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话：麻辣烫
花霖还是去办了出院手续，医生让他三天后过来换药，还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
大脑有些发晕，他脱掉医院的病号服，换上张薇薇说是百里拾玖拿来的校服。
他本来不想穿，可那套裙子已经不见了，身上的病号服要还给医院，只好勉强换上。
应该是百里拾玖的，比他的大了至少三个号，穿在身上显得空空的，不过是冬装，里面加了绒，比他的秋装要暖和很多。
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穿加了绒的校服。
换好后他和张薇薇出了医院。
张薇薇一路都在诉苦，说自己这几天来回在医院和学校奔波，老辛苦了。
花霖看着手上结账后还剩的28块，“要不我请你吃麻辣烫吧？反正也是别人的钱。”
还可以顺带测试一下，我对女人还有没有感觉？
“嗯嗯嗯，好哇！”张薇薇一脸天真地点头，完全不知道花霖的真实想法。
花霖和她并肩去了路边的麻辣烫小摊儿。
一口大锅里翻滚着热腾腾的大骨汤，汤里勾着色泽漂亮的红油，咕嘟咕嘟冒着泡，诱人的香气弥漫得老远。
花霖突然记起小学门口，也有这样的一个麻辣烫手推小摊，荤菜一元素菜五毛。放学后围满了同学，他们班上全部人都吃过那种麻辣烫，讨论起来也是津津有味。
唯独花霖没有。
他也很想尝尝那个香喷喷的玩意儿究竟是什么滋味，可是他没有钱。
他也不敢去问花昱博要。
于是他开始捡瓶子。
从春天捡到冬天，捡到被以卖废品为生的老婆婆臭骂，捡到被同学发现嘲笑还围着他爆揍一顿，他终于捡够一麻袋瓶子卖了七块钱。
等所有同学放学回家后，他一个人悄悄跑去买了七串荤菜，却不敢吃。
一直跑到没人的墙角蹲下，才敢从纸杯里拿出来，七串并在一起，一口囫囵咬了下去。
一口一个烫，烫着喉咙都有点发痛，又辣又麻又香，他却吃得狼吞虎咽，吃着吃着就哭了。
原来麻辣烫就是这种滋味，能把人眼泪弄下来。
“想什么呢，付钱了。”张薇薇端着一杯烫好的麻辣烫，用胳膊肘子抵了一下他。
“哦，多少钱？”花霖回过神，眼底有点儿潮湿。
“10块。”老板在围裙上擦了下手，笑眯眯地对他说。
花霖看了眼张薇薇，“怎么不多点点儿？”
张薇薇不顾形象地拿起麻辣烫就开吃，“我只点了我的，你头上有伤，不能吃辣的。等你伤好了，我请你吃。”
花霖付了钱，跟她一块并肩往路上走去。“可是还有18块。”
“你拿着吧，”张薇薇可能是辣到，一边吸气一边吃，“平时少吃点泡面，对身体不好，医生都说你营养不良。要实在没钱，你可以找我借，大学毕业以后，找到工作再还也不迟。”
下雪了。
有雪花落在了花霖的眼角，冰冰凉凉的，粘到他红痣的一瞬间，又迅速融化成水，顺着脸颊滑了下去。
他一脚踹飞路上的一颗石子，垂下头看着路，闷闷地“嗯”了一声。
就连要拿张薇薇测试自己对女人还有没有感觉都忘了。
许是也没忘。
这样的一个女孩儿，像我这样的人，根本没资格玷污她。
张薇薇也没再说话，吸溜吸溜的吃着麻辣烫。
两人迎着零星的雪花，默默走了一段路，然后在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分道扬镳，各自回了家。
花霖拿着剩下的18块，买了四块钱的猪肝，到绕城河那里去看威震天，几天不见，小东西大了一圈，长得毛光水亮的。
他把小破碗拿到河堤下面洗干净，又把剁碎的猪肝放进碗里，守着威震天吃完。
一只野生的猫，和一个野生的孩子，并坐在河边吹冷风。
花霖指着河对岸新修的楼盘，对猫说：“等我以后有钱了，在那里买套房子，把你接到里面去住，给你买正儿八经的猫粮。”
“喵……”
猫儿不知道听没听懂，只是往他裤腿上蹭了几下。
花霖揉了揉它毛绒绒的猫耳朵，把小破碗洗干净，拧起猫放到肩膀上，拿起碗沿着铁钉梯爬进排水管，把猫和碗放了进去。
估
计是看到他头上缠着纱布，小东西有些黏人，一个劲往他脖子上蹭，花霖把扒拉下去：“好啦，我没事，过两天再来看你。”
回到家后，花昱博还是没有回来，屋子里铺了层薄薄的灰，花霖买了把面回来，他没去楼下的那家小卖部，可能是心里有阴影吧。
他把屋子打扫干净，煮了碗水煮面，吃完洗了个热澡，天已经黑透了，他在床上睡了一觉，花昱博仍然没有回来。
心里隐隐有些担忧，想出去找他，可又不知道上哪儿找去。
辗转反侧中，隐隐听到开门声，然后是花昱博骂骂咧咧的声音，他才暗暗松了口气，因为头痛得厉害，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次日起床，还是没见到花昱博，昨天晚上听到的那些声音，不知道是梦还是真实，他有些烦躁，索性在茶几上放了一块钱，如果花昱博回来，以他的性格，肯定会把钱拿走。
看着挂钟上的时间还早，他又煮了碗水煮面，吃完走着路去学校。
快到学校时，路过一家早餐店，他看到上面贴着招牌广告，招兼职，早上四点到七点，每月一千五，早餐管饱。
没有什么特殊要求，能吃苦耐劳就行。
学校七点半上课，如果能应聘成功的话，他就不用愁没钱吃饭了。
索性进去问了一下，老板看他头上顶着伤又是学生，犹豫片刻，可能是急需用人，就让他明天早上四点带着身份证过来先实习一下。
花霖高兴地答应，顶着纱布去了学校，被灭绝臭骂一顿避免不了，没有看到百里拾玖，让他心情好了一点，这两天他都耗在学校和早餐店，回家倒头就睡，也忘了那一块钱的事。
虽然累得半死，不过老板见他干活很利索，试用两天后，便转为了正式工。
第三天刚好周末，他从早餐店出来后，回家睡了一觉，然后去医院换药。
刚到医院门口，一个男人的咒骂声突然从不远处传来：“你眼睛瞎了，走路都不看人的吗？”
花霖听到这个声音有点耳熟，但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是谁了，不禁偏过头朝那边看过去。
这一看不得了！
这他妈的不是前段时间，我浪费了他那什么千年精华的叔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