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是不是很差劲
车子到了学校门口，停在一群人面前，林苡仁牵了以安的手下了车。
以安没戴眼镜，瞅着面前变化颇大的一群人，叫不出名字。
林苡仁提前与方老师通了气，以安的同学也就都只是与她打了招呼，大家心照不宣，未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
方老师在旁安慰着：“崔静，认不出没关系，十来年儿了，大家变化都很大。”
赵寻也在旁宽着她的心，“你看他们，一个个儿的，比你肚子还大，认不出正常，我要是不常见，也认不出。”
以安尴尬的笑着，与大家打了招呼。
两个助理在旁招呼着大家都上了车，方老师和张校医与林苡仁、以安同乘一台车。
车上张校医又给以安把了脉，满意的点点头，夸赞道：“小伙子，你挺有本事。”
林苡仁听罢微微一笑，“您配的药，更有用。”
另外一台车里，赵寻被同学问的抓狂。
“我说~赵老师，你这回，该放弃了吧？崔静那样儿，人间富贵花啊，让她老公养的，还跟个大学生一样的。”
赵寻转回身看着后座儿的同学，无奈回道：“我跟她原本就没什么好说的，怎么在你们嘴里这么邪乎？”
同车里的几个女同学嘻嘻笑着，七嘴八舌，“要说，崔静上学时就像个初中生，虽说后来长开了，到底是显小，不像我们一样，很正常。”
“是啊~是啊~不过话说回来，被养的好，就是显年轻啊~”
“谁说不是呢~我们就比崔静大一岁，可是看上去差距不小。”
“崔静那肚子，看上去，有六七个月了吧？”
赵寻朝着说话的同学摇摇头，“双胞胎，5个多月，看着大而已。”
“你们看出来了吗？崔静那老公，是年初“环球经济”企业家期刊封面。”
“这谁看不出来啊~前一阵子，我们不是还讨论崔静那个毕业论文来着，那会儿，我们还纳闷，怎么还有企业用大学生论文做项目的，这不~明显人家就是个许愿盒啊~”
“哈哈哈哈”
一个爽朗的笑声在车里炸开，“我说姚倩，你这话，听着怎么有点子酸劲儿，上学那会就拼命跟崔静争第一，现在还不甘心啊，话说回来，你那老公，也很不错啊！前阵子听说拿了个大项目。”
被点名的女生转回身，看着最后一排坐着的人，“颜放，别奚落我，你还不是一样？大学那会那个模拟炒股比赛，挤破了脑袋往里钻，要不是崔静生病，你以为你有机会啊”
方才还笑着的男人闭了嘴，抬手顶了顶眼镜，认真道：“以前在学校，没觉得天资有多重要，这些年才明白过来，崔静的聪明，不是我们努努力看书就能追上的。别的不说，她病着坐在场下观战，递个纸条子给我们，就赢了，那会儿，是想不明白的。
毕业前国内的金融投资大赛，她定的方向，简直就是个冷门，李教授最初也是不建议选扶贫民生课题的，但是最后呢~一等奖啊！一等奖！
扶贫照以前的思路来说，那就是国家往一个无底洞里砸钱的事，她也能辟出个不一样的思路出来，真是难得。”
“要说崔静也不知是想些什么，她就跟我们不一样，我们都是寻个旗鼓相当的，她偏偏选了个那么普通的人结婚，还好，离了，现在这个看样子对她很好。”
“那长的好帅啊！还真是，什么人什么命，崔静本身就不是条小河沟里的鱼，人家是锦鲤，有本事，又有颜，谁能不喜欢呢！也不怪上学时几个教授都偏心。”
赵寻斜着眼瞥了一眼身旁说话的同学，悠悠说道：“这句话还算中肯。”
说话间，车子陆续停下。
“九龙生态园”
以安站在那公墓大牌子前，有些恍惚，正午的日头有些热烈。
林苡仁很快撑了把伞，顶在她头上。
以安抬脸看向林苡仁，心里稍舒服了些。
她心里思量着，生态园，听上去，不像公墓那么悲凉，她的李妈妈，长眠在此处，不知是否孤单。
大家陆续都下了车，由方老师带着寻李教授的墓。
这个生态园，绿化很好，很大，大家走了十几分钟，爬了百来级台阶，方老师才在一处墓前停脚。
林苡仁抱着以安，走在最后，跨上最后一级台阶，轻轻将她放了下来。
大家很有默契的，未去看她。
这墓地，是当初以安选了多天才定下的，靠着一处山坡的花圃。
李教授生前，没什么爱好，唯独喜欢花，却不喜欢种花，总是去花店挑挑拣拣的选个十来种，插进家里的花瓶。
新疆气候干燥，鲜花多半不会腐败，到快蔫了时，李教授会把它们随手丢在窗户上，不用专门去等待，伴着窗子吹进来的风，两三天而已，就都成了干花儿，她会一片片的，将花瓣喷上香水，夹进书里。
李教授的家，有整整一个客厅的书架，满满当当，满屋子书墨香和着干花的香气，以安最为喜欢呆在那里，窝在一张小摇椅里，一看一天。
众人忙活着将墓前的落叶尘土收拾干净，摆上供果。
林苡仁朝墓碑看去，慈母 李婉茹 之墓 长女 崔静
一块纯黑色的碑，后面是几平米见方的墓。
他朝以安看去，她只是呆愣的看着那碑，眉头紧锁。
大家都祭拜后，心照不宣的给了以安空间，陆续与她打了招呼先行离开。
以安慢慢走到墓碑前，她看着碑上的字，努力想着那些过往。
记忆里，那是入学第一个寒假，她以生病为借口，不愿回家，李妈妈带她回了家，日日给她煲红枣水，那是她长那么大，第一次放下时刻紧绷的神经，开开心心的过了一个春节。
除了冷，什么都好。
新疆的雪，春节那几日，总是没完没了的下，她犟着不肯给家里打电话，李妈妈好言相劝依然没用，声音便高了起来，“崔静！不管如何，父母，始终都是父母，他们可以对你不好，但是你不能不认！”
她沉默着，在那12点炸天响的鞭炮声出来前，拨了电话出去，她磕巴着话还未说完，就又被父亲呵斥，哭着挂了电话。
那次之后，李妈妈再也未强迫她去做与家人和解的事。
零星的记忆碎片，在以安的脑子里，快速闪着，眼泪终于落下，如断了线的珠子。
林苡仁慌忙抱她进怀里，轻声安抚，“我恳求你保持理智，以你现在的身体，如果情绪太激动，对你和孩子没一点好处！”
以安听罢，止了哭声，一手抚上肚子，心里难受的紧。
“林苡仁我是不是很差劲？”
林苡仁抬手托了以安的脸，让她看向自己，“你干嘛这样着急否定自己？差劲在哪里？”
以安朝墓碑又看了看，将脸埋在林苡仁的心口，喃喃自语，“为什么什么好的我都留不住。”
她总是固执的认为，是自己不好，所以才什么都留不住。
“你呀~就是想太多，试着想想开心的事，你现在已经脱离了过去生活，人都要往前看，把自己困在过去，没什么好处，难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宁愿留在过去那些悲伤里？”
林苡仁的话，像是带着勾子般，将她心里那些乌糟的玩意都钓了出去。
以安轻轻推开林苡仁，走了两步到李教授墓前，费力的跪下。
在方才同学们燃纸钱堆砌的砖块堆里放了些冥币、黄纸进去。
心里默默与李妈妈告别着。
砖块堆里的纸钱，莫名卷着火苗旋了起来，转瞬便烧了个干净。
墓碑旁的树，影子也盖在了以安的身上，某个角度看去，就像是被人抱着。
林苡仁扶了以安起身，两人朝着墓碑鞠了三个躬，才一步一回头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