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他是二进宫
人,这个自诩为万物之灵的生物,在面对现实的残酷时,往往显得不堪一击。特别是在事情降临到自己头上时,那些曾经看似坚不可摧的道理和信念,瞬间变得空洞而无用。就在不久前,张四狗还在一旁看着别人的笑话,带着一种幸灾乐祸的态度,仿佛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不幸都与他无关。当听说自己家里的情况后,他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击垮,整个人变得萎靡不振,就像一只被抽去了骨头的德州扒鸡,只剩下一堆肉堆在床上,毫无生气。
张四狗的倒霉相引来了周围人的各种反应。有的人看到他的样子,心中暗自高兴,仿佛找到了一个比自己更不幸的人来平衡内心的失落;而有的人则心怀同情,想要安慰他,但又不知从何说起。五六个人蹲在一边,一动不动,仿佛在观察着这个曾经的“强者”如何被现实击垮。
其中,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看着张四狗,不满地骂道:“还说他是打架进来的,原来是个畜生,还是二进宫,杀你都不亏。”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愤怒和鄙视,仿佛张四狗的遭遇是他罪有应得。然而,这种愤怒和鄙视并没有让张四狗感到羞愧或悔恨,反而让他更加沉浸在自己的不幸中。
侯志梅听到男人的话后,怒骂道:“狗黑子,不要说这些没气力的话,省得两狗掐架。”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讽刺和不满,似乎在提醒男人不要过于刻薄。接着,她转向李福来问道:“你说的秦桦,是不是四狗糟蹋的那个姑娘?”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和好奇,仿佛想要了解更多关于这个事件的细节。
李福来点点头,算是承认了侯志梅的猜测。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既有对张四狗的不满和鄙视,也有对秦桦的同情和怜悯。他知道,这个事件不仅仅关乎张四狗和秦桦两个人,更关乎整个社会的道德和伦理。
侯志梅不禁对那位姑娘的胸襟表示钦佩,她赞叹道:“这个姑娘真是个爷们儿,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居然还能为张四狗求情,愿意放他一马。这要是换成一般人,恐怕早就恨不得找人把他大卸八块才解恨了。”她的话语中透露出对那位姑娘的深深敬佩。
李福来听了侯志梅的话,也赶紧附和道:“是啊,这个姑娘真的是胸怀宽广,现在她混得可好了,已经当上了一家宾馆的老板,一个月挣的钱比我上班的工资还多呢。”他的语气中充满了羡慕和钦佩。
侯志梅好奇地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她想知道李福来是如何来到这个地方的。
李福来赶紧走到侯志梅身边,弯腰凑上去想要说话,却被旁边那个正在搜身的年轻人一把给拽开了。那个年轻人瞪了他一眼,不满地说道:“这么大的人了,心里有没有点逼数?跟大哥说话还不蹲下?”他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屑和嘲讽。
李福来被这么一拽,心中不禁一阵怒火,但他也明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恭恭敬敬地蹲在床边,等待着被审问。
侯志梅就是问问他犯了什么事情,如果犯的是强奸那种罪行的话,一进来时要被群殴还有跪厕所的。李福来说自己是诈骗罪,专门坑政府领导和机关工作人员,没想到踩住雷子了,被双开判刑入狱。他可不敢说自己是因为和秦桦那事儿被判刑入监的,那是走麦城,后来组局诈骗才是过五关斩六将,能让这个屋里的人佩服他。果然,听说他是诈骗,大家对他的敌意立马退掉很多,已经从脸上看到一丝善意。
屋外吹响了哨子,狱警通知集合外出开工。
张四狗浑身无力地爬起来,拿着自己的工具屋外集合。他跟在李福来后面,压低声音威胁道:“中午回来你要想办法给我沉冤昭雪,就说我是打架伤人被判的刑,不能说是强奸犯,要不然,我不会给你好果子吃。”
李福来很怕这个活阎王,怕他纠缠不放。“四狗弟,刚才你一逼我,我也是一时口误,话赶话说出来了,我也不是有意的。这样,你让我咋说,我就咋说,行不行?”
这个监舍的犯人有的在厨房,有的在工地,绝大部分都是在监狱缝纫厂房里做衣服。这些犯人现在个个都是能工巧匠,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为的是多拿分数减刑。他们每个人一台缝纫机,蹬得让人眼花缭乱,做出的衣服很精致。张四狗做的是一个牌子的西服,样式是一个很有名的服装设计师设计的,款式很时髦,在市场很畅销,不少出口在国外市场赚外汇。
去食堂吃饭的功夫,李福来这才有时间观察了监狱内的地形地貌。 监狱有一千多亩地大小,正方形。在中间坐北朝南的位置是一座五层灰楼,这是监狱的机关办公楼,监狱长和那些机关人员坐在这里办公。楼前种了不少松柏树,很矮,粗壮。下面是砖头砌的花池,里面种些月季蔷薇。监狱内纵横交错七八条柏油,路两边种些龙爪槐,白底红色的路标。
监狱内关押犯人的是灰墙排房,共有六十多座。每个排房分成三个号房,每十座排房一个管区。李福来这里是一管区,距离机关办公楼最近。
监狱四周两米多高的灰砖墙,上面拉三道带铁蒺辘的铁丝网。人很难爬上墙,几道铁丝网会让你触电送命。凭李福来这几把刷子,想越狱逃跑比登天还难。监狱内没有大树,似乎就是为了防止犯人爬树逃跑。在院墙外十几米的地上,长一些泡桐树和梧桐树,从这里让院墙内的犯人感受到春夏秋冬。
李福来百无聊赖地走在阳光下,头上的日头刺眼灼热,皮肤像被火烤一样。监狱南侧有一个游乐场,是监狱里搞文化活动的场所。监狱组织犯人们踢足球,打乒乓球,打篮球等活动,都在这里进行。李福来看到球场上正在组织一场篮球赛,几十个人喊着叫着,比nba还热闹。
四周岗楼上有执勤的士兵,荷枪实弹。这个哨兵法院大门口的士兵一样,一张扑克牌脸,不徇私情。李福来平时看不上这些大头兵,以为他们都是呆头鹅,傻呵呵的。今天看来确实那么可爱,很想结交巴结他们。可惜,人家现在不认你的身份,稍微靠近灰墙,哨兵就大声呵斥,吓得李福来赶紧走开。
社会上的三百六十行,这里都有。除了让犯人自食其力,更重要的是能利用犯人廉价的劳动力赚取利润。做衣服做鞋,坐车做家具,甚至妇女的发卡洗面奶都有工厂。有一个号房里关了一些乡村手艺人,他们做的灯笼风筝堪称艺术品,成为节日市场的抢手货。监狱里为此举办十几届风筝节,每年春天放风筝的日子,比过年还热闹。
晚上睡觉要站岗,新来的犯人基本排班都是夜里8-12点,是人最瞌睡的时候。老犯人站岗一般2个小时,李福来要把老大的班也站了,最少是两个班。
李福来站岗的时候,张四狗悄悄跑过来,一脸讨好的神色,问李福来:“哥,你给我说说,真的是秦桦给你求情才判我三年吗?”
李福来笑道:“不是她求情,我至少判你七年半。”
张四狗后牙槽都咬烂了,可是他对李福来又不敢发作。现在,他只能从李福来这里了解一些家里的情况,了解秦桦的一些情况。从入监到现在一年多的时间了,家里两条狗都没有来过。
“福来哥,你俩是咋认识的?”张四狗一直弄不明白,自己明明铺好路找好人了,最后为啥会被抓。特别是李寿元这人,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的,号不准他的脉。
李福来道:“还不是都是你逼的。秦桦告不倒你,就托人找到我。本来我也不想插手,毕竟是党员干部,违法乱纪的事儿不能做。可是,秦桦找到了天都市林世斌的秘书,据说这个林世斌是秦桦的表哥,为这个案子专门来到门儿沟,把县长书记猛批一通,你找的那个副书记直接拿下,纪委请去喝茶,你说这事儿我给她帮忙不帮忙?”
张四狗听不出来李福来半真半假的话,以为听到了内情实话,倒抽一口凉气。他也不敢再问其他的,因为管教已经站在门口。李福来值完两班后也顾不得被窝里和旁边蹲坑里冒出的多么的脏味,也不管旁边还有一个呼噜哥,倒头就睡着了。
张四狗却在床上翻烧饼。他望着狱室里数十盏白炽灯,明晃晃地悬挂在房顶,狱室里鼾声此起彼伏传来,让他如听炸雷声。狱友白天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对周遭的一切已经麻木不仁,倒头就睡。张四狗却彻夜难眠。他想着外面的妻子和家,悔恨当初犯的错误。鼾声和灯光交织在一起,朦朦胧胧中看见白炽灯管上坐着秦桦那张笑脸,一直在那里摇摇晃晃,咧嘴对着他不怀好意地笑。
张四狗想起那天晚上的情景,感觉像是秦桦流着泪在向他乞求,那眼泪很大,像夏天的暴雨倾泻,很红,如樱桃大小。秦桦的眼泪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染成血红的河水,波涛汹涌,浪花四溅,不久鲜血蔓延了整个房间,似乎要把张四狗整个吞噬。张四狗吓醒了,大声地呼喊救命。猛然间,他感到一双粗犷的大手向他脸上扇来,脸上一阵灼热让他彻底清醒。狗黑子正恶狠狠地看着他,身后还有三张面目狰狞的脸。张四狗心里哀叹:“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他抱着头蜷缩在地上,任凭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