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溯洄 浮生镜影
晨光熹微，七宝池上，神清骨秀的少年僧者端坐于莲台之上。
空旷的湖面，除却这少年僧者，只有一朵紫色的莲花亭亭玉立在水面上。
忽而一阵微风拂过，风吹莲动，湖面泛起阵阵涟漪。
“吱吱？”屏障外的银宝歪歪头，见那动静只是风引起的后，就不再关注。
除了湖面，山顶大部分地区都覆盖积雪，银宝四处张望，偶然间瞥见了一抹绿意。
“吱吱。”那是一株四棱岩须，一种矮小绿色灌木，枝条多而密，垂着的花朵像是一串串白色风铃。
银宝搓搓两只前爪，试探着嗅了嗅。
同一时间，莲台之上，多闻莲华的意识来到了一个奇怪的所在。
睁开眼，视野尽被水天一色美丽景致所占据，他踩在水面上，那透明的的镜面一直延伸到视线可及的尽头。
“这里是？”脚步迈出的瞬间，一道水幕猝然升起。
流水构成的镜面一刻不停的流转变换，多闻莲华凑近一看，发现那而透明的镜面中竟镌刻着一朵盛放的青色莲花。
“嗯？”多闻莲华伸出手，指尖刚触及水幕构成的镜面，一股庞大的吸力自身前的镜子传来。
“哗啦——”天地翻转，方向颠倒，他像一颗石子，坠入了无边的大海里。
七宝池屏障外，那株四棱岩须上约莫有二十来朵白色的小花，小鼠银宝闻了闻，随后便探着头，试探似得去咬那风铃状的小花。
意识空间。
多闻莲华自己的身躯无法动弹，整个人浸泡在冰凉的海水里，缓缓地下坠。
透过水面，他看到那镌刻在白色穹顶之上青莲，然而那究竟是天还水，他也分不清楚。
青莲的周围还有四个不同颜色的光团，只是相对来说较为暗淡。
五色的光点落在了穹顶的边缘，围成一个圆形。
“那是？！”视线穿过水面，穹顶之上的震撼画面使多闻莲华发出一阵惊呼。
穹顶之上，端坐于莲座上的白玉巨佛慈悲含笑，佛手间垂下的白色蛛丝上，悬挂着一口巨剑。
当多闻莲华失神的凝望着那玉石佛像，下一秒，周遭的水流忽而消失，睁开眼他发现自己站在香积寺的佛像前。
“此地需穿越罗刹海周边地带，那是空净控制的地区，凶险非常，不如贫僧与你一同前往？”六道微尘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大师？”多闻莲华神情恍惚的看向对方。是他离开香积寺的时候。为什么自己回出现在这里？
“比丘？你怎样了？”一旁的六道微尘有些担忧的问。
“我无事。”多闻莲华回过神，目光注意到一旁的供养塔，那是光门创始者善导大师的供养塔。
蛛丝、佛像……
回忆着先前所见，多闻莲华明白这些或许是七宝池内的幻象。
但是……
视线落在塔前，靠在塔缘上的那束野花沾着露水，那花束和他先前离开香积寺时所见到的一模一样。
这幻象为如此真实？
“比丘，你的面色看起来不太好，此行还是让我与你同去吧。”
“好。麻烦你了，大师。”这一次，多闻莲华没有拒绝。
两人一道离开香积寺，一路上所见所闻与多闻莲华先前所见并无太大差异。
期间，多闻莲华救下了那个撞在岩石上自尽的人。随后他们遇上了想要在林中上吊的人，劝解无用，两人只好将其捆住，准备等六道微尘返回时，再将其带回香积寺。
然而，当两人来到罗刹海附近时，除了僧众和被蛊惑的村民，这一次，多闻莲华还遇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邪师空净？就是你让僧众蛊惑村民自杀？”
“哪来的毛头小子，在这里胡言乱语，请称呼本座圣师。世人苦海沉沦不得解脱，本座教导他们往生之路，是积善行德。况且我又没有逼迫他们，如果他们真的去寻死，也只能怪他们太蠢……”
那一字一句中的漫不经心与来路所见的人间惨剧形成了突兀的对比，多闻莲华攥紧伞柄，手上青筋凸起。
“要怪就怪他们自己太蠢。”
朱伞刹那飞出，伞尖穿透了邪师的身体。
“天佛六凡·傍生恶趣——”伴随着轰的一声巨响，猩红的血雨遮蔽了他的视线。
现实世界。
水池边，刚啃食完一朵小花的银宝，把注意打到了剩下的花朵上。
“吱吱。（再吃一个。）”
意识空间。
艳丽的红色自他眼前铺开。
“哐当。”瓷碗摔在地上，碗中的朱砂也洒了一地。
“坏了。这些朱砂寺内新铸的佛像开眼要用的，这下只能重新去附近的镇上买了。”心音四僧中的虚间面带苦色的看着那洒了一地的红色朱砂。
新铸的佛像，嗯……这个时间点，是俏如来进入佛国前一个月。
“虚间师兄。”
“莲华师弟，你不是在闭关修炼吗？是提早出关了？”
“嗯，我记得师兄待会还有课业，买朱砂的事情就交给我好了。”
“那就麻烦你了，莲华师弟。”
和虚尘分开后，多闻莲华先在天门内转悠了一会儿，发现大部分的人和事都和自己一个月前的记忆没有什么差别。
这幻象还未变化，他也无事可做，买完朱砂后，就顺道去了向阳村。
“莲华哥哥！”见到多闻莲华，小萝莉七巧高兴的扑过来抱住了他。
“七巧。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家？”多闻莲华揉了揉七巧的头发，说起来他也有两三个月没有和七巧见面了，如今在幻象里能见一见对方也挺好。
“阿爹阿娘去田里除草去了。至于笑大哥，他这两天神神秘秘，谁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哼，七巧才不睬他。”
“好好好，我们不理他。七巧刚才是在屋里玩吗？”
“不是，七巧在编吉祥结，但是总是编不好。”想到屋里自己那一堆歪歪扭扭的作品，小姑娘的脸拉得老长，看起来十分沮丧。
“不要紧，莲华哥哥教你。”
“真的吗？！太好了！”
一大一小两人挨着在屋檐下坐了下来，小姑娘对于编织十分苦手，之前自己编的时候用的都是单色的丝线。
现在，见多闻莲华从一旁的竹筐里抽了橙色和金色两种丝线，她也有样学样的抽了青色和白色两种丝线。
“先这样……再这样……，然后这样……”多闻莲华刻意把动作放慢，但最后还是比七巧先编完上半部分。
随后两人交换了一下继续编织，最终，多闻莲华给两个吉祥结收了个尾。
“大功告成！”小姑娘高兴的看着手中的两个双色吉祥结。
“呦，这不是我们的莲佛子吗？大忙人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穿着杏色薄衫的青年自门口走进来，面带笑意的开玩笑说。
“笑大哥，你看，这是莲华哥哥和我一起编的吉祥结。”
现实世界，七宝池边，银宝“咔嚓咔嚓”的把那株四棱岩须上的花啃食了一半有余。
“吱吱。”抬起头，远处莲座上的少年，双目紧闭，眉头紧皱，像是遇见了什么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