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2 章 叛逆女更加叛逆4
先前在教导处的时候陆沅说她是家里二代单传,其实不止,原主还是个富二代。
不过富三代这个身份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的原主还是寄人篱下的未成年人。
还差俩月,她就正式满十八岁。
原主的父母本来是校园自由恋爱,在年轻的时候是人人羡慕的郎才女貌组合,又是校友又是各自领域中的佼佼者。
只是童话故事总不会写到王子与公主的婚后生活,让读者去猜测他们的结局有可能是幸福美满,也有可能感情破裂。
原主的父母则是结局二,在婚后的第五年,在丈夫的再二要求下,原主母亲妥协辞职怀孕。
生下原主之后远离职场,失去了她积累多年打拼下来的事业。
原主母亲并不喜欢这样的生活,试图向丈夫倾诉自己的痛苦,但是都被丈夫以“我辛辛苦苦经营公司不就是为了你们娘两能过上更加好的生活吗?你到底在抱怨什么?”为理由进行指责。
可原主母亲认为丈夫经营公司完全是为了自己,反观她失去了事业,生活,甚至是健康和身材。
双方大吵一架,都觉得对方的思维不可理喻。
为此,原主母亲感到恐慌且难以接受,变得日渐情绪不稳定,她发现自己竟然变成了附庸。
两年之后,原主母亲就不愿意继续过这种金丝雀一样的生活,毅然决然选择离婚。
之后出国读博,开展事业第二春。
就再也没有了踪影。
不过那时候原主也没有多伤心,那时候她也才两岁,连生母的样貌都记不清楚。
每次看见结婚照都会感到非常陌生,照片上的女人跟她是很像,都是五官明艳型美人。
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想法了。
离婚之后,原主就被送到奶奶身边抚养,原主父亲就以此要求奶奶交出公司大权。
在此之前公司大权都是在奶奶手上,原主父亲还是个二十岁也没上位的太子。
奶奶同意了,但前提是他不能二婚,不能有私生子女,将来的一切也只能留给云姜。
因为年轻时积劳成疾,奶奶的身体并不好,她担心自己时日不多。
要万一后娘进门,生了孩子,那岂不是没有了云姜的立足之地?
所以提出了这个要求。
原主父亲答应了,他如愿以偿得到了公司大权。
但是在企业经营方面云姜的爸爸原没有他父母目光精准,说魄力和能力当然是有的,就是步子太大扯着胯了。
奶奶去世的第二年,云姜的爸爸把公司玩破产了,那时候云姜也不过十一岁,还是念初中的年纪。
要不说富二代不创业就是对家里的最大帮助,要是啃老也就多双碗筷,爱玩了一点。
偏偏云姜的爸要大刀阔斧去改革,去扩展商业版图,炒掉了奶奶留下的职业经纪人,甩开膀子自己干。
想要摆脱父母的光环,证
明自己不输父母,
便急于求成。
可着急的人总容易吃亏。
于是乎,
在他将近四十岁的时候,他为他的冲动付出了代价。
资金被套牢,工程项目人偷工减料被查出导致烂尾,必须全部整改。
屋漏偏逢连夜雨,花大价钱拍下的地皮被发掘出有古墓群,不能开发。
被巨额债务压垮,资金链断流。
没有办法,公司只能申请破产,资金清算。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在江山在,老实接受其他公司的高管聘请还是能富足安稳度过余生的。
坏就坏在原主他爸因为受不了这个落差,钻进牛角尖了。
拒绝了各大公司发出的聘请,连原主也不管了,自顾自颓废。
在奥市赌场里混迹一段时间,他输光了所有钱后,找了个山崖一跃解千愁。
他是魂归大海,去得利索清净,可忘了他还有一个十二岁的女儿。
原主刚上初中的时候,奶奶就去世了,回到爸爸身边被放养。
等上初二的时候,家里破产了,亲爹却跑了。
十二岁中秋节当天,就收到了亲爸尸体打捞成功的消息。
就那那一天起,原主就在世上举目无亲。
唯一的好处就是原主她爸没有给她任何外债,也没有把心思动到奶奶留给原主的遗产上。
不过他想也很难动得了。
除了房产和一部分首饰,奶奶把大部分的资产都交给信托机构帮忙打理,原主每个月能得到定额的零花钱。
这零花钱会随着年纪的增长而增长,直到她成年才能取用所有的遗产,彻底独立。
人捞着了就要办葬礼,由奶奶留给原主的遗产出资。
十二年父女,其实两人都不太熟,不熟到原主耗尽全身力气,只能挤出几颗眼泪来。
跟哭成泪人的奶奶葬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饶是如此,也有不少人夸原主独立成熟有孝心。
也就是这时候原主才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还是有挺多“亲戚”的,一个个人都怪好咧。
其实云家企业破产并不是让原主变成如今这模样的真正原因,之后的抚养权争夺大战才是她性格变异的导火索。
原主就是跟着奶奶在郊区生活,在父母情感方面是缺失了一部分,但是老太太对原主的教育很好。
社会教育和情感教育都没有缺失,拥有健全的人格,可以说以前的原主跟现在的原主是两个极端。
这让原主的童年过得还是挺有爱快乐的,没有因为父母离异而感到自卑和遗憾。
会是如今这样是所谓“亲戚们”听说原主年纪小,生母找不到人,需要有一个监护人看护她的成长。
所以在他们眼里,原主等于价值几千万的大别墅随便住,老太太的首饰随便拿,信托基金一个月小几万也是钱,更别提还有那些股票基金之类的东西。
因此原主过上了一段时间的颠沛
流离的生活,这些人纯把原主当提款机用,子女还要嫌弃她没爹没妈霸占别人的爸妈。
明明那房子是自己的,却被没见过几回面的堂姑一家霸占。
原主年纪小,自尊心高又敏感,就受不了这样的生活,但是眼不见心不烦搬出去住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房子是承载着她童年记忆的珍贵之物,是她不可分断舍的根。
可她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失去可靠长辈的时间太长了,没能正确且有效地进行反抗。
每次反抗都会被轻松镇压平息,用各种理由敷衍和教化原主,试图把她变成懦弱听话的提款机。
诸如“你不听话”
“你需要大人的照顾才能更好的成长”
“我们都是为你好”“他们还小,你就让一下”“不是说你成绩很好吗?就小小的说话声都能打扰到你学习了?”……
原主求救无门,只好强行忍耐着,在此期间她勉力保持自己名列前茅的成绩。
她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绝对不能放弃自己。
直到某一天回家,她发现自己房间门锁被撬开,奶奶留下的玉佩被偷走。
什么东西都无所谓,玉佩是绝对不能动的。
原主便疯了,连夜提刀把所有房门门锁砍烂,抓住堂姑小儿子把菜刀架到他脖子上,勒令他们必须交出玉佩。
都以为原主被养成了软骨头,没想到发起狠来没人能挡得住,全都投鼠忌器。
堂姑直接吓到腿软,疯狂诅咒原主不得好死,要求她放了自己儿子。
原主不为所动,坚持要自己的东西。
再二逼问下,全都说不知道有什么玉佩,没有人进她房间。
只有小胖子怕原主真的给他脖子来一刀,自己可就变成死胖子了,就抽抽噎噎地自爆是他偷的。
偷的时候还因为太紧张,把东西给摔坏了,他正想办法给还回去,没想到原主就回来了。
原主看见这碎成两片的玉佩,顿时怒发冲冠,在小胖子手上留下一条长长的划痕。
刀口五厘米,缝合之后有一条丑陋的大蜈蚣疤痕趴在小胖子的手臂上。
这是他偷窃的罪证。
想到这证明他拙劣人格的疤痕能相伴他一生,到现在原主提起都会笑出声。
所有人都说她疯了,是个疯子,就想要扭送到精神病院。
人们不会觉得她是被人逼疯的,而是先假定罪名,屡屡迫害,恨不得她就在沉默中死去。
等到她爆发的时候,却露出了受害者的面孔,用果不其然的语气说:“我就知道她是这样的人,她爸就是发疯跳海死的。”
既然都说她疯了,原主就真的疯起来了,学也不上,专门折磨堂姑一家人。
学校老师来劝学也给赶了出去。
从很好说话的江南水乡温柔少女进化成谁惹打谁的火爆小辣椒,堂姑家的狗路过都得挨一巴掌,它咬过原主。
这时候的原主的心态已经有些矫枉过正,应激
状态持续不断。
在被扭送国外精神病院的前夕,陆沅出现了。
那时候原主十六岁,正要升高二的时候。
以为生活无望的时候,失去联系很多年的邻居家姐姐从天而降。
陆沅从另一座城市远道而来,身形纤弱,脸色苍白。
手上还拿着一根辅助行走的手杖,跟小时候带着她爬树摸鱼的活泼形象差别很大。
但是她说:“抱歉小云朵,我来晚了。”
“我带你走。”
十六岁的少女便信了,还闻到了对方身上若隐若现的医院酒精味。
“醒醒,地方到了。”
会喊她小云朵的人喊醒了正打盹的云姜,用着跟记忆里差不多的嗓音。
云姜猛然睁眼,后脑勺碰到窗户,差点给自己疼到厥过去。
“啊…嘶……”
陆沅紧张道:“你、你没事吧?”
抬起的双手无措伸前,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慢慢后退,最后僵在半空中。
整个人出于一种把手放在哪里都不对的慌乱状态。
陆沅怕云姜看见自己往后缩的手会多想。
“没事,先下车吧。”
云姜缓了缓,心有戚戚焉,想着本来就不是很聪明的脑子可别磕坏了。
这个时间点是饭点,医院往来的人可不少,各自行色匆匆。
医生已经预约好了,给她做了一套全面的检查。
来都来了,就不让云姜逃过之前的逃掉的体检。
结果出来的很快,医生看过了,说她除了头部有中度脑震荡之外,还有一点胃部小毛病。
那是她长期不好好吃饭,作息混乱造成的。
总之都不是什么大事,人还年轻,都是改变作息就能自愈的小问题。
回去好好睡一觉,好好休息几天,少动脑,头晕头痛是正常的。
拿好检查结果,给开了点药,一行人往门外走去。
中途云姜去上厕所,等出来的时候她听见医生跟陆沅的交谈声。
医生惋惜道:“你当初要是那会多住一段时间的院,可能就不需要手杖来保持平衡了。”
陆沅摇头:“是您帮我动的手术,你比我更清楚术后我是怎样的,您那会不还说我恢复得快?”
医生叹了口气:“我说你就是一根筋,适当展示自己的牺牲不也是矫正不良性格的一部分吗?”
话没有说得很明显,只是在场的人都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云姜的叛逆她十分清楚,她也和其他人一样,觉得陆沅这是在带个累赘拖累自己。
也才是二十来岁的人,有什么必要去管以前邻居家的小孩。
本身陆沅自己就有腿疾,却屡屡为了云姜来回奔波,偶尔还会错过复查时间。
陆沅声音柔和,但语气很坚定:“负担式教育不是我认同的方式,当初出院是我自己决定的,跟她
没有关系。”
医生还想说什么。
陆沅温声道:“多谢许姨的好意。”
而后转头,
看向从厕所里出来的人影。
门旁正站着发呆的人影,
柔顺鲜艳的红发垂下,像是刚上岸的人鱼公主。
侧影立体漂亮,还带着未经人事的单纯无辜。
只是谁都清楚,她一抬起眼就总会说出让人气得心肝脾肺肾都痛的话。
这一头惹眼的红发真的很适合她,张扬火爆。
也不知道她在哪里站了多久。
陆沅复盘了一下刚刚说过的话,慢慢走过去。
听完两人刚刚的对话,云姜就觉得要遭。
都用上教育这个词了,以后想要被列入配偶选择名单可就难了。
在陆沅眼里自己就是长不大的小孩,怎么培养,也只会培养出亲情来。
况且陆沅看着挺正经一人,怎么看都不是会主动“亲情”变质的人。
但是很不巧,云姜承认她不正经,只想“亲情”变质,争当姐姐的小女友。
年轻的时候给姐姐递手杖,老了给姐姐推轮椅。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陆沅出了电梯,脚步声在车库里回荡。
云姜注意到她双手空空,虽说走得很慢,但她是可以摆脱手杖走路的。
走路的姿势也很正常,只是隐隐觉得有点僵硬而已。
如果是原主听了这些话,应该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满脑子都会是“我果然是个累赘”。
对于原主的经历来说,任何“我为你好,我为你牺牲了什么”的说法都是火上浇油的做法。
她并不需要谁为她牺牲什么,为她做什么,她宁愿自己睡大街,没人管,尸体烂在奶奶房子里也不愿意以牺牲谁为养分让自己成长。
有着强烈的自毁倾向,厌世的心态让原主阴暗地希望陆沅会主动开口放弃自己。
那她就有理由滚出陆沅的家,验证自己果然没有人会爱的猜测。
对爱意又渴望,又排斥,像是上瘾了。
跟在两人身后的司机手上提着检验单和手杖,先行一步去车库启动车辆。
两人在医院车库里走着。
云姜没有像以前那样大步走开,不耐烦地把陆沅抛在身后,而是跟他一块并排而行。
正当陆沅疑惑的时候,她听见云姜主动说:“我好像有点头晕,你能不能扶着我走。”
这个要求还是第一次听。
陆沅答应了,围着云姜绕了半圈,站在她右边说:“我走这边比较有力气。”
另一边是走不稳的腿,担心没没扶稳把人摔了就不好了。
一点都不觉得要求腿部有隐患的人扶着自己走有什么问题。
陆沅都不觉得自己有问题,那就更加不会觉得被要求帮忙是有什么问题
伸出双手,握着云姜白皙的小臂扶着她。
初初握上去的时候,陆沅的手心被手臂温度烫了一下似的,适应了一下下才握紧了。
掌心皮肤贴着手臂皮肤,加重力道,扶着因头痛而难受的人往外走去。
然而走了几步路之后,陆沅发现被扶着走路的人根本不是云姜。
而是陆沅她自己,被另一道稳重力道隐隐扶着,充当她的人形支架。
这是错觉吗?
陆沅转头去看她,只看见平静的侧脸,散落的红发披在肩头上。
要是不看那身蓝领白校服,倒真像是个成熟可靠的成年人了。
垂眸,陆沅的目光落在轻扶手臂的双手上。
肯定地告诉自己:这不是错觉。
她才是被扶着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