请你们离远点，碍着我练剑了，若是我不小心伤到人，我可不负……”
扑通。
昤话还没说完，没想到千金裘竟直接跪在他面前。这一举动看的昤和衣轻裘大眼瞪小眼，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昤正要开口相劝，千金裘又突然自扇耳光。
“你爷爷怎么了？”昤低声询问。自己早上也没用多大力，总不可能把他打傻了吧？
“我也不知道，总之是他让我带他过来给你道歉……看样子，你不原谅他他就不会起来了。”
“……还有这种操作？”昤心里暗想，只觉得好乱。“阁下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无奈，他总不可能让一个老人一直跪在他面前，只能开口。“早上的事我没放心上，你快停手。”
“不……是我老眼昏花，这是我应得的。”千金裘道。
看着千金裘无动于衷，最后昤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大吼一声，“够了，停下来！”声音太大，引得其他几个场地的流放者投来目光。千金裘先是一怔，尔后被昤一把从地上拉起。“我可不想背上长幼无序的骂名。”昤淡淡道，“真的有事的话，一会再说，现在我得练剑，我交了场地费的。”
“……千金裘呆呆的看着昤，半天才吐出一个字，“像……”最后，是衣轻裘把他拉到了场外。
昤本想接着练剑，但由于千金裘老是用异样的目光盯着他，实在是无法集中注意力，才过了十五分钟，终于坚持不住。“好了好了，我败给你了，烦死了。我陪你们出去。”昤一脸烦相，但还不忘补一句，“场地时长的损耗，衣轻裘你得赔我。”
“去你的，守财奴！”衣轻裘骂道。
“阿衣！”千金裘喝道。
衣轻裘有些吃惊的看向爷爷，“爷爷你有没有搞错啊，我是你孙女，你就眼真真看这家伙敲诈我？”
“连这点钱都不肯花，以后怎么结交友人。”
“我……”衣轻裘无语了。
昤走在最前面，衣轻裘扶着千金裘在后面跟着，三人穿过街巷，回到医馆，最后进了昤的房间。
“赶紧问吧，阁下。”昤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但没给他们倒。衣轻裘说不用，而昤心里还是对那老头有些反感，索性就不管了。
“你……你是天兴帝国人？”千金裘问。
“不知道，不过我确实能看懂天兴文字。”
“不知道，怎么会不知道呢？”千金裘说话有些急促。
“我只知道我是个流放者，单名昤，没有之前生活过的记忆。”
“那你还记得父母的模样吗？”
“不记得。很惭愧，一切都不记得。”昤将剑放在桌上，取下项链吊坠，摊开右手。“这些东西应该是他们留给我我的，你问这些干嘛？”
“能取下戒指给我看看吗？”
“戒指？”昤皱眉，“取不下来。”昤试过好几次，但这戒指就像嵌在骨头里，怎么也取不下来。昤狐疑的看了一眼千金裘，发现他居然有些泪眼婆娑。“你认识它？”
“当然，这是你母亲的东西，我怎会忘记。”千金裘将那幅画卷展开。
“她是我母亲？”早上初见这幅画时，昤就觉得这画上的女子让他倍感亲切。但当时被千金裘厉声喝断，他也就没去多想。现在将画与之前做的梦联系在一起，虽然梦中看不清脸，但有一样东西不会变。昤看了看画中女子左手无名指的戒指，又看了看自己的。“她真是……”
“是的，孩子，她就是你母亲。”千金裘老泪纵横，想握住昤的手，但昤下意识将手后撤，让他有些失落。“唉，都是我咎由自取。”千金裘叹了口气，“这枚戒指名为恋星，是你母亲和你父亲的定情信物。繁星若梦，恋君如初，这是刻在戒指内侧的古文，它是由一位……”
“一位爱上了星辰的人所铸，然后星之精灵回应了他的爱？”昤接话说。
“你怎么……是，这枚戒指在我们天兴象征着至死不渝的爱，在遇到命中注定那人之前，不可能摘的下来。”千金裘道。
“您认识我母亲？”
“我认识！我认识！你的母亲是天兴最温柔善良的公……公私分明的占星师……”千金裘顿了顿，他想起了入流放之地前签订的秘契，“我看着她长大，成婚，但我……”
“我的母亲，她……她还活着吗？”昤问。
“她……孩子啊，她……她已经不在了。都是我的错……在你出生的七天后……我……”千金裘不敢直视昤的目光。
“她叫什么？我的父亲又是谁？”昤直接问道。
“……”千金裘愣了半天，也不肯开口。
“我知道了。”至此，昤已经相信了千金裘的话。再加上之前在任务集会所与缇娜的谈话，昤能确定自己的身世肯定不一般，其中绝对有圣域的干涉，如此一来……“您的意思是，母亲在我出生后七日就过世了……那么……也是因为我吧……因为……暗曜？”
千金裘不说话，只是低着头。
“这画，可以给我吗？”现在问不出什么，那么肯定是要等自己满足了一定的条件，至于圣域设置了什么条件，昤不知道。昤只知道，这幅画是关于自己身世的直接线索。
“当然……”千金裘道。
“谢谢……”昤小心翼翼的将画收好，放入恋星中。
“昤儿，我可以这么叫你吗？”千金裘问。
“怪别扭的……可以是可以……”昤语气不似之前那么抵触，“看起来我和您有很深的误会和渊源？”
“……”千金裘回想起十三年前的岁月。
“您是不是也不能透露很多有关我身世的事？”昤问。
“嗯。”
“名字地位身份都不能说的话……那，我的父亲，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昤问。
“他，天纵英才，是不世出的剑术天才，实力至强……但那又如何，他还不是没把公……公平公正，他都没给自己留下，没给家人留下……薄情之人罢了，你母亲看走了眼。”
“……”昤感觉自己就像在听母亲娘家人在这为母亲诉苦，但又感觉千金裘说的又有添油加醋的成分。“对子骂父则是无礼，您注意点好不好阁下？”
“我不管，你爹他就是有错！我们天兴人最重诺，他当初是怎么说的，一定保护好你娘，护她周全，不涉风险……现在呢？再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还被送到流放之地来，身上更是……更是有那该死的刻印……”说着他不禁哽咽起来，“他算个什么东西，我就是要骂，我都想骂他十三年了！”
“……我父亲都已经不在这世上了，您给自己留点口德吧。”昤毕竟不知道事情的全部发展过程，对上一代的事他不好做评论，但事关父亲尊严，他还是得维护的。
“哈？你说什么？他会死？别开玩笑了，他可是剑……总之他是圣域的人，世上没几个人敢找他麻烦。”千金裘一脸不信。
“他已经死了。”昤笃定的说。
“谁告诉你的？我看他活的好好的，他的命星可一点都没黯淡过。”千金裘道。
“裁决圣庭庭主，查尔·贾斯提凡。”昤道，“殿主大人总没理由骗我吧。”
“……”千金裘一时语塞，“圣域是这么安排的吗？”他在心里暗想。
“您觉得有问题？”昤疑惑的问。
“我不好说，这事以后你出了流放之地，可以去圣域武神城一探究竟。”千金裘道。
“我父亲在武神城？”
“你的命星是什么？”千金裘意识到自己说多了，立马转变话题。
昤很有默契，知道接下来问了也没有答案。“暗曜。”
“你说什么！”千金裘突然站起，“你的命星是暗曜！”
“暗曜就暗曜呗，查尔大人说了，我的命星碍不到我，我是暗曜之命，反而可以使用暗曜的力量。”
“你这孩子……”千金裘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怪不得你会被送进流放之地，怪不得什么都不能说……”千金裘若有所思。“昤儿，这么多年来你可有不适？”
“没什么不适……行了，该问的都问完了，我现在思绪很乱，一时间接受太多信息了，对不起，您能不能让我自己一个人待一会。”昤有些烦了。
“那怎么行，我还有很多话想和你讲……”千金裘道。
“爷爷！”衣轻裘倒是干脆，一把拉起爷爷往外拽，将门轻轻关上。
“这疯老头……”昤不由自主的笑了笑，“……等等，按辈分我不会也要喊他爷爷吧……”
昤开始细细考量方才与千金裘的交谈。
“他总是断断续续的说话，肯定在隐瞒什么，他的话可信吗？可是他确实知道这戒指的来历……就是因为恋星他前后的反应才这么大……”他展开画卷，“二话不说就跪在我面前谢罪？公……难道母亲的地位在天兴很高，是天兴公主？不，我还是更相信是那老头疯了。”
“但如果他说的句句属实，父亲没有死，那为什么查尔大人明确告诉我父亲去了，还规规矩矩的让我守孝七天？裁决者不能说谎吧……如果说我的身份很敏感，那为什么刚入流放之地就被追杀差点没命……天兴……圣域……裁决圣庭……果然还是因为我自己太弱了，只有被告知的权利……”昤甩了甩头，暂且不去深想。
昤抚摸着画卷，要说有收获，大概就是这幅画。“他们都不可信，只有这个是真的。一个个都在隐瞒些什么啊。”
昤明白，想从他们口中套话是不可能的。只有凭借自己的力量才能挖掘真相，只有变得更强才能拥有发言权。
活下去，变得更强……
那句深深烙在灵魂的话语此刻又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活下去，变得更强……”昤喃喃道，“父亲，这是你所期望的吗……确实，我只有这条路可以走了。”昤抬头看了一眼布满裂纹的天花板，“决定了，我一定要出流放之地，进圣域问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