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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屈瑞摸清了是谁祸害的砖坯子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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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早上起来,她在家里洗着头发。

    “妈妈!你今天为什么没有去砖厂上班呢?”

    我和弟弟妹妹们吃着早饭,难得看到她在家;她梳着头发说:

    “妈妈昨天下午把砖坯子都架起来了,今天不起大早上班了。”

    园菁接着问道:

    “脱砖坯子干啥用呢?”

    “园菁,你们学校的砖房就是砖坯子烧成了红砖砌成的。”

    “三哥,咱家的房子不如学校的房子好看。”

    园武放下了筷子,他抓住母亲的手问:

    “妈妈,你天天去脱砖坯子,咱们家啥时候能住上砖房呀?”

    她往口布里装着饭盒和水壶说:

    “园武,妈妈挣了钱,今年秋天把咱家的土坯房包上了砖,咱们就住上砖房了。”

    她笑着说。

    “咱们要住上砖房了!……”

    园武拍着手,我们都用期待的目光把母亲送走了。

    屈奎他们吃过早饭来到了场地上,砖厂职工把泥池里的马牵出来了。屈杰看着沾满泥的马腿说:

    “奶奶!马真管用,它踩出来的泥比人和的都好。”

    屈瑞拿起了铁锹,他的目光在场地上不经意地扫过,冷不丁地发现母亲的几垛砖坯子墙不见了;他盯着场地上的碎砖坯子,惊异地说道:

    “岫蓉大姐的砖坯子墙咋倒了?”

    屈瑞和屈杰的目光倏地投向了那里去。

    “咱们都过去看看。”

    他们走到碎砖坯子的地方,昨天他们离开的时候还是成垛的砖坯子,一夜之间变成了一片碎块。

    “奶奶!岫蓉大姐看到了,她会哭的。”

    屈奎拍着大腿说。

    “奎子,咱们今天帮助岫蓉大姐脱砖坯子吧,把她损失的砖坯子都补偿给她。”

    屈瑞说道。

    母亲站在他们的身后说:

    “大兄弟,不用你们帮助我脱砖坯子!”

    她走到他们的前面,看着一片碎块。

    “没事的,砖坯子毁坏了,我再脱,早晚都会有不被毁坏的时候。”

    母亲豁达地说。

    她走到沙土旁,把铁锹放在小推车里,两手推车来到碎块前,她拿出来铁锹往车里装着碎块,站在她身边的屈奎、屈瑞和屈杰被她宽阔的胸怀和善良的心征服了,都敬仰地看着她,以至于忘了帮助她收拾场地上的碎块。

    “恁俩傻站着看啥呢?快去推车吧!”

    屈瑞和屈杰急忙跑到自己的场地,推来了两辆小推车。

    侯老大他们站在场地上看到了这一切,他们描述的事情都向着相反的方向发展。屈杰惊讶地说道:

    “奶奶!俺以为俺和二哥成了王八?”

    侯老三沮丧地说:

    “俺以为贱女人肯定会哭爹喊娘了,没有想过她是这样坚强的女人。”

    “老三,算你说对了,这个女人真的不一般呀!”

    侯老大望着母亲的背影说。

    母亲和屈奎他们把碎块都清除到场地外的草地上,屈瑞在碎块里捡起了炮仗皮。

    “碎块里怎么有红纸呢?”

    他看着手里的炮仗皮问。

    屈奎接过炮仗皮看了看。

    “不是红纸,像是炮仗皮。”

    “不会呀,哪来的炮仗皮呢?”

    屈瑞怀疑地问。

    屈杰从碎块里捡起了一些炮仗皮,他仔细地辨认着,他的眼睛一亮。

    “是炮仗皮!是炮仗皮!……”

    屈奎和屈瑞都迷惑了,他们推着车边走边念叨着:

    “不年不节的,场地上哪来的炮仗皮呢?真是怪事!……”

    “奎子,瑞子,侯老大他们向咱们这里望着呢。”

    屈杰低声说。

    他俩的目光投向了侯老大他们的场地上,他们慌忙转过身去。

    “会不会是侯老大他们干的?”

    “瑞子,不像他们干的坏事,砖坯子像是牲口踩的一样。”

    屈奎否定了他的猜测。

    “不过,牲口怎么会踩砖坯子呢?真是令人费解。”

    他们带着满腹的心事,默默地在池子里挖着泥,而母亲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她和往常一样干着活。

    李凤龄拎着壶,她笑容灿烂地站在泥池子边说:

    “今天天气热,大哥们快来喝口水吧。”

    她渴望看到屈奎痴痴的眼神,那眼神刺激的她心跳,可是他甩完一锹泥说:

    “俺不渴。”

    平淡的目光只是在她的面前一闪而过,她忽然觉得自己是站在秋风里。

    “屈奎对我的痴情难道是一夜之间消失了吗?他是不是迷恋上了郭霞?或是栾荣?”

    这忽如其来的想法令她失望,她尴尬地站着,自己向往着穿上高档衣服,戴上名牌手表的愿望瞬间在屈奎冷淡的态度上破灭了。她拎着水壶转身离开。

    “凤龄妹妹!”

    屈瑞两手杵在锹把上喊她。

    “瑞子哥,你喝水?”

    屈瑞向她招手说:

    “凤龄妹妹,你过来。”

    她倒了一碗水。

    “瑞子哥,你上来喝水吧。”

    “俺不喝水,俺有事问恁。”

    李凤龄放下碗,走到泥池子边。

    “岫蓉大姐架起的几垛砖坯子被牲口撞倒了,砖坯子也被牲口踩碎了。

    她抬起头看了一眼母亲的场地上,空荡荡的,没有一垛砖坯子。

    “不可能,绝对的不可能!砖厂里没有青草,从来没有进来过牲口,整个砖厂里只有踩泥的几匹马。”

    她抬头望着草原上,自言自语地说:

    “砖厂的附近只有几户养牛和养羊的,再说羊群踩不碎砖坯子呀。”

    她望着一个老头赶着十几头牛慢慢地走。

    “牛能踩碎砖坯子,可是牧牛的老头不可能把牛群赶进砖厂里来。”

    屈瑞望着走近了场地边缘的牛群,他把铁锹插进泥里。

    “俺去问问老头,他把牛群赶进砖厂了吗?”

    放牧的老头斜挎着一壶水,戴着草帽走在牛的后边。

    “大爷?”

    老头停住脚步。

    “大爷,恁的牛群昨晚上进砖厂了吗?”

    老头被问愣了。

    “我的牛群只是在草原上吃草,它们到砖厂里去吃砖头?”

    老头硬邦邦的话噎得他不好意思了,他拔腿就走。

    “小伙子!”

    他转过身来。

    “小伙子,我想起来了,昨晚上我在家做饭的时候,牛群才回到了家。”

    他用鞭子指着牛尾巴说:

    “不知道哪个缺德的孩子把炮仗挂在牛尾巴上,你看牛尾巴上的毛都燎没了。”

    他收起了鞭子。

    “操蛋的孩子!在牛尾巴上放炮仗干嘛?牛没惹他,如果让我知道了是谁干的;我把炮仗塞进他的嘴里放,把他的嘴崩得稀巴烂!”

    屈瑞失望地回来了。

    “瑞子哥,老头把牛群赶进砖厂了?”

    他看着李凤龄的急切表情,摇头。

    “我的妈呀!你们都是因为岫蓉大姐的砖坯子毁坏了;你们的心情才不好的吧?”

    她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格外的美丽,她挥着两手说:

    “我说件高兴的事:今天上午,咱们今年的第一窑砖出来了!”

    母亲和屈奎他们都停下手里的活,望着大烟囱,大烟囱里没有冒烟,土坯匠们在拆着窑洞门口的砖,热气腾腾的窑洞里露出了红色的砖。母亲的热血沸腾了,她流出了多少汗水脱的砖坯子烧成了红砖,即将出窑,她的眼里禁不住洇满了泪水。

    “岫蓉大姐!恁买砖给家里盖栋砖房吧。”

    屈奎的心情也好了起来,他兴奋地问。

    “大兄弟,我早就想住砖房了。”

    “岫蓉大姐,你到了秋后算账,挣的钱能盖一栋砖房了。”

    李凤龄鼓舞着她。

    “凤龄妹妹,恁过来。”

    屈奎爬到泥池子的上面喊她。

    “奎子哥,你不是说你不渴吗?”

    李凤龄嗔怪地问道。

    “俺渴,俺渴,……”

    他接过一碗水端着,眼睛像黏糊一样糊在她的脸上。

    “奎子哥,你喝水呀?”

    “水热。”

    李凤龄伸手摸了一下碗。

    “水不热呀?”

    他攥住她的手,贴在他的胸口上。

    “俺这里热。”

    她猛地抽回了手,瞪了他一眼,向泥池里使眼色。

    “奎哥,水不热了,你喝吧。”

    她转过身去看着泥池里,煞有介事地说:

    “大热天的,开水不容易凉。”

    屈奎喝完了水,他的脸上燃起了熊熊的火焰,那火焰仿佛要把她烧焦,她吃吃地笑着,狐媚的眼神把他的魂勾走了。李凤龄拎起水壶拔腿就走。

    “凤龄妹妹,凤龄妹妹,俺全身都热得受不了。”

    他追了上去。

    李凤龄偷窥了一下他的裤裆,那里像是雷雨过后的一朵蘑菇冒了出来。

    她向泥池里努了努嘴说:

    “奎哥,哪天咱俩会在一起的。”

    她丢下了一个让他销魂的姿势,她浅笑着离开了。

    中午的食堂里坐满了人,侯老大他们站在食堂里看着满桌子人。

    “奶奶!从哪来的这么多人?”

    侯老大看着窗口问。

    “大哥,食堂里多了狐狸精,都是来闻骚味的。”

    栾荣顿时破口大骂:

    “你妈是骚狐狸!他们都是来闻你妈的骚味。”

    侯老四被骂得狗血淋头。

    “大哥,咱们出去吃猪头肉。”

    侯老三怯生生地说。

    “快滚!再不滚?我给你喂苍蝇吃!”

    “奶奶!昨晚的炮仗没有把食堂的鬼吓走,还在食堂里做饭呢。”

    侯老二走出门口说道。

    “你妈个b,炮仗是庆祝你老妈的b开花!”

    栾荣骂得很花花,在食堂里吃饭的人既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出来,都沉默地吃着饭。

    “昨晚放炮仗了?”

    栾荣的话在屈瑞的脑海里飘过。

    “他妈的!小白毛吃苍蝇没吃饱;他还想要吃苍蝇。”

    栾荣拿着酒,郭霞端着一盆蘑菇炖小鸡,她俩走了过来。

    “大妹子,三个哥哥,咱们喝点酒吧!”

    “荣子,我喝了酒下午不能做账了。”

    “大妹子,你晚上做账,夜里睡在我们的房间里。”

    “荣子!我陪凤龄妹妹喝酒。”

    屈奎兴奋地说。

    “荣子,不年不节的,侯老大他们放啥炮呢?”

    屈瑞看了一眼门口,一层炮仗皮散落在地上。他的眼前忽地出现了牛巴尾被炮仗燎去了毛的画面。

    “瑞子哥,你想啥呢?”

    郭霞用筷子指着盆子说:

    “蘑菇炖小鸡,蘑菇是我和荣子今天早上从草地上采来的,可新

    鲜呢,你吃吧。”

    屈瑞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惊得他们都咋舌。

    “瑞子哥,你以为食堂里真的有鬼吗?”

    “奶奶!侯老大他们把炮仗拴在牛尾巴上点燃了,炮仗的响声惊毛了牛群,是牛群撞倒了砖坯子墙,是牛群把砖坯子踩碎的。”

    栾荣摸着他的额头问:

    “瑞子哥,食堂里的鬼附在你的身上了?”

    “荣子,荣子,瑞子没有着魔。”

    屈杰把牛群撞倒母亲的砖墙诉说了一遍。栾荣和郭霞惊呆了。

    “我的妈呀!侯老大他们欺负善良的妇女,他们的良心都到哪去了?”

    “荣子,他们还有心吗?即使剜出来看看也是毒蛇的心。”

    “奶奶!嘉祥县怎么会出这么多牲口呢?”

    屈奎不解地说道。

    屈瑞把侯老大祸害砖坯子墙的事情告诉了母亲之后,他愤怒地说:

    “岫蓉大姐,俺找他们算账去!”

    “大兄弟,别去找他们了,砖坯子都踩碎了呀;再去找他们还有啥用?”

    “岫蓉大姐,恁辛辛苦苦脱的砖坯子,不能让他们白白祸害了。我去找宋厂长,让侯老大给赔偿!”

    母亲拉住了他的胳膊说:

    “大兄弟,你去找宋厂长,侯老大能赔我的损失;你想过吗?我得到了他的赔偿,从此以后就结下了深仇大恨。”

    母亲向侯老大的场地望了一眼。

    “结仇容易,解仇难。我今天送给他们一个太阳,终有一天会照到他们的良知。”

    屈瑞被母亲的博大情怀感动不已,他默默地离开了。

    砖厂的夏夜弥漫着浓浓的野花的香味,两个山峰耸立在夜色里,山峰上的白云轻轻地挥着手,恋恋不舍地飞离了它高耸的身影,稀疏的星星点缀在天边,草原在点点星光里变得越来越寥廓、越来越渺茫。

    屈奎吃完了晚饭,他在办公室的窗户旁徘徊着,李凤龄坐在屋里和出纳忙碌着做账。他的身体里燃烧着欲火,使得他变成了一只发情的公猫,抓耳挠腮的。

    “李姨,新来的土坯匠是来找你的吧?”

    刚参加工作的小出纳,她手指窗外问。

    “哦!”

    李风龄抬起头来看了一眼。

    “是找我的,他是没钱花了,找我借钱的。”

    屈奎等得不耐烦了,他趴在玻璃窗上凝视着李凤龄。

    “李姨,只剩一点账了,你走吧,我一会就做完了。”

    “这些农村来的土坯匠呀!穷得叮当响,不是张三借钱,就是李四借钱,借钱的时候还怕别人看见,死要面子!烦死人!”

    她挎起了包。

    “小隋呀,你也回家吧!反正我今天晚上住在厂里,明天一大早我就把剩下的账做完了。”

    李凤龄拉着小隋走出了办公室。

    “凤龄妹妹!”

    屈奎猛地从墙角跳了出来。

    “奎哥!你借钱为什么不去办公室里找我?是怕羞?”

    “凤龄妹妹,俺没——”

    “李姨,我走了。”

    小隋骑着自行车回家了。李凤龄使劲地掐了屈奎一下。

    “你傻的冒泡,我说话的意思是给你打马糊眼。”

    “想死俺了,俺受不了。”

    屈奎把她搂在怀里,牙咬住了他的嘴唇。

    “哎哟!哎哟!疼死我了。……”

    李凤龄把他推开了,她摸了一下嘴唇问:

    “屈奎!你没亲过嘴?”

    他愣了一下说:

    “俺没跟女人亲过嘴。”

    “你刚才不是亲嘴,是咬人。”

    李凤龄恼怒地说。

    栾荣从食堂里走出来了。

    “奎哥,你赶紧走吧,栾荣来找我了。”

    “凤龄妹妹,俺在砖坯架下等恁,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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