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栾荣舞蛇意在侯老三
侯老三自从逃避了巨蛇之后,她觉得没脸见郭霞,不敢到食堂去吃饭了,在宿舍里等待着侯老四给他买饭回来。他吃着饭总是拐弯抹角地打听郭霞的情况。
“三哥呀,我两天都没有看到她了。”
“她回老家了?”
侯老四摇着头说:
“她没回老家,我在宿舍的门口看到过她;她可能是病了。”
“霞,恁病了?是被蛇吓得?”
这种想法在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来,他愧疚得吃不下饭了。
“俺不是男人!俺为什么要跑呢?霞可能被毒蛇咬伤了?厉害不厉害呀?有没有生命危险呢?”
他惴惴不安地说。
侯老四忽地从炕上坐起来问:
“郭霞被蛇咬了?”
“哦!老四,俺是想象的。”
他又躺在炕上。
“三哥,恁吓死俺了。郭霞要是被蛇咬伤了,她早就去医院了,就不能站在门口了。”
他翻了一下身,说道。
“俺看到郭霞脸色焦黄焦黄的,不像是得病,像是有啥心事。”
侯老三陡地精神了,他吃着馒头说:
“老四,你说得对,郭霞什么病都没有,她有心事。”
他赶紧吃完饭,撂下筷子。
“老四,恁陪俺出去溜达溜达。”
他拉着侯老四的手说。
他俩走出了宿舍。
“三哥,咱俩去采白蘑吧。”
侯老四望着夕阳下的草原。
巨蛇的影子在他面前抖动了起来,他吓得浑身发抖。
“老四,哪天大哥领着咱们去,今晚咱俩不去了,在院里转转吧。”
他的眼神盯在食堂的窗户上。
“老四,食堂的门没关,有吃饭的?”
“恁吃饱了,惦记食堂干啥?咱俩上山。”
栾荣拎着一桶泔水从食堂里出来。
“栾荣,恁干完活了吗?”
她把泔水倒在垃圾堆里。
“杰哥,倒完这桶泔水就没活了。”
她看到侯老三吓得半死,忍不住笑着说:
“采白蘑去!”
她拎着泔水桶走进食堂里,桶没放下就笑得那么开心;郭霞脱掉围裙刚想放在桌上,被她的笑声笑懵圈了;她拿着围裙,怔怔地看着她。
“ 郭霞,可笑死我了,可笑死我了!”
她拎着泔水桶在地上打转,郭霞接过泔水桶放在地上,问道:
“你撞到黄鼠狼了?”
“哎呀妈呀!哎呀妈呀!我撞到黄鼠狼了。”
她站稳脚跟,拢了一把头发说:
“我撞到了给你写情书的黄鼠狼。”
她的脸唰地一下变了。
“栾荣啊,你少拿我开心,我看到他就恶心。”
她拉住郭霞的手,像哄小孩子一样的口气说:
“你千万不要恶心,侯老三还是不死心,你要么就当面羞辱他一顿,让他彻底死心;要不,他还会来纠缠你的。”
她跳脚骂道:
“我羞辱他?他配吗?他妈的!他不如一条狗。”
“郭霞,你不羞辱也就算了。”
她看了一眼窗外,侯老三和侯老四翘着脚在等待着她。
“郭霞,对待这样的男人要狠心,让蛇再吓他一次;他不但不会再纠缠你了,而且从今以后见到你就像见到蛇一样害怕,他会躲得远远的。”
栾荣拉着她的手,临出门的时候,她嘱咐了一句话:
“对待侯老三要和以前一样。”
“栾荣,采白蘑要带上土篮子。”
“杰哥,你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她拍拍裤兜说:
“兜里揣着袋子呢。”
屈瑞看到了郭霞,他倏地背过身去;郭霞走到他的身后,拉着她的手说:
“三哥,你咋了?”
他转过身来,低垂下眼睑,羞愧难当。
“三哥,咱们去采蘑菇吧。”
“霞,哦!不!郭霞,俺……”
“三哥,你尿急啥?快走吧!”
栾荣喊道。
他心有余悸地跟着他们向草原上走了。
一群牛在夕阳的余晖里低头吃草,它们肥胖溜圆的肚子宛如山头上挂着的一轮满月。
侯老三在草丛里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的脚下,唯恐看到蛇。栾荣从兜里掏出了一个胶丝袋子,在手里摇晃着。
“三哥,四哥,咱们今晚能采一袋蘑菇就好了;明天中午咱们炖蘑菇吃。”
她说着就向茂密的草丛里走去,侯老四紧随其后。
“四哥,栾荣去方便了。”
“俺以为那里蘑菇多呢。”
“四哥,我们在那里采到的白蘑。”
她手指山坡上,说道。
侯老四瞪起了眼睛就向山坡上走了。
“三哥,你慢点走,等等我俩。”
“俺要采白蘑,俺要吃白蘑。”
他非但没有放慢脚步,反而小跑了起来。
一群群鸟在他的前方飞了起来,出飞的鸟刚飞出来又落在草地上,大鸟在它的头上“喳喳喳”叫,盘旋着飞翔,凶狠的眼神像是一支支箭一样射向他。
栾荣背着袋子向他们走来。
“栾荣采到蘑菇了?”
“四哥,她采的蘑菇不是白蘑。”
他低下头,嘴里念叨着:
“俺要采白蘑,俺要吃白蘑。”
他在山坡上四处寻找着。
侯老三一动不动地看着草丛里,侯老四走到的身边。
“三哥,这里有蘑菇?”
“俺,俺,俺,……”
他惊恐的目光在草丛里打转。
栾荣把胶丝袋子放在草地上,他戴上了胶皮手套,抓住蛇的尾巴,拎了出来:黑褐色的头,黑褐色的身子,扁颈,身上露出眼镜状的花纹,头向上翘着,吐着舌头,一副凶悍的样子。
“郭霞,你躲远点,它是有名的眼镜蛇。”
她吓得赶紧离开了。
栾荣把蛇头朝着侯老三和侯老四的方向放在草地上,眼镜蛇受到了惊吓,它向前爬去。
“郭霞,咱俩回去。”
“栾荣,他俩会被蛇咬死的,你不是说吓唬吓唬侯老三吗?”
她拉住栾荣的手蹲在草地上,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三哥,天快黑了,咱俩到前面去找吧。”
“俺不去,恁去吧。”
他转身离开的时候,突然看到了草丛里嗖嗖爬的眼镜蛇。
“奶奶!蛇!”
侯老四惊叫了一声,拔腿就跑;侯老三惊呆了,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脚下。
“哪里有蛇呢?”
他的话音未落地,眼镜蛇已经爬到他的脚下。
“蛇!蛇!……”
他哭喊着向前跑去,眼镜蛇追着他的脚步越来越近了。
“杰子!杰子!恁救救俺,救救俺!……”
他恐怖的喊声在草尖上跳动,仿佛是每一棵草都是一条毒蛇一样。
“栾荣,你赶紧去逮住眼镜蛇,不然会出人命的。”
郭霞吓得泪崩了。
“杰子!恁救救俺!……”
他的脚踩在石头上,跌倒在地上。
“栾荣,你快去吧!”
她向侯老三跑去,眼镜蛇在他的鞋上抬起头来,吐着舌头向他身上爬去;他抱住头,浑身上下打颤。
“娘!俺见不到恁了!……”
栾荣拎起眼镜蛇的尾巴在它身上晃悠着。
“哎呀妈呀!还是眼镜蛇呢。”
“眼镜蛇?是毒蛇啊!我的娘哎!我的娘哎!……”
他吓得尿湿了裤子,两条腿颤抖的犹如狂风中的两条电线。
“三哥,你起来吧,我抓到了蛇。”
他抬起头来,看到眼镜蛇在的身上翘着头,吐着舌头悠来晃去的,他惊叫了一声:
“眼镜蛇!……”
头磕在草地上,昏死过去了。
屈老四吓破了胆,他边跑边向后回头看,唯恐蛇追了上来;他在草地上摔了几个跟头,摔得头破血流,跑回宿舍的时候,吓得眼睛发直,直挺挺地看着侯老大和侯老二,说不出话来。
“老四,恁咋了?”
侯老二摇了一下他的手,问道。
“俺,俺,……”
侯老大莫名其妙地说:
“咱哥俩出去的时候,老三和老四在宿舍里,他俩到哪里去了?老三怎么没回来呢?”
“蛇,蛇,……”
他手指山上的方向。
“奶奶!大哥,他俩是碰到蛇了。”
“蛇,蛇,……”
“恁是说恁和恁三哥碰到蛇了?”
他点了一下头。
“恁三哥呢?”
他手指山上的方向。
侯老二的心里咯噔一下。
“大哥!老三可能被蛇咬了,咱俩上山吧。”
他俩走出门,向山上跑去。
栾荣拍打侯老三的肩膀说:
“三哥!你醒醒,眼镜蛇死了。”
他躺在草地上,脸色煞白煞白的,白得吓人。
“栾荣,玩笑开大了吧?侯老三吓死了?”
她把手贴在他的鼻子上,说道:
“郭霞,你放心,他还有呼吸,不会死的。”
晚风吹得草叶沙沙作响,燕子像幽灵一样在草尖上飞。
郭霞吓得颤声地说:
“栾荣,咱们走吧。”
她看了一眼侯老三说:
“你把他放在我身上,我背他回去。”
前面的草丛里响起了脚步声,两个人的身影越来越近。
“不用我背了,侯老大,侯老二来了。”
“栾荣,郭霞,恁俩看到老三了吗?”
栾荣把胶丝袋子叠起来,放进裤兜里。
“二哥!三哥和四哥约我俩去采蘑菇;蘑菇没采到,碰到了蛇。”
“哎呦!草原上净是草蛇。”
“大哥,你说都是草蛇?”
栾荣拎起死蛇在他俩眼前晃悠一下,问道:
“这是草蛇吗?”
“奶奶!是眼镜蛇!”
侯老二惊得脱口而出,侯老大吓得一激灵。
“老三呢?”
栾荣手指前面的草丛里。
“你俩的三弟在哪呢。”
他俩扑上去了,一个人抓住他的手,一个人抱住他的头。
“老三,你醒醒!你醒醒!……”
侯老二喊得嗓子沙哑了,侯老三没有任何回应。
“大哥!老三被眼镜蛇咬死了。”
他俩顿时啕嚎大哭了起来。
“大哥!二哥!三哥没被蛇咬;他是吓昏了。”
“栾荣,老三真的没被蛇咬?”
她拎着眼镜蛇在空中晃了一下说:
“眼镜蛇被我打死了,蛇死了怎么能咬人呢?”
她掏出胶丝袋子,把眼镜蛇装进袋子里,说道:
“你俩把他背回去吧,睡一觉醒来就好了。眼镜蛇虽说有毒蛇,但也相当珍贵,拿回去做个纪念吧。”
侯老三睡到天亮的时候,他醒来了;他摸着自己的心,感觉到了它的跳动。
“俺没死!俺没死!……”
他猛地从被窝里爬了起来,跪在炕上喊着:
“娘!俺想恁!俺想恁!……”
泪水扑簌簌地掉落在褥子上。
“老三,眼镜蛇没咬着恁。”
侯老二刷着牙说。
“老三,快起来吧,咱们到食堂吃饭去。”
侯老大催他。
食堂里的郭霞和栾荣的身影在他面前闪过,宛如眼镜蛇在他头上晃了一下;他把被子盖住脸,喊道:
“俺不去食堂!食堂里有眼镜蛇!”
“奶奶!山上有蛇,食堂里怎么会有蛇呢?”
侯老大无奈的和候老二、侯老三去食堂吃饭去了。
栾荣把眼镜蛇挂在食堂的门口暴晒。
“郭霞,把眼镜蛇晒干了,挂在食堂的墙壁上,少白头再也不敢来了。”
她把蛇挂上之后,说道。
“栾荣,你不害怕,我可害怕。”
“眼镜蛇避邪,恁害怕啥?”
侯老四看到了门口挂着的眼镜蛇,他吓得赶紧往回走;侯老大抓住他的手说:
“怂货!蛇是死的,恁怕啥?”
他拉着侯老四走进了食堂里。
“四哥呀,三哥呢?他不吃早饭了?”
他避开了栾荣的目光,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俺给他打回去。”
她拽了一下郭霞的围裙说:
“从此以后再也不用耽心白毛狼了。”
屈瑞被失恋的痛苦折磨得痛不欲生,他几天没去食堂吃饭了,一个人躲在宿舍里吃方便面。
“瑞子,恁吃了几天方便面了,吃腻歪了吗?”
他把方便面摔在桌上,恨恨地说:
“俺吃一辈子都吃不腻歪!”
屈杰戏谑道:
“英俊潇洒的男人却被少白头打败了,让人家独占了花魁。”
“屌日的!跟个小白鼠似的,赶不上俺身上的一根毫毛!”
“恁净吹牛皮?恁要是有点能耐就把郭霞夺回来。”
屈杰和屈奎走到门口,屈杰又嘲讽道:
“牛皮吹得好,食堂都不敢去,恁怂死了!”
屈瑞被激怒了,他把筷子摔在地上说:
“刀山火海俺都敢闯,别说食堂了。”
他跟在他俩的身后走进了食堂里,板着脸孔坐在凳子上。
“瑞哥,你和侯三哥几天都没来吃饭了,你俩是嫌弃食堂的饭菜吗?”
他看到了侯老大的饭桌上没有侯老三,感到奇怪,回过头去看着窗口,郭霞改变了对他的态度,正深情地注视着他;他的心颤了一下。
宋温和摘下门口的眼镜蛇,他拎着蛇走进食堂里。
“栾荣啊!你不想干了?为什么把眼镜蛇挂在门口?”
他把蛇放在屈瑞的饭桌上。
“把眼镜蛇挂在门口,谁敢来吃饭?”
他愠怒地问道。
“宋大厂长呀,你敢拿着眼镜蛇,还有谁怕它呢?”
“外地的人都害怕眼镜蛇,你是存心找借口吗?”
“宋厂长,”
栾荣手指桌上的眼镜蛇。
“瑞哥是外地人,他为什么不怕?”
“你净说没用的话,谁怕死蛇呢?”
屈瑞噌地站了起来,说道:
“就是活着的眼镜蛇,俺也不怕,俺一刀剁掉它的头!”
他的话飘进厨房里,如一股暖流涌上郭霞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