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话：失联
“同学？”
花昱博看着五大三粗、脸部正中央斜斜爬过一道扭曲狰狞的疤痕、一只眼睛还被黑漆漆的眼罩蒙着的铁锤，怎么都不可能把他和学生联系在一起。
“呵呵呵。”
他讽刺的冷笑了几声，旋即怒道：“就你这鬼样还学生？大白天的你咋还没灰飞烟灭呢？还跑出来到处吓人？你怕是在给学整容专业的团队当实验对象的吧？”
铁锤听到着这话也不生气，一边往不紧不慢地把搭在花霖肩膀手上的袋子换了只手，一边低眉顺眼地轻叹了一声道，“诶，叔叔，我就是给你开个小小的玩笑。你说你怎么就生气了呢？你也太小气了吧？”
花昱博先是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继而冷漠地笑道：“老子就是小气，咋滴，你还能咬我不成？”
“你还别说，我这会儿还真有点儿想咬你呢！呵呵呵……”
铁锤乐呵呵地傻笑起来，他现在没有点续魂烟，胳膊下又圈着个香喷喷的人，尸魔最喜欢吃人，周围这么多人，他的确有点饿了。
花昱博看着他狰狞的脸露出近乎猥琐的笑，顿时勃然大怒，都不顾花霖还在这里站着了，指着铁锤的鼻子一通乱骂：
“咬你麻痹！你小时候被猪亲过吧还是吃猪食长大的？以至于笑起来都像吃了屎？你妈生你时是不是把人扔了把胎盘养大了？导致你脖子上面顶的都是瘤子？”
这话别说铁锤，就连花霖都听不下去了。他慌忙拉住花昱博，“爸，他是我朋友，你别这样……”
“爸？”
花昱博一把甩开他的手，“你还有脸叫我爸？刚才不是口口声声要和我断绝父子关系吗？”
花霖太阳穴像针刺着一样疼，他吸了吸气，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音：“爸，我没说要和你断绝父子关系。我只是，不想继续被你这样对待……”
花昱缩了下瞳孔，厉声质问：“行啊，你倒说说，我怎么样对待你了？”
虽然真的很不想把这些压抑着的东西说出来，但是花霖还是鼓起了勇气。
他张了张嘴，听到自己说：“像狗一样……”
“啪！”
突如其来的一耳光，响亮地甩到花霖脸上。
花昱博撕心裂肺地咆哮起来：“花霖，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老子一个人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到大，供你吃，供你喝，还供你上学念书，你他妈就是这样看待老子的？啊？”
花霖一动不动，甚至没有出声。
大火已经被浇灭了，天光暗沉沉的打下来，他脸上红色重叠的手指印突突地跳动在视网膜上，像是重新烧起来的火焰，迅速沁满眼眶。
天上的雪越落越大，重新回降的气温无法再让大雪融化，不一会儿，天地间就变成白茫茫的一片。
花昱博抬手又是一耳光：“你哑巴了你？你说话啊！你不是挺能说的吗？”
花霖没站稳，朝花坛里面摔过去。
他还是没有动。
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像是失去生气的扯线木偶突然断了线，朝一边轻飘飘的倒下去。
眼看就要一头扎在花坛的石栏上，铁锤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拦腰劫了下来。
花昱博肩膀抽/动了两下，声音暗哑：“花霖，我花昱博从今以后，就没有你这个儿子。反正现在我们的家也没有了，以后我们就各走各的路。你就算死在外面，我都不会再管你了！”
说完，他冷漠地转身，迎着风雪萧然离去。
花霖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无力的张了张嘴，细细碎碎的一个“爸……”出口，却最终是淹没在肆溢的风雪中。
脸上分不清是雪水还是眼泪，但是一定很脏。他伸手抹了又抹，觉得粘得发腻，仿佛连视线都模糊了。
后来发生了些什么，他都不大记得了，只知道有消防官兵和警察过来问话，问的什么，他回答或者没回答，都像走马观花一样看不清，听不清。
后来又是怎么睡着的呢，在哪里睡着得呢，他也不记得了。
以前遭到花昱博的毒打，他也会被打成这种浑浑噩噩的状态。
每次出现这种状态，他都会去排水洞那里，抱着威震天认认真真的睡一觉。
他会捂住血淋淋的伤口，自己给自己催眠：“睡一觉就好了，醒过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只是他从来都没有考虑过，会不会永远都醒不过来
。
没有威震天的时候，就抱很早以前，妈妈留给他的一个小熊。
只是后来那只小熊，被顽皮的威震天扯坏了。
他企图把那只扯坏的小熊拼凑起来，可是无论怎么努力，小熊依然是残缺不全的模样。
直到一阵寒风刮来，卷走那一地破碎的绒毛。
他想要伸手抓住，却只抓住几丝冰冷的风。
那时候，他终于也意识到，妈妈永远都不可能回来了。
梦里依稀浮现女人的脸，她笑得眉眼含星，递给他一只雪白打红色领结的小熊：霖霖，生日快乐！
明明很真实，但女人身上，像是笼罩着一层浓浓的白雾。他想要将她看清，却怎么都看不清。
反而越努力越模糊。
最后变成无助的哭泣，花霖从梦中惊醒，还能听到自己哭泣的声音：“妈妈，别走，别离开我……”
彻底醒过来的时候，他倏然又记起，花昱博也走了。
他迎着漫天的雪，说着没有温度的话：花霖，我花昱博从今以后，就没有你这个儿子。反正现在我们的家也没有，我们就各走各的路。你就算死在外面，我管都不会再管你了！
妈妈走了，爸爸也不要他了。
他现在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孤儿。
以后要怎么活呢？
……
铁锤叼着烟，出现在他面前，手上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水，脸色铁青。
“你没事吧？”
他把水递给花霖，声音有些发涩。
花霖指尖在抖，颤颤巍巍地接过水，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
直到喝了大半杯水，他把杯子还给铁锤，呼吸稍微平静了一点，“我没事，谢谢你。”
铁锤把杯子放在床头柜，烦躁地吸了口烟：“小王爷不见了。你们是不是又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