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她本来可以过另外一种生活
林苡仁赶到事故现场时，疯了一样的朝山下奔去，不知被那乱七八糟的草藤绊倒了多少次。
他看着医生将以安从车里抬出，她的额头上流着血，一只胳膊被夹板固定着。
他拉起警戒线扑倒在担架前。
两个消防员抬着担架，以安躺在上面，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林苡仁甚至不敢去触碰她，亦步亦趋跟着担架上了救护车。
他拼命捂着颤抖的嘴巴，努力的睁着眼睛，看着以安。
他丢了魂，般眼里尽是惊恐。
只一会儿而已……
就那么一小会儿
他甚至可以看得到，以安看到微信里那个滑稽、可爱的动态表情时的样子。
他想不通，为什么她就遇上了车祸……
让笑起时那样明媚温暖的她，如此时这般没了生气……
他死死盯着以安身旁的心电显示器，像是下一刻就要钻进去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停在医院急救中心楼下，他看着医护将她抬下救护车，放在推床上，医生护士们推着她飞奔进急救室。
他两腿已不听使唤，好不容易挪着身体，艰难的下了救护车，一路跌跌撞撞的找到在抢救室里的以安。
隔着玻璃门，他看着医生们给她戴上氧气，做各种检查，护士进进出出，一台台仪器被推进去。
林苡仁的大脑一片混乱，不错眼的盯着抢救室里。
许彦俊和林家兄妹们找到林苡仁后，叫了他许久都未有反应。
他似乎进了一个无声的世界，任他世界嘈杂，只会死死看着抢救室里的一切。
大家一筹莫展时，抢救室里出来一个医生，喊叫着，“哪位是孕妇家属，请过来签字！”
所有人都转头看向林苡仁，他似乎并未看到听到一般，两手扒着抢救室的玻璃窗，似要钻进去。
“医生，我是她爱人的妹妹，我签字可以吗？”苡雪实在不忍看着哥哥又要面对那些，她第一次，如一个大人般，试图扛起责任。
医生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并未停顿的说道：“家属，只有家属可以签字，患者要做手术！”
“您稍等一下。”苡雪松握紧了手，走到林苡仁身旁。她抬手遮在林苡仁的眼前。
林苡仁才缓缓转过头，看向妹妹，眼神里透着不明所以。
“哥，嫂子需要做手术，需要你签字。”她从不知这个世界最难的事，就是在家人的抢救书上签字，那一个名字，竟决定了最爱的人生死。
林苡仁又朝着急救室里看了一眼，才接过医生手里的同意书签字。
“患者双胎孕妇，头部外伤，右臂两处骨折，脾脏有破裂出血需要手术，轻微胎盘早剥，请尽快签字。”医生快速的说了诊断和手术风险，等待林苡仁签字确认。
林苡仁看着手术风险提示里的文字，心中无比后怕，却还是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医生拿着手术同意书进了抢救室。
不一会儿，以安被推了出来，林苡仁跟在推床旁一路到了手术室，被关在了门外。
他定定的看着手术室的大门，就那样直直的站在那里。
苡雪他们乘了下一班电梯也跟来了手术室外。
众人看着林苡仁的样子，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任由他就那样站着。
苡雪坐了许久，突然想起什么，向彦俊问道：“双胎？我嫂子是双胎是吗？”
许彦俊点点头，“原本他们想今晚在家吃饭时再说的。”
苡歌、秦洛几个小女孩听罢哭的更厉害了。
林苡仁死死的盯着手术室门上那个巴掌大的玻璃窗，脑海里一幕幕的浮现出他和以安相识至今的每一个瞬间。
他甚至有些责怪自己，如果当初自己听了她的话，未有染指她的生活，未曾动那想将她占为己有的念头。她今天就不会躺在这冰冷的手术室里。
还有前阵子在新疆时，她就不会因为太在乎他，将自己逼仄的困入情绪的牢笼里。
还有她不情愿的每一件事，她就不用自己一人纠结再三委曲求全。
还有……
很多……
她或许现在已经在国外某个国家的小城里，看山野里花开花落，听寂静山谷里的风。
那样好的她。
就可以过着宁静且美好的生活。
是我……是我的一意孤行，一厢情愿的拉她进了自己的生活，强迫她接受这一切。
是我的自私，改变了她原本的生活轨迹。
是我的狭隘，让她失去了原本想要的生活……
林苡仁不断在责怪自己，如果没有他，以安何必要受这样那样的苦……她跟自己在一起至今大小经历那么多苦痛都是自己给的！
苡雪看着哥哥颤抖的身体，不禁也跟着心痛起来，他们兄妹从小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他们年龄相差甚大。
这个哥哥，在她的眼里，向来都如王子般高傲着。
直到嫂子的出现，他才像是个鲜活的人。
从秦洛时不时发进他们小团体群里那一张张哥哥和她的照片时。
她就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那如不食人间烟火仙女般的嫂嫂。
老宅第一眼，是她同哥哥从车里出来时的样子，眉眼似春日里盛开的玉兰花，一颦一笑皆是柔情。
她同哥哥站在一起时，他们满心满眼都是彼此。
她总是会周正的给每一个长辈们行礼。
她那样温柔又美好。
在夕阳里，同哥哥亲密私语。
老宅回廊下，与哥哥比肩同行。
爷爷案前，洒脱书写。
或
看着远方出神，她总是那样，遥望远方，安静欣赏。
她娴静如花，却在公司时温柔又霸道，对他们也事事细心教授。
她总是那样的特别，那样的柔软又坚定，事事周全真心对待。
就连母亲都从最初的反对，到对她口口夸赞，不吝同她认识的每一个朋友炫耀嫂子。
这样好的一个人，为什么要遭遇这样的痛苦……
苡雪起身走到林苡仁旁，轻声叫着，“哥，嫂子这后面肯定还需要治疗的，你要攒足力气才好照顾她，如果一直这样耗着自己，你也会生病的。”
她的哥哥，眼睛里已经全然没有了光，现下的情况，任谁也说不出什么来，只能想办法让他接受结果，好安排后续的治疗。
“哥，多请几个专家来，这样更有保障些，你说是吗？”
“请过了……一会就到。”林苡仁的眼睛，一刻也不愿离开那手术室的大门，脸都未转回了妹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