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迈出重要的一步
林苡仁将车直直停在了书店门前，隔着巨大的落地窗看去，许彦俊正大腿翘二腿的坐在吧台前和小雨说笑。
他下车走过去，推开书店的门，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转身便看到角落里坐着的一大一小。
许彦俊站在他身旁小声献计，下大雨不好叫车，是个机会，过去聊聊。”
林苡仁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到崔以安身侧的位置坐下。
她正认真的看着电脑，孩子在旁拼着乐高。
兴许是一个人拼的无聊了些，小女孩抬脸两手托着下巴，看了崔以安许久，犹豫再三还是开口对她说了话。
“妈妈，宝宝可以给外婆打电话吗？很久没有打电话给外婆了，想吃外婆的葡萄干，我们家还有吗？星期天回学校可以带给同学吗？张老师说允许我带一点的。”
小孩一股脑的说了许多，可她对面的人一直专注的看着电脑，似是什么都没有听到。
小女孩见她没有反应，想来已经是习惯了，放下手里的玩具，起身一蹦一跳的朝着儿童读物书架走去。
林苡仁正在考虑如何同崔以安说话时，她手边的手机响起，是首大提琴音曲子。
许是手机振动桌子的动静让她感觉到了，崔以安抬手摘了耳机，拿起电话。
“hi, molly ，what&39;s up
yeah～
just follow the purchase plan discussed yesterday。
i will arrange the reimbursement process。
okay, goodbye ”
她挂了电话，眼睛仍未离开电脑，伸手拿起身旁的手提包，脸也未转的嘴里絮叨着：“妈妈带了吃的，你先吃点，一会雨停了回家给你做排骨吃，好不好……”
崔以安说着话，收了视线缓缓抬起头，看向自己面前的座位时，才发现对面沙发里并没有人。
她突的一下慌了神，站起身来叫着，“月月～月……”
下一声不待崔以安喊出来，不远处的书架处已传来小女孩的声音，“妈妈我在看书，我来了。”
身穿校服的小女孩拿着两本书，从书架后转过来，颠颠跑向崔以安，小裙子在腿侧跳跃，像飞舞的蝴蝶。
崔以安这些年因为生病的缘故，总是无法做到兼顾做好手头工作的同时还看好女儿，孩子时常被她忽略在旁，才一年级而已，便开始了寄宿在学校的生活，时间久了，孩子自己也有了一套应付这种情况的方法。
女人就那样呆愣的站着，看着跑回她面前的女儿，内疚的心情涌上心头，一阵密密麻麻的刺痛感从心脏弥漫至整个身体。
“你刚才是不是跟妈妈说话吗？妈妈没回答你是不是？”
崔以安说话的声音有些小，又带着些颤抖的音。
孩子听出她语气中的情绪，一脸灿烂的笑着回答，“嗯，没关系～我找书看了，妈妈你快点忙完，宝宝饿了。”
孩子说罢拿起她面前的盒子，打开盖子吃起了零嘴。
方才的慌张，使得崔以安无法回过神，她的情绪还陷在丢孩子的恐惧中，无法释怀。
崔以安之前弄丢过一次孩子，亦是如此，她电话接的太专心，全然忘记还有孩子没跟上她的脚步。
好在孩子自己足够聪明，就近找了个带孩子的女人打了她的电话。
只是最后领孩子的程序繁琐了些，她奔命般的从家里取了户口本身份证，一通证明我孩子是我孩子，我是我孩子妈之后，警察才将孩子交给她。
崔以安眼睛直直盯着孩子，跌坐进沙发里，内心复杂的情绪仍在翻涌着，不觉间眼睛蒙上一层薄雾，双手止不住的在颤抖，焦虑开始难以控制，呼吸都有些跟不上趟。
崔以安愈发的有些瞧不起自己，怎的就变成了如今这副德性，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算是个妈。
身体过于难受，她下意识的伸手去包包里找药，才想起来，那抗抑郁的药，已经停了好几个月了。
她缓缓闭眼片刻，才长舒了一口气，试图用此法终结了自己心里那些有的没的~
许久，才好受些，她忍着胃里的恶心，睁开眼睛，就是那一瞬间，她敏锐的发现自己正被对面的人注视着。
“又是他……”以安心里嘀咕。
她纳闷这人最近这段时间为何总能见到，回回还爱盯着自己看。
她总是觉得他们应该是认识的，因那莫名的熟悉感，可细细想来，却怎样也想不起他叫什么。
她甚至一度怀疑是自己出现了药物戒断反应，又出现了记忆错乱的症状或是幻觉，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人。
每次见他时，总是那样清冷干净的样子，可是向她投来的目光，次次都是复杂的。
这两个月，他们两人也明明并未有交集，她不明白，为何他会这样看着自己。
崔以安快速的将视线收回，抬手看了一眼腕表，已经六点了……再不走一会天就黑了。
“这雨改天再下就好了”她嘴里又在碎碎念，一遍遍的，像是咒语。
雨下的太大，她一时没了主意，看了一眼电脑上的论文，烦恼的趴在桌子上，眼睛瞅着孩子。
“月月我们不回家做饭了吧，你想吃什么？妈妈带你去餐厅。”
听到崔以安的话，月月有些高兴。
因为崔以安身体免疫有问题，从小就有严重的荨麻疹，又极为容易过敏，所以她们极少出去吃什么。
孩子将手里的零食尽数收回盒子里，嘴上应着：“好，妈妈我们家还有草莓吗？”
崔以安与孩子在一起时，脸上的笑容总是多一些，她软软趴在桌子上，眉眼少见的舒展柔和，人也变的温软起来。
每周末去学校接了孩子后，也是她为数不多会愿意开口说话的时候。
日常孩子去上学时，她总是独来独往，一周也不见得会与谁说几句。
“有，昨晚超市就送过了 ，还有你爱吃的那家草莓蛋糕~妈妈提前叫了外送。”
崔以安半趴在桌子上，懒洋洋的。
入秋后，她便时不时的低烧，最近更是提不起什么精神，日常吃的那几种抗抑郁药和抗过敏药起了冲突，不得不停了。
刚断药那几天，突然的撤药反应有些严重，以至于几个月了，依然难以控制身体。
她看着眼前粉雕玉琢的小宝贝，心里也泛出少有的暖意。
月月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站在一旁，乖乖等着她。
崔以安的东西总是很多，电脑、书、文具等等，满满铺了一桌子，收拾妥当后拿起手机打开叫车软件。
“妈妈先叫个车。”
看着手机上不停转圈的等待中她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宝宝，现在下班的叔叔阿姨太多了，叫不到车，咱们等雨小一点，到路口那家酒店的必胜客好不好。”
“好的妈妈，我想要吃薯条。”
月月比一般孩子要顺毛的多，不管崔以安说什么，她总能很快答应，从不纠缠什么，不似别的孩子，对于折中这件事，生来便是抗拒的难商量。
崔以安怀孕时妊娠剧吐一直到生产时，孕期营养没跟上，孩子生下来个头就比较小，导致孩子一年级了，还比同龄的孩子小一圈，所以她鲜少让孩子吃那些洋快餐。
难得她今天愿意带孩子去一回，月月自然心里也是高兴的。
月月虽然小，但也总是无形间给了她诸多便利，说什么都能愉快达成一致。
不觉间，崔以安的心情也好了起来，语气都愉快了不少，“ok, no problem，但是我们要走路去哦～大提琴就不可以背了，你在这坐一会儿，妈妈去找一下小雨姐姐，拜托她保管一下。”
林苡仁看着崔以安走向吧台，他握紧了手里的车钥匙，似是下了什么决心般，起走到月月身旁。
小娃娃仰高了脑袋看林苡仁，身高差距太大，差点儿没给小豆丁仰摔过去。
她看着身前跟做山似的林苡仁不明所以，她不记得妈妈有说要邀请谁一起吃东西。
林苡仁的个子，对于一个一年级的孩子来说，着实是高了些。
他自己也察觉到了这点，就势坐在孩子身前的沙发上，冲月月笑着。
他突觉讶异，自己竟无意识做出了那样的表情，正想同孩子说什么，崔以安已经走了回来。
林苡仁便又站起身，对走回来的崔以安说道：“你好，我是林苡仁，是这家书店老板，我现在没有什么事情，你们去哪里，我车子刚好在，可以送一下你们。”
崔以安看着眼前的男人，愣神片刻，林苡仁的自我介绍让她确认了自己与眼前这男人并不相识。
霎时便，她否定了自己心里那股似曾相识感觉，此时也便多了些戒备。
她独自生活惯了，并不喜去结交什么人。
起初，也并不想理会林苡仁，如往常般，当听不见转身走就好。
可是他的眼神总让她觉得莫名的无法拒绝，鬼使神差的还是开了腔，“那个……不用劳烦您了……谢谢！”
突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感又将她包裹。
面前的这个人，因近在眼前，五官轮廓便也逐渐清晰了起来，不似之前那般的模糊。
崔以安那三百度的近视，使她几个月来没有一次看清过眼前这男人的长相。
慢慢的，他的脸与梦境重合在了一起，那一瞬间，她似是灵魂出窍般，梦境与现实交融，拉扯着她。
她，终是明白了，那莫名其妙的熟稔，来自于何处。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礼貌的拒绝了他，说完便牵起月月的手转身往门外走。
崔以安拉着月月的小手站在书店门口的屋檐下。
今天的雨很大。
雨水顺着房檐落下，成了一道水帘，让人一时无法离开。
崔以安看了一眼月月脚上的鞋子，从包里拿出一件外套盖在孩子的头上，蹲下身准备抱起孩子。
“雨太大了以安姐姐，孩子会淋感冒的，先进来吧！”小雨半开着门，伸出脑袋叫她。
崔以安看了看雨，路面上已遍是深浅不一的水坑。
这状况，想必就是硬着头皮去吃了饭，她想，明日也是会发烧的吧
她总是嫌弃自己那副不太争气的身子，整日不是这样就是那样，除吃不完的药之外，还有那不明所以的疼痛感，总缠着她。
她不情愿再回到书店里，去迎合谁的情绪之类。
可雨一点也不见小的样子，她再无所谓，终究还是要顾忌些孩子，无奈只能再牵起月月的手，又回到书店里面。
“崔小姐，我们也要去街口的酒店，我车在门口，顺路带你们过去吧。”
崔以安刚站定，林苡仁便又走到她身旁，声音柔和的问着她。
那声音似棉花般，柔软中带着些许温度。
她竟不知，男人，也能如此温柔的说话。
“我们也要去酒店吃饭，大家天天见，你不要担心，我们店的会员礼物你也没有要，不如今天顺路一起吃顿饭，当作我们书店给会员的礼物吧，小雨也一起去，”
一直在旁观察的许彦俊看出她的顾忌，说着话又对身旁的小雨使了个眼色。
小雨机敏的接了话，“以安姐姐~你就不要拒绝了，雨那么大，万一孩子淋生病怎么办？再说，吃过饭就很晚了，打车也不是很安全的，刚好我们可以送你。”
崔以安原本就不想多说什么，握着月月的手紧了紧，不知该怎么去驳三个人的话。
她看着林苡仁，心里犹豫。
“这么多人都在，你别担心，吃顿饭而已。”
林苡仁的声音，在她脑子里回荡。
无奈间，她只好答应，“好吧，谢谢你们了。”
林苡仁的眼里瞬间便多了些光彩，朝着小雨示意，让她走在前面。
崔以安抱起月月，跟在小雨身后上了林苡仁的车，“明早我需要早一点来取大提琴可以吗？
不等小雨回她话，坐在副驾驶的许彦俊便抢了话，“方便～方便～几点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