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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扇了我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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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七月的山里,任它日头再大,吹到人身上的风也有些凉。

    主厅前的喷泉已完工,广场中心位置,椭圆形的下沉式喷泉已经注满了水,远远看去像是一面镜子。

    以安有些吃力的蹲在水池边,里面的小鱼游的欢快,伸手进去,水冷的扎手。

    和着那似有似无的铃铎声,起了音乐。

    今日是音乐喷泉试水的日子,林苡仁特意带以安来散心的,音乐也都是她常听的那些,只是他不知道,眼下的以安,是不是一样喜欢。

    他轻轻拉了以安起身,远离了喷泉池子,没几秒钟,水便喷的老高。

    只是林苡仁忘记了,他们站在了下风口,随着一阵风吹过,喷泉似一阵急雨落下,全砸在了他们的身上。

    林苡仁下意识的两手遮在以安的头顶,她不假思索的躲进那温暖的怀里。

    抬头望去,那一刻以安的心里,生出了更深眷恋。

    天空很蓝,世界很安静,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

    即便她的世界再千疮百孔,也有林苡仁愿意为她,缝缝补补。

    眼前的人,满心满眼都是她,即便自己忘记了什么,以安想,这样好的林苡仁,自己怎样都是会不可救药的爱上!

    以安之前与他说过想去墓地看看李妈妈,林苡仁担心她的情绪不好影响身体,便思量着带她玩玩什么,有了好心情的加持,或许会好很多吧!

    林苡仁抚着以安的长发,心事重重,怀里的人儿,看着已全开的喷泉水幕,张大了嘴巴。

    她看什么表情都很丰富,这让林苡仁觉得,重新认识世界,也没有什么坏处。

    他心满意足的观察着小女人多变的表情,无意间触上了以安的耳,那因缝针错位导致有些不对称的耳垂,显得突兀了些。

    以安下意识的闪躲着,带着不自然的表情顺了耳边的头发,将它盖好。

    林苡仁低头对她笑着,扯了条椅子,抱着以安,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了进去。

    他将以安左耳的头发别在了耳后,轻轻抚在那横亘在耳中的伤疤柔声说着,“一个小伤疤而已,不需要在意它,可以给我讲讲,你耳朵为什么弱听了吗?”

    以安脸上的神色有些难堪,支支吾吾的半天没说出一句囫囵话。

    “你紧张个什么?我是你老公~跟我说说不过分吧,也不算是探究你的隐私。”林苡仁的话中带着些调侃,让原本有些紧张的以安心情放松了些。

    她两手绞着裙角,想着该从哪说起。

    对于这个事情,她不知林苡仁是如何知晓的,没有了许多记忆,她自己也不知自己以前与他说过些什么。

    以安甚至未向父母提起过,自父亲那一巴掌后,头痛了很久,好了以后,那只本就受过伤且听力不怎么好的耳朵,就渐渐再也听不清声音,还时常伴着嗡嗡响。

    很多时候,父亲叫她时,并不是她刻意去与他犟,只因为说什么都像是隔了个玻璃墙,听不真切,父女间的对话往往都会以他瞪圆了猩红的眼睛和大嗓门结束。

    在后来的很长时间,以安才适应了那样的生活。

    直到大二,医生告诉她,可以戴助听器,她便知,自己真的成了同学们口中的残疾人了。

    新配的助听器每次都会在一天的课结束后,撑的她头晕脑胀,终于,在一次体育课后不见了踪影。

    从那以后,以安不再纠结要治耳朵的事。

    林苡仁捉住以安的小手,将她手里缠绕的裙角揪了出来,抚平,握住她的手。

    沉默片刻,他见以安没有要说的意思,便也不再追问,恰时林苡清打来电话。

    电话那头,他关切的问着以安的病情。

    原本,新疆发生的事,林苡仁未向除许彦俊之外的任何人提及,但是隔不住家里人三天两头的视频。

    于是林苡仁会在以安状态好时,让她与大家说几句话。

    起先,以安还能在镜头前装装样子,大家也未发现什么端倪,全当她怀孕身体没那么舒服,沉默寡言而已。

    但是到了林苡清的女儿与以安视频时,小姑娘只一声称呼叫出口没几秒就发现了端倪。

    林苡清的女儿,向来是与以安有私下的称呼的,她被孩子称呼为阿娜,这是两人用不同语言讨论“妈妈”这个称呼时,小姑娘特意选了新疆维吾尔族称呼的叫法,只因她觉得听着亲切,又是以安家乡的一种语言。

    那是两人之间的秘密,没有任何人知道。

    当那声“阿娜”叫出,而以安诧异的看向林苡仁时,小姑娘便觉不对了。

    她私下与林苡清说了后,大哥直截了当的问了林苡仁,这才全漏了馅。

    以安结束视频后还很疑惑,那小女孩看上去十一二岁了,她郁闷的算了算自己的年纪,怎么也想不通哪里来的那么大闺女。

    事后林苡仁与她解释清楚,还取笑了她好久。

    以安在他怀里安坐着,直电话挂线后,才犹豫着问:“你觉得,我这算是残疾人吗?”

    林苡仁干脆的摇摇头。

    “我就说么~这算哪门子的残疾,”以安那无意识的絮絮叨叨,显得她尤为可爱。

    “你这是嘀咕啥呢?”

    林苡仁凑在以安的脸旁,轻吻下去,嘴里夹杂着细碎的话语,“有什么跟我说就好,别自己在心里想来想去的,还不够累的,抽这瞎想的功夫,不如惦记着跟我多亲热亲热?”

    以安的脸颊被他呼的发烫,林苡仁的气息中带着不容她退缩的霸气,使人无处可逃。

    “你你别这样,正经一点!我与你说就是了,”以安推搡着林苡仁,尽量让他别黏着自己。

    “我初中的时候,因为身体原因,没能好好听课,成绩下滑,分班分分去了中班,没跟父母说,后来是一次姐姐给我送东西,发现我不在原来的班级了,她放学后就与爸爸讲了。

    我那个时候不怎么爱说话,爸爸问不出什么,就就扇扇了我一巴掌,耳朵疼了很久,后来听力就不怎么好了

    我的座位,离老师,不是很近,许多都听不清,所以考高中时候,只勉强够上分数线。”

    以安的声音,越说越小。

    她忽略了很多的细节,比如因为她瘦弱,生理期初二下学期了才有,且是一阵有一阵没有的,但是母亲从来不记得要给零用,卫生巾成了她面临人生第一次身体变化时的恐惧,她掌握不住生理期的时间,学上的诚惶诚恐。

    每个月那几天,成了噩梦般的存在,她成了最早到学校,最晚回家的人。

    夏季时还好,屁股上绑个外套就好,冬天最为痛苦,走到家,屁股上的裤子几乎成了硬板一块。

    因此成绩不理想,被分去了中班后,班里的同学也不一样了,分班后都是些不认识的。

    那时的中学,还不允许孩子们披头散发,她身后的男生发现了她耳朵的畸形,于是一些调皮的男生开始奚落她的耳朵,人前人后的叫着她“小残疾”。

    那段日子,以安整日担惊受怕,成绩更是不忍直视。

    终于,她开始厌学,在她无法忍受后,做了人生中第一件叛逆的事情。

    不去上学。

    她整日窝在被子里,不吃不喝。

    起初妈妈就是以为她哪里不舒服请了假,超过十天后,班主任联系了她家长,问崔静是不是退学了。

    父亲在一个深夜结束工作回家,不分对错的朝她咆哮,以安被吓的缩在床脚,诚惶诚恐的听着父亲的训斥,未敢有只言片语。

    他再也无法忍受,将她从被子里拎了出来,摔在地上,呵斥着她的不懂事,不知父母辛苦,不珍惜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

    说的急眼了,就有了那要命的一巴掌,以及被狠狠抽在身上的皮带。

    以安被妈妈扭着去了学校,带着被父亲揍的满身伤,将自己捂进厚重的校服里,变的更加沉默寡言。

    于是,在同学嘴里,她又有了一个外号“小哑巴”。

    后来,直到上了高中,考上大学,她都不怎么爱说话,也未能再班里与谁交成朋友。

    林苡仁看着以安的神情,便知那些话又是避重就轻了的结果,他轻轻摩挲着以安有些凉的手臂,抱着她的手紧了又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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