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间幕·因果

    生在战乱年代，国与国之间的争斗让我们一家颠沛流离。我的父亲是一名法学教授，而我的母亲曾经却是一个扒手，虽说她也是为了生存而迫不得已，在遇到父亲之后改邪归正。

    父亲同我说，他当街抓住了偷他钱袋的母亲，并亲手将母亲送到监狱里，尔后又等了母亲两年才正式相爱，第三年就有了我。

    父亲是位不折不扣的性善论者，他告诉我人性本善，生来就像一张白纸，而后天的环境则是笔墨，在不同的社会环境中成长，人生的大方向也就不同。那么如何减少罪恶的发生呢？要教导人知错能改，要唤起人的良知，在小错还未酿成大错前将其遏止。或许是因为他将母亲成功拉回正途，他这一生都不曾动摇过他所信仰的论道。

    然则，人性是复杂的。尤其是在战争年代，饥不择食，连最基本的生命都不能保障的情况下，善恶之论似乎便不那么重要了。

    那年，我八岁。故国与邻国的冲突已经无可遏止，已经记不清是哪一方的铁骑踏平了我们所居住的城市。战火蔓延下，已经没有一片净土。我们一家应该算是幸运的，由于父亲德高望重的地位，我们躲过了一劫。我们一家也是悲惨的，因父亲的论道，我们盲目的信任国家、信任两国会重归于好、信任战争马上会结束……

    呵，如果真似父亲想的那般就好了。

    长期的颠沛流离，食不果腹，母亲的身体最先撑不住，罹患上了重病。我们不得不在一处生活条件极差的小村庄落脚。战争年代百姓自己都顾不及，又怎会对我们伸出援手。

    父亲不得已，最终走上了母亲的老路。他，成了个扒手，但似乎窃的不止是钱财食品那般简单，他窃的是国。

    敌国得到关键情报的之后，进军势如破竹。从某种意义上讲，父亲也算凭一己之力结束了战事。

    那个扒手如愿以偿得到了医治妻子的药物，也背负上了叛国的骂名。讽刺的是，他本可以在故国毁灭之前逃往邻国，却选择到了王都自首。

    父亲这个傻子，到最后都没有违背他的信念。他清楚的认识到了自己的罪，希望能够改正自己的心。但事情发展到了这种地步，已经不是他一个人能挽回的了。

    临走前，他将我交托给他的好友，也就是我的师父查尔·贾斯提凡。

    他对我说，“没关系的缇娜，按照法律，爸爸最多也就会成为一个黄级流放者。只不过接下来爸爸就不能陪在你和妈妈身边了，缇娜你要好好照顾自已，照顾妈妈。哎呀，哭什么，爸爸是要去赎自己的罪，你应该为我感到高兴。你要永远记得，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要爸爸在流放之地认真悔改，终有一天我们还能再见面的。”

    那是父亲与我最后的对话，彼时我居然还天真的相信了。

    律法所判的刑确如父亲所料，但现实所遭的罚却是大相径庭。是啊，如果我是国主，我也一定不会放过这个窃国大盗。父亲于前往流放之地的半途中，被一群“马贼”所劫持，最后被车裂于荒野。这件事我也是成为审判者后才通过自己的途径得知的，想必当年师父也是知道真相，但为了照顾我们母女的想法绝口不提。

    母亲或许是感应到了父亲遭遇不测，大病初愈后没过几月又患上了相思之疾，最终郁郁而终。那时的我却依然相信父亲还活着，父亲是我当世最后的亲人。为了成功与父亲相见，我请求师父收我为徒，于是我也入了流放之地，只不过是以审判者的身份。

    师父告诉我，那一切皆是因果。

    是啊，那一切皆是因果。或许正是这段经历，才让我如此轻而易举的摸透了因果之道，也看到了更多的真相。

    我们总是在不经意间种下因，却永远无法得知最后的果是好是坏。就像那一天，我偷偷跟着大汗淋漓匆匆结束修行的师父，听到了另一个秘密。

    斯贝塔·卡捷兰殇，这大概是他的全名，我在无意中听见，却是在心中记了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