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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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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您回来了?”

    管家早早候在门口,一见楚桑落便围着她,“夫人两个小时之前到家的。”

    “妈妈现在在书房吗?”楚桑落不紧不慢地往家里去。

    “没呢,”管家说,“晚饭准备好了,就等你回来。”

    “好,您去忙别的吧。”楚桑落稍微加快了点速度,她妈妈日理万机,最烦别人迟到耽搁时间。

    二楼客厅宽敞明亮,玄关处摆着一个珐琅彩花瓶,佣人正轻手擦拭。

    另一佣人则弯腰点燃了香薰,旋即,空气中弥漫开一种安神醒脑的香味。

    “小姐。”有人唤她,沙发上闭目养神的白琳这才意识到她的存在。

    白琳扭头,“回来了。”

    她眼角生了细纹,却丝毫盖不住容貌的秀丽,皮肤依旧紧致光滑。但她强大的气场是最让人忽视不了的,那是多年在商场上叱诧风云沉淀出来的。

    “是的,妈妈。”楚桑落理了下裙子,挨着她坐下,“这次工作还顺利吗?”

    “顺利。”白琳眉目柔了些,她有段时间没见过自家女儿了,作为母亲的愧疚与柔软被勾了出来,拉着楚桑落的手,“乖乖,你呢?最近过得怎么样?”

    许久没听到这个昵称了,这是外婆给她的小名,听说是由于她从生下来就乖。其他婴儿都整晚闹,她从不,整个儿童时期都特别乖。

    外婆一直这样喊她,后来外婆去世了,也就妈妈兴致上来了,偶尔喊喊。

    楚桑落波澜不惊地由着母亲牵着她的手,“挺好的。”

    她主动说起,“前段时间完结了个案子,这一两周都在休息。”

    “我看了报道,赢得很漂亮。”白琳松开了女儿的手,“我们下去吃饭吧。”

    “我很欣慰,你一直让我很省心。”她边走边说,“我就不过多操心了。”

    楚桑落对这番话并不陌生,听过很多次了,也就生不出什么情绪,顺从地应:“妈妈,您放心做想做的事。我长大了,碰到问题可以自己解决。”

    自由地做自己想做的事,不用管她。

    她理解。

    也习惯了。

    “我的女儿,”白琳笑看她,“我了解。”

    楚桑落嘴边提起低低笑意。

    还未走近,已经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做饭阿姨端上一罐汤,“夫人,小姐,先喝点汤吧。”

    她盛了两碗,放到两人手侧,就退下了。

    楚桑落坐在白琳的右手边,轻轻吹着调羹里的汤,普通的鸡汤,但味道鲜美。

    “你爸还没回来?”白琳问她。

    “没有。”鸡汤刚离火,温度正高,从里腾起股雾气,笼住了她的眼睫,自觉接上一句,“也没说几时回。”

    “哦。”

    她的妈妈一向不大关心丈夫归家的日期,随便问问就过去了。

    调羹碰撞瓷碗的清脆声持续了一阵,白琳又张口道:“你的感情状况怎么样?”

    “还那样。”

    她的妈妈常年位居高位,了解一个人的方法就是将那个人查得透明。

    她不想,喜欢的人经历这种糟糕的事。

    “妈妈不是催婚,只是关心你。爱情不是必需品,但人生还是需要一两次刻骨铭心的恋爱的。”

    可是,妈妈,您有过那种恋爱吗?您拿什么来说服我呢?

    还有,突如其来的关心其实是不受欢迎的。

    好几个念头从嘴边飘过,可楚桑落最终只乖巧地回:“知道了,妈妈。”

    白琳有时候觉得女儿懂事得太早,别人的女儿跌倒要抱抱才起,她的女儿拍拍灰尘自己站起来。

    太早慧,不会撒娇。

    但转念一想,早点独立也好。她工作忙,应付不过来那么粘人娇娇的女儿。

    白琳拿起公筷,却停在了空中,转而喊:“阿姨,没做秋葵吗?”

    做饭阿姨跑到餐桌边,“您不是说做小姐喜欢吃的吗?”

    “秋葵是寒性食物,小姐以前吃了闹肚子,家里就没再做过了。”

    白琳皱眉:“是吗?”

    她夹起一片西兰花,“妈妈跟你道歉,竟然不记得了。来,多吃点蔬菜。”

    做饭阿姨悄然走开,这一片又只剩母女二人。

    “没关系的。”楚桑落将西兰花接到碗里,温吞地吃完了。

    “我这次从q市带了些特产,你吃完饭替我去送给你曹叔、简叔。”

    “好的。”

    “今晚留下来睡吗?”

    “不了,我送完东西刚好去那边。”

    “也是,回来不顺路。”

    一个不留,一个不挽留。

    一顿饭就在接下来的沉默中结束。

    管家把东西都装到了后备箱里,楚桑落告别:“妈妈,我走了。您好好休息。”

    “好。”白琳肩上搭着披风,姿态雍容华贵,“开车注意安全。”

    楚桑落发动车子,再看后视镜,白琳已转身回屋。

    她抿唇,头也没回地驶出了这座大宅。

    曹家宅子跟简家宅子挨得近,她先去了简家。

    除开简方舟,简家一家子都在家,各做各的。

    简单寒暄几句,楚桑落婉拒劝留的好意,直奔曹家。

    她只想快点完成任务,回家躺着。

    殊不知,她前脚刚走,简方舟后脚就到家。

    “楚律来我们家干嘛?”

    “送东西。”简父睨他一眼,“又哪去鬼混了。你看看小楚,榜样就在身边,能不能学点好。”

    简方舟斜倚着门,言辞凿凿:“都成年了,跟几个朋友喝点小酒又不犯法。”

    他屋都没进,又要走。

    简父没个好气道:“你又去干什么?”

    “听您的,去学习榜样。”

    曹樊明在客室跟人谈事,楚桑落也不方便打扰,于是将特产交给曹樊明的太太,“曹姨,我不多留了。”

    曹太太连声说:“喝口水再走?再玩会儿嘛。”

    “不了。”楚桑落还没说完,就听得一句,

    “曹姨,晚上好。”

    曹太太跟楚桑落一齐朝声源处望去,“简家老二,稀客稀客。”

    “不稀客,”简方舟故而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楚律,你怎么在这?”

    “代妈妈办事。”

    对长辈,楚桑落还有礼貌的乖巧。对他,可真只有礼貌的冷淡。简方舟咋了下舌,“楚律是来送东西的吧?”

    楚桑落懒得理他,说了个“嗯”。

    曹太太连忙让人拿了饮料来,“简家老二,你来又是干什么的?曹樊明现在不空,找他的话,要么等一会儿,要么空手归。”

    “不找。”简方舟吊儿郎当地说,“散步路过而已。”

    接手案件,双方沟通,准备资料,法庭辩护。从每一个方面讲,楚桑落都是顶级律师,逻辑缜密,思维灵活。根据以上他的发言,她不可能想不到,他是跟着她来的。

    她只是不愿去想,又或者根本不在乎。

    楚桑落没接饮料,再次告辞:“曹姨,你们聊。”

    简方舟按住要起身的曹太太,“曹姨,我帮您送。”

    “楚律,等等我呗。”他在后边喊。

    曹太太望着两个年轻人,摇头笑了。

    楚桑落没等他,也没故意走快,因而简方舟很快就追上了。

    “楚律,什么时候去律所啊?”

    “再过两天。”

    交谈声浮远,只是在踏出大门的那一刻,楚桑落朝里偏头,又若无其事地跟简方舟交谈。

    “小江,你站这儿干什么?”曹樊明收拾完文件,看见本该去洗手间的人一直杵在楼梯口,满脸迷惑。

    闻言,江与鹤不慌不忙道:“我找不到在哪。本想找人问一问,这边没人经过。自己绕了两圈,又回到这儿了”

    “问我嘛,”曹樊明拍了下他的后背,“跟我别客气。左手边拐角,推门进去就是。”

    “好。”江与鹤侧身的那一秒,就连客套的笑容都消失殆尽。

    进了洗手间,水龙头哗哗淌出流水。

    不在冬天,出来的水却是热水,并且温度越来越高,镜子都起了雾。

    他的双手正对着水龙头,一遍一遍地搓洗着。

    他彷佛不觉得烫,冷白的手背都变了红,指节分明的手指都透着红。

    他抬眸,镜子里的他模糊不清,唯独阴骛、愤怒醒目不已。

    大家都觉得,他们很合适。

    网上也认为,他们很有cp感。

    不要去打扰,不应该。

    水声依旧,他手微抖,擦净了镜子玻璃。

    他狠狠闭上眼,既是逃避,也是狼狈。

    他拧到冷水那边,鞠了两捧水,接连浇到脸上。

    凉水刺激了大脑,他垂首冷静,额前的刘海滴着水珠。

    好一会儿,他从胸中吐出口浊气,像是强行压着某种猛兽。

    他直起腰,对着镜子将湿掉的头发往后薅,而后又检查了一番衣着,才出去。

    他顺着下楼,客厅里是曹樊明和他的妻子。

    “曹总,夫人,今日叨扰了。”他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一只手往后收,仍旧是那个礼节周到,矜贵又清朗的后生。

    “小江,有些细节化的,下次我们约着再详谈。”曹樊明笑呵呵的,看来对江与鹤很是喜欢。

    “好,感谢曹总信任。”

    曹太太到底是女人家,心要细一点,说:“头发怎么湿了?要不要拿吹风吹一下?”

    她还记得江与鹤来时的发型并不是背头,再细看,便能发觉他黑发沾了水。

    “不必,”江与鹤嘴角的弧度一瞬即逝,解释说,“只是洗脸时不小心打湿了。不碍事。”

    曹家宅子占地面积广,步行的话,要花费些时间。

    曹樊明欲叫人把江与鹤的车开过来,他却说:“不用,我走着过去。今晚在您家吃得很饱,就当消食了。”

    “你们年轻人有体力就是好。”曹樊明调侃着说,“行吧,那你注意些。”

    江与鹤独自漫步在庄园里,速度很慢。

    两旁绿植郁郁葱葱,造型各异,优美精妙。

    他以前是不懂这些园艺的,可他一直在慢慢学着欣赏。

    不止是园艺,还有各种艺术。

    该拐弯了。

    哪知,跟一个人迎面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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