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进击的假千金
真是糟糕。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所以，家里还有没有菜……
不对，怎么也不该想这个吧。
应该想——
昂贵冷清的车里，两个人都说：“你应该不想拖累她吧？”
他猛地停下车。段竹原本抓着他衣服，两人保持着间隔，这么一停，她撞在他后背上，陈因鸣感觉她下巴也磕在自己肩上，发出一声轻微痛呼。
段竹揉了揉下巴，问他怎么忽然停下。陈因鸣语无伦次道：“哦，我想起来，我们家没菜了。我们去饭店吃吧，那边附近很多，呃……”
段竹安静地听着，没有生气或疑惑，也没有说“你家路口就有卖菜的摊位”之类让他尴尬的话。
暗淡的天色长长铺开，一侧湖泊闪着粼粼的光。
身后少女有一种淡淡的香气。
陈因鸣不是没抱过她，比如拉她躲开马路上车那次……他总觉得自己是公主殿下的保镖之类的角色，就是电视剧里和女主角很亲密，但所有人都不会觉得他有情感威胁那种……要说他有没有什么想法，谁也管不到别人脑袋里想什么，可行为上从来没越矩过。
今天还是头一回留意她身上的味道，在夜风里像一双温柔的手。也许只是普通的洗衣液味道，在她身上显得美妙而已，更可能是什么名贵的香水……
她说：“那算了，不吃了。”
……事情的走向简直超出他发展，不，一开始就不在他操控中。
陈因鸣想该怎么把刚才那句话收回来。
视线里忽然闯入一只洁白的手摸上他胸口，他吓了一跳，继而发现她只是在小心地摸索项链，她把太阳花的挂坠抓在手里，细细摩挲。
少女语气像夜风一样轻柔：“我哥哥找你了是吗？……自以为是、自作多情，消失了八年的哥哥忽然回来说要保护你，他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也不知道没有血缘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
陈因鸣想，但是你为什么要伤心呢？如果真正冷漠不在意，该是面对那些学校同学一样，连碰都不愿碰。
他想起那天看见车里便捷的夹层处，放着一张旧日全家福，说：“也许他是真的想保护你。”
段竹靠在他肩上的脑袋摇了摇，古怪的痒意顺着骨骼传开。
“难道你想永远再见不到他吗？”陈因鸣直白地问。
段竹沉默了一会儿，说：“可他现在是岳织的哥哥了。”
这话他没法劝慰，只好想办法转开话题：“你还想吃饭吗？”
最终，少女还是坐进他家中。
陈因鸣庆幸自己还不算不修边幅，家里没乱扔东西。但他才发现，自己竟然连个多余的茶杯都没有，翻了半天才找到一个之前买饮料赠的杯子。
她不嫌弃地用了，可陈因鸣想，她以后不会再来，这个杯子无论是放起来还是扔掉都很奇怪。
在段竹围观下，他从厨房勉强端出盘炒饭，放到桌上，说：“吃完就回去吧。”
段竹看向他，目光又在落在他颈间。
进屋后，他脱掉了校服的外套，项链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衬衫中掉了出来，松散地悬在领口。
段竹凝目看了好久，直到他出声，她才看回面前盘子。
炒饭好像还算合她胃口，她慢慢吃起来。
原先要说的事，看着少女沉静的面庞，他忍不住想：还是再等等吧。
段竹吃完大半，忽然问：“你有事情要说吗？”
“哎？”怎么知道的？
他惊讶片刻，目光游移道：“哦……是有件事，那个，吃不完也没关系的。”
段竹放下勺子，认真看向他。
他说：“我们那个雇佣可以结束了吧？”
【哇，你被甩了。】
段竹忽略掉捣乱的u，看着他。陈因鸣由她打量真假。
段竹没有为难他：“原本也只是随口的约定，如果你不喜欢就结束吧。”
陈因鸣狐疑地看着她。
这段日子，陈因鸣从早先对她的可怜落难滤镜，也隐约发觉，云想有大多数有钱人的通病——凡是很和蔼答应的事，背后心思未必简单。比如此刻。
但她说话又滴水不漏，好像真的答应了。
甚至说：“如果你想的话，我以后不会再打扰你。”
即使知道她不是什么柔弱的人，他心里也不禁揪了一下，像一把沙子在手里渐渐流失了。
但原本他们也不算有什么关系……哦，他想起来了。
陈因鸣从旁边拿出一沓钱，放到桌上。
他说：“算了，也没做什么，就当是认识一场，我不收你钱了。”
段竹说：“你真是好心。”
【真感动，尤其是配上他涨到90的好感值。】
【一个攻略对象完成了。如果每个任务对象都有这么贴心就好了！】
陈因鸣送她离开，两人走出楼，外面夜色已经很深，四处的楼亮着灯，冒着烟火气息。
夜路很昏暗，陈因鸣想，这大概是最后送她的一回。
而段竹收到u的提示，脚步一顿，任冉已经从道路拐过来，三人撞见，都停了下来。
她都忍不住想，这也太巧了。
任冉问：“你们是……”
“正要回去。”段竹说，温和地看着他。
任冉想起那天图书馆的情景，瞬间明白，她是想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他们仍是朋友。
他看她要走过来，然后经过他，开口叫住说：“云想。”
我哪处做的不好？哪里比不上吗？
他嘴巴说：“能和你说几句话吗？”
少女目光复杂地看着他，倒是陈因鸣，愣了片刻，说：“那正好你送她，我回去了。”
说完他后退两步，飞快跑回楼里。
两人慢慢走在路上，任冉忍不住想，这条路要是一直没有尽头就好了，他从前想，做朋友会比爱人更稳定，能永远地一路同行。
可是，最近他才发觉自己错了，人有了爱人家庭后，朋友终将渐远。朋友原本就是偶尔的相逢才显得美好。
他一点也不想做朋友。
快要走出这条街道，将近街区，他停住脚步，段竹也跟着停住。她像是预料之中。
他把心底估量了很久的话说出来：“你对我不是留有愧疚吗，就算是出于愧疚的可怜，可以和我在一起吗？”
云想的记忆里，很多关于任冉的，都是温柔又欣赏的回忆，但无一不与往日相关，依附那个学校而生。
她说：“那是在侮辱你。”
“是啊，这才是你会说的话。”任冉被拒绝，反而笑起来：“我一直想，等我再努力更多，也许有等到你的一天。我会尽量很久，更久一点地陪着你的……无论你是否拒绝我，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段竹仔细望他，男孩容貌俊秀，眉眼清爽端直，穿着白衬衫，是各年龄段的人都会喜爱的白衣少年。云想是否也曾对他动心过呢？
段竹站在楼道的阳台上，他还执着地站在楼下目送她。
【攻略对象四：任冉。最高好感记录：90；目前好感：85。】
第二天要给岳爸爸扫墓，家里却只有兄妹两人，岳妈妈又通宵打牌未归。
她紧攥亡夫留下的补偿，虽然对儿子女儿吝啬到连学费都不愿出，在牌场上却极为大方。用她的话说，是输出去的总要赢回来，资金只是流通了一遍，没有增减，属于免费娱乐。
岳玮随口问：“你不怕墓地吧？很多坟头的。”
段竹应下说“不怕”，打开门，桌子木架上放着些纸笔，上面的银色女神像还静静站在原处，闪着暗淡的光泽。
五点钟时，段竹醒了，起来找水喝。
阳台外的天色还灰蒙蒙的，只有一股风送的冷意。厨房的说话声音清晰传来——厨房窗户和阳台窗户挨着。
“平时你不接我电话也就算了，今天是你爸忌日，你总要给我打钱上点香火吧？”
“我们家养你十几年，没缺你吃穿，更难听的话你不要让我讲出来！”
“你这个死丫头，就是给我们家带霉运的。为了给你治病，我们房子都卖了，要养的是我健健康康的亲女儿，他爸爸肯定还在，我也不是现在的样子，整个家都被你毁了，你有没有良心啊？”
大概是在发语音，岳妈妈唠唠叨叨好多条才停，段竹出去见客厅无人，打开厨房门。岳妈妈正在吃饭，被她吓了一跳。
段竹说：“你一夜没有睡吗？”
岳妈妈有点心虚地应了声，继续看着手机吃饭。
她又问：“你为什么要问岳织要钱？”
“你听到啦？”岳妈妈瞪大眼：“我要钱怎么了，我要钱不还是为了养这个家，你是大小姐，不知道水电、买菜、维修什么都要钱。我整天那么辛苦给人家打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有钱的很，我不问你要已经仁至义尽了，你还管我问谁要……”
段竹又问：“你刚才说看病卖房子是什么事？”
岳妈妈飞快道：“你那个有钱家的弟弟不也身体不好吗？岳织刚出生也是心脏有毛病，我和她爸那时候哪知道是假女儿，宝贝的不行，卖房子借钱给她按最好的治，我工作都辞了照顾她，她才这么有力气和我作对。之后我们家就一直不顺，小玮爸爸每天早上五点起来工作。岳织那个死没良心，还要上好学校，生生把他爸爸耗死了。我这辈子就是被她这个灾星毁掉的……”
这种断难的家务事，即使是云想这种顶级聪明的脑袋，恐怕也说不出对错。
她只好问：“那些债还完了吗？家里现在还缺钱吗？”
岳妈妈愣了下，哭诉道：“人活着哪有不缺钱的！你真是大小姐作风。这些事是他们给那些钱就能抹平的吗？……我老了，不指望岳玮，也不指望你，什么女儿妈妈的，我的人生就这样了。我多攒点钱，到老了谁也不靠。”
她一边吃面条，一边流泪。
段竹听出她话中的逃避，也不好指责，只说：“我不会丢下你，别再问岳织要钱了，你需要的话我还有。你总纠缠她要钱，云家知道，不会放过你的。”
原剧情中，她就被云家发现向岳织索要钱财而被惩戒。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要对亲妈见死不救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也是想回那个有钱人家，你早晚是要回去的。”岳妈妈又哭起来。
段竹叹息着问：“那她给你钱过吗？”
“就是没有啊，这死丫头，说什么都不给……”
这倒是岳织风格。段竹稍微放心。她把纸巾递到岳妈妈面前，生涩地道：“也许我不能做太多，但你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我会尽力帮你的。”
岳妈妈看了看她，压低哭声，挥手把她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