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山野对饮
许二魁醒来时，不知过去多久，脑袋昏昏沉沉，眼角还挂着湿热的泪痕，身体疼痛难忍，像是一夜被人暴揍了许多次。
许二魁强忍着疼痛支起身子，揉揉眼环视周围的一切，不远处一条瀑布泼洒而下，流进清澈下方见底的水潭，谭边有一个一人多高的山洞，山洞的上面用石头歪歪斜斜写着三个字——“拂衣洞”，洞口还有没烧完的柴火。
“诶~这是哪儿？我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许二魁依稀记得自己被一小狐狸带到灌木丛里，然后他去看白狐的伤，而后的记忆就突然变成一片空白。
许二魁努力的想回忆起点儿什么，脑袋却空空如也。
许二魁起身走近水潭洗了把脸，看着水潭里干净明朗的少年，捏捏自己的脸皮，一身的伤竟然奇迹般的消失了，身体也变结实了许多，一瞬间恍惚，许二魁好像忘记了许多东西，很重要的人或者事被他忘了，“到底是什么呢？”许二魁想不起来，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太奇怪了，许二魁根本来不及反应。
许二魁想想还是先填饱肚子，其它的再说。于是从怀中掏出自己没吃完的鸡，谁知这一摸却模了个空。许二魁慌了，“我鸡呢，鸡呢？鸡，没了？！”许二魁疯狂的翻找，把外面破烂的衣袍脱下来，还是啥也没找着。
许二魁摸着空空如也的口袋，片刻失神，看着自己脱下来的破烂衣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连着兽皮缝补好了，里面还穿着一身黑色长衫，许二魁脑海里闪现一个大大的疑惑，“记得自己没穿过这件衣服啊？这是衣服是啥时候穿上去的啊？关键这衣服上的‘寿’字儿是怎么回事？！
许二魁满脑子疑问，兜里的两颗金珠，已变成了一颗，还有一把散碎银子。许二魁感觉自己都快疯了，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居然穿了一身寿衣跑到这个地方！这是莫名其妙被吃席，然后给埋山上了？补足上辈子没完成的流程？
许二魁心中万马奔腾，“我说这该死的命运呐！”
许二魁趴在地上呼天抢地，哀声想要大哭一场，却看见水潭中溅起些许水花，化成一串涟漪，连续出现几次，许二魁反应过来，立马换了脸色，欣喜道：“鱼，居然还有鱼！”
许二魁脱下身上的黑袍，一跃跳下水潭，连抓了七八条，熟练的生火烤鱼，许二魁奇怪自己水性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不一会儿，七八条鱼在许二魁手里个个烤得是金黄锃亮，浓郁的香气在林中回荡，许二魁迫不及待咬上一口，鱼肉的清香在口中溢开，下一秒许二魁就吐了出来，趴在水潭边连连作呕，整个肚腹肠子都在抽搐。
不是鱼肉有问题，反而鱼肉无比鲜嫩，肉厚多汁，可许二魁就是吃不下，仿佛整个身体都在抗拒这股味道。
“怎么这是？平日里不是最喜欢吃鱼的吗？”
许二魁看着面前串烤好的鱼，心中疑惑，这时一旁的竹林悉悉索索，兀的跳出一个佝偻的身影，许二魁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扭头定睛一看，竟然是只半人多高，浑身赤色毛发，头上带着一寸金色的猴子，那猴子腰间挂着六七个碗口粗细的翠绿竹筒，扎着草绳穿在一起挂在腰间，径直蹿到许二魁的身旁，也不客气，就在许二魁身边的石头上坐下，解下腰间的竹筒放在许二魁脚边。
许二魁觉得有意思，应该是自己烤鱼，这烤鱼的味道，把猴子给引来了。
许二魁想看这猴子到底要干什么，只见猴子拿起一个竹筒递到许二魁面前，许二魁接过竹筒，心中疑惑，猴子又拿起一个竹筒，扒开竹筒上的木塞，一手捧着竹筒，对许二魁做了一个碰杯的姿势，一手搭在许二魁的肩膀上。
这一连串的动作给许二魁整不会了，就像社交牛逼症遇见了社交悍匪，把许二魁直接整社恐了，关键对方还是一只猴子！
见许二魁没有动静，猴子捧着竹筒又往许二魁面前送了送。
迎着猴子真切的目光，许二魁犹豫了片刻，拔开竹筒上的木塞，跟身边的猴子碰了碰竹杯，猴子满意的仰头咕咚咕咚几口，嘴巴一咧，不客气的拿起插在地上的烤鱼，一口酒一口鱼的吃。
许二魁觉得好笑，将竹筒送到嘴边，一股奇异的酒香飘出，登时心神荡漾。
许二魁尝试着喝了一口，浑浊的液体流入口中，仿佛有许多水果的味道，带着竹子的翠色，香腴清醇兼而有之，甘芳无比，果然是妙绝。
许二魁以前就曾听过，山里猴子知哪里山果最甜，会将山果藏进掏空的树干里或者囤积在山洞里，一来二去，山果发酵，就成了酒。
许二魁一连又喝了几口，心中无比畅快，不昏不热，仿佛春困，眩然欲睡。
许二魁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忽觉得脸颊湿热，微眯着眼睛扭头看去，登时许二魁酒醒了八分，一只高大的黑熊走到许二魁的身后，鼻孔喘着粗气，用脑袋在许二魁脸颊上亲昵的蹭了蹭。
许二魁吓得一个激灵，一动不敢动，心道，“干嘛呀这是，听说熊不吃死物，吃人前还检查一下？不知道现在装死还来不来得及。”
许二魁正要作势卧倒装死，身边的猴儿却醉醺醺的跳起，从潭边搬来一块石头放在许二魁的右侧，黑熊见状坐在石凳上，背枕着高大浓密的竹子，赤毛猴子跳到黑熊肚子上，在黑熊脑袋上抓了抓，像是在找虱子，也不知道找没找到，小猴子不时将手放在嘴边，黑熊捧着肚子，咧嘴亲昵的样子，真是好一副和谐的景象。
黑熊从身后的破竹篓里拿出一块金黄的蜂蜜，上面还粘着不少峰卵，只见黑熊将蜂蜜掰成三块，一块递到许二魁面前，见许二魁没接，又往前松了松，仿佛在给许二魁说，“嘿，哥们儿，看着干嘛，拿着啊！”
许二魁不可置信的接过蜂蜜，黑熊又将一块递到猴子面前，最大的一块留给了自己，又从身后掏出几把浆果，红色、各式各样的野果都有。
许二魁惊了，“这是什么情况？酒喝蒙了产生幻觉啦？”
许二魁打量了一下身边吃肉喝酒的猴子，还有随性自然啃着蜂蜜黑熊，三观被震碎了一地。
许二魁连忙咬了一块蜂蜜，咕咚咕咚喝了两口酒压压惊。
这也太神奇了，许二魁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在山里，跟猴子黑熊一个桌上对饮。
不一会儿，先前烤的的七八条鱼都快给吃完了，赤毛猴子带来的酒还剩不少，许二魁心想人家好歹都带了不少东西来的，自己怎么的也不能亏了人家，于是又在潭中捞了三五条鱼，拿着竹片，将竹片的尾部用石头砸散，将蜂蜜刷在烤鱼身上。
还别说，这样一来原本美味的烤鱼又添了几分滋味，许二魁就着酒吃了几口鱼，虽然不如先前那般，可心里总是有些不舒服，咕咚咕咚用酒压着腹中那股反胃的劲儿。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许二魁彻底喝嗨了，话也变得多起来，一手搂着赤毛猴子，一手搭在黑熊的肩头，醉醺醺的说道，“咱以后就是兄弟了，今后有什么事儿，给兄弟我吱一声，”许二魁拍拍胸脯，“兄弟我一准儿给你办成了！”
赤毛猴子和黑熊咯咯的笑，许二魁喝得舌头都有些打结，“诶~别不信啊，兄弟我说话，向来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有事您开~开口！”
许二魁兀自喋喋不休，也不知道喝了多久，赤毛猴子带来的几筒酒就只见两筒，猴子直接醉倒在许二魁的脚边，许二魁脚动了动赤毛猴子，嘲笑道：“行不行啊，几个菜啊就醉成这样，能不能喝啊，不能喝下回去小孩儿那桌！”扭头就对着黑熊，“来，咱俩兄弟喝！”
黑熊的酒量还不错，却也只多撑了些许时辰，到最后，被许二魁两根指头强插着鼻子灌，一猴儿一熊全给喝趴了！
许二魁还觉得不尽兴，拉着已经昏睡的赤毛猴子，哼着小曲儿，打着节拍，在山林里翩翩起舞，恍然间，仿佛回到了那年十八岁，在那个白衣胜雪的年纪，许二魁牵着那位他从来没能牵手的女孩儿，跳起那支他练了许久却没能跳的舞，连星星看到这一幕，都不禁娇羞的藏进云层里，真是漫长的一夜，无风无雨也无晴，却多了些令人昏聩的梦。
翌日，许二魁悠悠转醒，揉揉眼睛，已经是日上三竿，只觉浑身舒畅，神智力清，许二魁满足的伸了伸懒腰，却看见地上还趴着熟睡的赤毛猴子跟黑熊，忽然想起昨晚的一切，许二魁忍不住嘴角抽搐，脚趾一紧，差点抠出个三室一厅钻进去，大型荒野连续剧社死现场啊！
“这场面要是被人瞧了去，老夫一世英名，晚节不保啊！这酒喝的，咋就没喝断片儿呢！不然这不至于这么尴尬！”
许二魁看着赤毛猴子熟睡的脸，不禁老脸一红，想起来昨夜便不忍直视，轻身爬起来，想趁这俩货还没醒来时，赶紧开溜！
许二魁蹑手蹑脚的爬过黑熊，躲进一旁的竹林里，确定赤毛猴子和黑熊还没醒，许二魁朝着林子深处走去，走出几百米，想着昨夜没喝完的半筒酒，许二魁砸吧了一下嘴，那酒不错，就连上辈子都没喝过这么好的酒，可是一想到猴儿和黑熊，老脸又是一红，犹豫片刻，许二魁还是没能抵挡住那猴儿酒的滋味，辗转又溜了回去把酒给揣上。
许二魁边走边喝，走了许久，不自觉走到了山下，镇子渐渐出现在眼前，许二魁总觉得有什么事还没做，细想下却怎么都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