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周围一片寂静。
守城门的士兵、百姓乃至那些摆摊的小贩的目光纷纷投在了谢无端的身上。
这白衣如雪的孝服。
这英姿飒爽的白马。
还有这丰俊朗的英姿。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不会是谢少将军吧?”群中不知道是谁脱口问了一句, 打破了沉寂。
“月光光,金鳞军,骑大马……”一道低低的女音哼起了那首广为流传的童谣,很快, 也有其他跟着一起哼唱。
这日, 这首童谣传遍了京城, 耳熟能详到百姓们乎倒背如流。
城门口的百姓们交头接耳,都忘了要出城的事。
“一定是谢少将军!”
群渐渐沸腾了起来, “谢少将军”这四字此起彼伏响起。
众全都目光灼灼仰望着马背上的谢无端, 却是无敢上前与他说话。
眼前这白衣如雪的青年令他们莫名心生一种只可仰望的崇敬。
他们也都注意到了谢无端手里捧的那木匣子,隐隐猜出了那里面装的是什么。
一种悲壮的气氛在静默中蔓延开去。
那些等着出城的百姓自发往街道的两边退开,给谢无端让出了一条道, 让他行。
“表哥。”顾非池带着萧燕飞一起迎了上去, 红马绝影如影随形跟在顾非池身边,发出“恢恢”的声音,似在与谢无端打招呼。
“谢公子。”萧燕飞落落大方对着谢无端拱了拱手,好奇打量着丈外这位鼎鼎大名的谢少将军。
谢无端的眸子深黑如潭, 幽邃无波,自高高的马背上扫视着这繁华热闹的京城,距离上次离开不短短月, 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出生在京城,年少去了幽州卫, 再后来,随父长守北境, 一年也只能回来最多一月。
这京城对他与父亲来说, 多的是陌生。
如今连母亲不在了,在他心中, 京城不是伤心罢了。
即便元帅府在这里,却没法给他任何归属感。
很快,谢无端的目光落在了两丈外的顾非池身上。
那淡漠的眼瞬间有了温度,表情也柔和了下来。
他翻身下马,注视着顾非池的眼睛,轻声道:“阿池,我回来了。”
这句话云淡风轻,而又语意深长。
他的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自然也注意到了与顾非池并肩而行的萧燕飞。
五月他离京的候,只知道阿池对这位萧二姑娘了心;而现在……
谢无端从顾非池方才的那一声“表哥”中品出了什么,来回看着两,眼尾弯出一柔和的弧度。
“萧姑娘。”谢无端对着萧燕飞露出了一温和的笑容。
这一笑,令只觉如春风化雨,似雨后初霁。
萧燕飞的脑海中浮现了八字:皎皎君子,温润如玉。
这位声名赫赫的谢少将军,不似她想象中的那般意气风发,反而像是一儒雅的读书,与顾非池那种骄矜不羁的气质迥然不同。
顾非池又上前了两步,含笑问道:“表哥,你是要回元帅府,还是进宫?”
他在“进宫”两字上落了点重音。
“当然是……进宫。”谢无端轻抚了下垂下白马脖颈旁的缰绳,白马打了干脆的响鼻。
那进宫!
两都在笑,这一刻,他们的眼异常明亮,释放出一种杀伐果断的锐气。
“等等。”萧燕飞笑眯眯举手打断了他们:“不如……吃碗馄饨?”
顾非池与谢无端都有一瞬间的错愕,目光被小姑娘的手牵引,齐齐顺着她的手指望向了不远处的馄饨摊。
“很香的。”萧燕飞脸上的笑容如夏花般灿烂。
那卖馄饨的老妪正利索从锅里捞着馄饨盛到青瓷大碗里,笑容满面对着萧燕飞招手:“姑娘,您的两碗馄饨煮好了。”
“谢公子,吃碗馄饨垫垫胃吧。”萧燕飞边说,边斜眼冷睨了顾非池一眼。
顾非池:“……”
“有什么事这么着急的,”萧燕飞一点也不客气说道,“都虚脱成这样了,还要急匆匆往宫里赶?”
萧燕飞忍不住摇头,心道:呵,男!
这种在军营里待惯了的男,是那么糙。
顾非池一哑然,摸了摸鼻子。
他似乎是被嫌弃了。
当他再次端详谢无端,发现表哥又瘦了,眼窝深
,脖子上青筋凸显,衣袍是空荡荡的,仿佛风一吹要飞走似的。
燕燕说没错,他确实想不够周全。
谢无端在一旁看有趣。
他还从来没见他这狂傲不羁的表弟这副样子,便是年少顾非池被卫国公训斥罚跪,那也永远是一副倔强的表情,只领罚不认错。
有一次,他偶然间卫国公对父亲感慨说,阿池锋芒太露,锋锐易摧。
现在的阿池很好。
谢无端笑了笑,道:“萧姑娘说是,也不差这一半会儿。”
反正皇宫里的那位跑不了。
谢无端意味深长拍了拍顾非池的肩膀,牵着马率朝那路边的馄饨摊走去。
萧燕飞又对着谢无端后面的风吟也招了招手:“还有你,也坐下吃碗馄饨吧。”
老妪很快把那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盛好了,风一吹,那香喷喷的气味扑面而来,勾食指大。
“咕噜噜……”
风吟的肠胃诚实发出了细微的蠕声,臊这娃娃脸的少年脸都红了。
谢无端莞尔,笑着对娃娃脸少年道:“风吟,坐下吃点东西。”
风吟对自家公子一向是唯命是从,便乖乖垂着头坐下了。
“您的馄饨……汤水烫,您小心点。”灰衣老妪赶忙将馄饨端了上来,一碗给谢无端,一碗给风吟,看着谢无端的眼中掩不住的激,满含泪光。
谢无端微一颔首:“多谢婆婆。”
果然是谢少将军啊!老妪不由心潮澎湃,眼眶都湿了。
谢无端坐在桌边,慢条斯用调羹吃着馄饨。
这再寻常不的作由他做来,有种难言的优雅与贵气,显赏心悦目,与这街头的小摊格格不入。
一碗热乎乎的馄饨汤下肚,热气上涌,谢无端原本苍白的面颊上渐渐红润了些许,整也显精了不少。
旁边还有很多百姓流连不去,一直望着谢无端,却是默契无上前打扰,都想让谢无端安安静静吃上一碗馄饨。
不仅吃完了馄饨,谢无端连汤水也全都喝了,青瓷大碗干干净净,点滴不留。
风吟亦然。
这是他们身为军的习惯。
放下空碗,谢无端又上了马,那木匣子始终寸步不离在他身边。
顾非池在桌上留下了一银锞子。
一行策马往皇宫的方向而去,后方的那些百姓这才朝那馄饨摊围了去,不少对那老妪喊道:“婆婆,给我一碗馄饨。”
“要刚才谢少将军吃的那种。”
“我也要,也给我一碗……不,两碗。”
“……”
萧燕飞、顾非池和谢无端一行策马离去,也将城门的喧嚣远远抛在了后方。
旭日越升越高。
当他们来到承天门附近,才刚到辰。
萧燕飞不进宫,和风吟一起去了附近的一间茶馆里等他们,顾非池与谢无端则一路策马穿承天门、端门,一直到午门才下了马。
当守宫门的禁军将士看到顾非池与谢无端一起出现,惊下巴差点没掉下来。
顾非池与谢无端在周遭一道道震惊的视线中大步流星往前走着,走金水桥,穿太和门,一直来到了金銮殿前。
金銮殿外守着两排禁军将士,两把长枪在前方交叉,拦住了两的去路。
“顾世子……”一名大胡子的禁军将领为难看着顾非池。
朝会经开始了,顾非池这候再进去,是迟到了吧。
“去禀报吧。”顾非池淡淡道。
大胡子的禁军将领与其他同僚面面相看,犹豫了一瞬,道:“还请世子在此稍候。”
他步履匆匆踩上了一级级的汉白玉石阶,直迈入了金銮殿中,目不斜视走到了站在大殿中央的一名异族男子身旁。
“皇上,卫国公世子来了。”大胡子作利落抱拳,对着正前方宝座上的皇帝禀道。
“卫国公世子”这字似带着一种奇特的力量,殿内众臣瞬间安静了下来,连他身边的异族男子都有一瞬间的容,摸了摸下巴的络腮胡,藏在胡子里的嘴角扬出一冰冷的弧度。
“……”皇帝正揉着抽痛的太阳穴,说顾非池来了,不由皱了皱眉。
虽然皇帝如今根本看不清一丈外的脸,但早朝上少了顾非池,他又怎么可能没发现,心里早不快,觉顾非池的气焰是越来越嚣张了,连早朝也这般随心所欲,想不来不来,想迟到迟到。
皇帝心头又烧起了一股怒
火,想说让顾非池不必进来了,话还未出口,却被另一抢了一步:“大景皇帝陛下,贵国开出的条件恕我不能接受!”
不太标准的景话响彻了金銮殿。
留吁鹰昂首阔步上前了一步,即便面对堂堂大景天子,亦是一贯的狂妄与张扬。
殿内又静了一静。
迎上皇帝晦暗不明的眸子,留吁鹰谈笑自若朗声道:“我长狄勇士无所畏惧,是贵国不想打,一心想求和,陛下既然要求和,那自当摆出‘求’的态度。”
他嚣张放肆的言辞清晰回响在武百官的耳边。
哪怕是朝臣中近半数的求和派此刻也觉留吁鹰的态度太狂妄、嚣张,也有量着,若是能不重燃战火,只是赔付些银子倒也值当。
留吁鹰锐利的目光只望着皇帝:“若要大景真的有诚意议和,赔款两千万两白银。”
站在队列最前方的徐首辅闻言面沉如水,全身绷紧,心道:两千万两白银可是大景朝廷一年的税银,这留吁鹰未免也太贪心了!
耳边,留吁鹰的声音愈发高亢,带着有恃无恐的底气:“再将北境以及幽州上郭郡割让给我长狄,这些域的景也归于长狄,从此世代为奴。”
四下里,一片哗然。
武将队列中火爆脾气的将士心火蹭蹭蹭往上冒。
大景朝自建朝来,太|祖皇帝有言在:永不割,永不和亲。
忍了又忍,刘将军那张黑脸膛气通红,甩开了同僚按着他的那只手,按耐不住从队列中迈出了一步。
然而,不等他开口,一清冷张扬的男声不疾不徐自金銮殿外响起:“幽州是大景的。”
“北境的六磐城、银川城、平洛城、还有兰峪山脉也是大景的。”
“求和?”
“长狄退回兰峪山脉北,割呼贝尔草原、石坷河以南给大景,本世子倒是可以考虑一二。”
青年的语气比留吁鹰还要嚣张,还要狮子大开口,这一开口要了北狄一半的领土。
留吁鹰一下子出了顾非池的声音,没有回头,目光依然注视着金銮宝座上的皇帝,留心着他的每一表情变化,皇帝的额角肉眼可见浮起根根青筋,一手紧紧抓着宝座的扶手,显然雷霆震怒,却又在苦苦压抑着、按捺着。
留吁鹰心中了然。
如他所料,大景朝现在是臣强君弱,算他们长狄不出手,大景朝的朝廷内部也经岌岌可危了。
他既然来了京城,不能坐视顾非池控制住朝堂。
让他们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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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们内斗不止,让他们斗两败俱伤。
这样,他们长狄才能一举拿下中原!
他又朝皇帝逼近了一步,闲适摊了摊手:“顾世子的意,可是陛下的意?!”
“陛下是想重燃战火吗?”
他笑着说出了这句话,但语速极慢,威逼之意昭然若揭,明晃晃暴露在了他言辞之间。
留吁鹰是在逼着皇帝表态,逼着皇帝去斥责顾非池的狂言妄语。
他要逼他们君臣针锋相对。
留吁鹰眯了眯那双褐色的锐目,目光穿皇帝那看似镇定的外表直击对方怯懦的内心,心下鄙夷而又庆幸。
大景有了这样的天子,才给了他们长狄入主中原的机会,他们长狄等待了数百年的机会!
只是想想,留吁鹰觉热血沸腾。
下一瞬,却四周响起了一片片倒抽气声。
前方皇帝的脸色转为苍白,表情急速变化着,从震怒,变成难以置信,再变成惊骇,仿佛见了鬼。
留吁鹰心里咯噔一下,莫名升起一种不太舒服的预感,脊背上的汗毛倒竖,那是一种被野兽盯上的感觉,那是一种遇上宿敌的紧迫感。
他的注意力瞬间高度集中,到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耳朵了。
不只是一的脚步。
似乎还有另一和顾非池一起进来了。
随着脚步声临近,一温润如春风的男音钻入他耳中,语声不高不低,不紧不慢:
“留吁元帅,许久不见。”
这声音是那般熟悉,是他哪怕在梦中也不会忘记的声音,似乎从幽冷的狱而来,又似有一只看不见的手一把撷住了他的心脏。
留吁鹰周身一震,整似乎瞬间冻成了一尊冰雕般,弹不。
好一会儿,他才渐渐找回了智,慢慢,无比僵硬转了头。
看到七八步外,戴着半边鬼面的顾非池信步朝这边走来,与他一起的是一温
儒雅的白衣青年,两青年犹如天上的日月彼此辉映,散发着不相伯仲的光彩。
是谢无端!
留吁鹰的目光凝固在了一身雪白孝服的谢无端身上。
谢无端手捧着那木匣子缓步走来,平静的眼眸似浩瀚的夜空广袤无垠。
他身姿笔挺,气度高华,步履优雅而不失沉稳,沉静的眉宇间透着一股岳峙渊渟的气势,让不敢小觑。
金銮殿上,不仅是留吁鹰与皇帝,武百官的目光也落在了谢无端的身上,目光没有片刻的偏移。
殿内一片死寂,所有的声音都消失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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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走近了,便有注意到谢无端的这一身孝服上还带着一些血迹。
“留吁元帅。”谢无端信步朝留吁鹰走来,与他四目对视,“在平安县没能见到元帅,还真是可惜。”
他浅浅一笑,笑容如风疏林般温和明朗。
这句“可惜”带着一种意味深长的叹息。
“……”留吁鹰颊边的肌肉极速抽了两下,又强行绷住,咬紧了牙关,忍住了胸口翻腾的怒火。
谢无端微微叹息:“如此,实在不够尽兴。”
青年走,被风吹起的衣袍衬他身形羸弱,可谈笑之间,却又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气势。
“今天能在京城再见谢少将军,是本帅的荣幸。”留吁鹰徐徐道,牙齿咬咯咯作响,眼又沉了分。
这殿中其他也许不知道谢无端的意,但留吁鹰是知道的。
他一共派了五十潜伏在京中的暗探去伏击谢无端,下了军令,绝对不能让谢无端活着到京城。
可派出去后,再没收到消息。
他也派盯着皇帝,见锦衣卫这边也同样没有大的静,只以为是谢无端还没进入京畿的界。
他完全没想到谢无端竟然这么毫无预警出现在了金銮殿上,出现在了他跟前。
一阵穿堂风自殿外猛拂来,夹着片零星残叶,也带来了一股子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留吁鹰的鼻端了。
直到此刻,他才注意到了谢无端衣袍上那斑斑点点的血渍。
料子上的血渍经干涸,变成了暗红色。
哪怕不问,留吁鹰心里也清楚知道,这是他的流的血。
五十全歼,像谢无端在北境六磐城屠了满城将士,没有留下一活口。
真狠!
留吁鹰这么想,也这么说出了口:“谢少将军果然手段了……下手可真是狠啊。”
谢无端淡淡一笑,云淡风轻道:“多亏元帅教我的,慈不掌兵。”
说着,他越了留吁鹰,衣袖在对方身边如浮云般掠,幽深的目光径直望向了高高在上坐在金銮宝座上的皇帝。
上一次,他见他这位皇帝舅父还是一年前。
他特意从北境回京陪母亲昭明长公主中秋。
短短一年,物是非,他们从亲,从君臣,变成了不共戴天的仇。
谢无端依然在笑着,哪怕他的胸腔正冲撞着一股子蚀骨之痛,面上也没流露出分毫。
曾经,当他沦为阶下之囚,他以为他见到皇帝,会有很多问题想问他,问他是不是忘了太|祖遗训,问他置北境万千军民于何,问他可还记他们是血脉相连的亲……
可当他真的站在这里,亲眼看着眼前这老态毕露、惊恐万分的老,他突然觉眼前这很陌生。
这皇帝,早不是父亲口中那曾经壮志踌躇,一心想要超越太|祖的皇帝了。
谢无端清瘦的下巴微抬,一派泰然逼视着前方的君王,朗声道:“谢无端与父还朝。”
这七字近乎一字一顿。
皇帝俯视着下方的谢无端。
龚磊明明说谢无端自北境消失后,没了踪迹,这才多久,为什么谢无端会无声无息出现在了京城。
锦衣卫到底是怎么在做事的?!
皇帝的不快显而易见的摆在了脸上,龚磊又不是瞎子。
他觉自己冤枉极了,明明经禀了,是皇帝让他“不用”的啊!
龚磊下意识去看侍立在皇帝身边的梁铮,然而,梁铮一脸苦涩向他摇了摇头,表情复杂无奈,欲言又止。
龚磊心里“咯噔”一下,不由浮现了一念头:
莫不是皇帝的脑子不好使了?
他家老祖父去世前的年是这样,记性很差,前面说的话转瞬忘一干二净,在门口转悠两圈能忘了回家的路
,再到后来,连家里都不认了。病情随着年老每况愈下。
龚磊越想越觉是如此,脑子里很乱,感觉到朝堂上一道道或打量或质疑的目光全都投在了自己身上。
龚磊心一沉,觉自己真是有也说不清了。
在短暂的寂静后,满朝武又窸窸窣窣骚了起来,仿佛湖面荡起了阵阵涟漪,荡漾不止。
朝堂上谁也不是蠢的,早在童谣传遍京城的候,他们大致知道,谢无端怕是要回来了,但是,谁也没有想到谢无端会是这样无声无息回来,会这样堂而皇之迈入金銮殿。
而且,他一回来,当众给了皇帝一重重的下马威。
皇帝一手抓着龙椅的扶手,久久不语。
僵硬的气氛持续着,仿佛要至天荒老。
终于,徐首辅清了清嗓子,拈须叹道:“谢少将军,你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
“老夫闻谢少将军这次是扶灵回京,敢问谢元帅的棺椁呢?老夫改日定去他灵前上一炷香。”
徐首辅开口试着缓和气氛,心里琢磨着只要谢无端接了话,那么,自己接下来可以劝着他去给谢元帅安葬,好歹今天能顺顺堂堂去了。
谢无端双手捧起了手上的木匣子,言辞简洁吐出了两字:
“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