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垂危
往后的数日之间，尽管楚玉羽每日都用引灵珠几乎是不停歇地为楚天昊祛除体内的魔气，但那些魔气却似是长了泉眼般，源源不断地增加着。
而且那些后来衍生的魔气也是质地至纯，灵性极高，更是大大增加了祛除难度。因此，几日下来，楚天昊体内的魔气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是越发的浓郁起来。
同时，因了那些魔气有着世间罕见的至纯质地与高灵性，故而其侵蚀能力也强的令得人心颤。
修仙之人都明白，越是精纯的魔气对于修仙者来说毒害作用便是越大。而像楚天昊体内这般纯度的魔气，更是比天下最毒的毒物还要可怕，它们一旦进入修仙者体内，不单会侵蚀修仙者的灵脉，严重的甚至会扰乱其心志，以至使修仙者走火入魔。故而，能令得修仙者闻之色变，敬而远之。
而此刻，在楚天昊年幼的身体之中，却充满了这样的魔气，时刻侵蚀着他本来就不算坚实的灵脉。加之他本就受了重伤，灵脉也是早在受伤之时便被冲击得七零八落，因而更是无力抵抗这些魔气的侵蚀之力。
如此数日下来，楚天昊不但身上的伤势没有一点起色，而且连身体也被魔气完全渗透侵蚀。此刻看去，楚天昊的脸庞、身体，都显得形容枯槁，消瘦得直让人心疼，很难想象，这竟然是一个十来岁小孩子的外表，因为那干枯衰颓摸样，比之百岁将死的老人亦是犹有过之。
同时，他的脉息在这几日内，也是一天天的虚弱下去，到后来甚至让人觉得他那脉息随时都可能就那么永远的停止一般，恍如风中残烛，随时都有被吞灭的危险。
这时，在楚天昊床边，多日以来几乎很少有休息的楚玉羽面容憔悴，更带了些苍白，但是眉宇之间的坚定之意却是一如既往，不曾有半点的改变。
一旁，柳茹忆正在桌边调和灵药，几天的操劳，使得她也是清减了几分。只是，这对于她的风采却丝毫无损，相反的，更多了几分惹人怜惜的娇弱感。
“师兄，昊儿怎么样了？”柳茹忆面色忧虑，轻声问道。
楚玉羽摇了摇头，道：“虽说我们综合护心丹、养心草和我的真元将昊儿心脉护住，使他保得一命。但是昊儿体内的那些魔气却是太过强横霸道，我从来没有见过灵性如此之强，魔性如此之纯粹的魔气。它们在昊儿体内侵蚀扩张，越生越多，使得昊儿原本重伤的身体更是不堪重负。”
“师兄，那昊儿他……”柳茹忆问到一半，却是话语哽咽，再问不下去。
楚玉羽叹息了一声：“照此情形，只怕昊儿挨不过两三日了。”
“……哥哥……”
一个稚嫩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却是楚寒镜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只不过楚玉羽心思都放在了楚天昊身上，竟是没注意到她的存在。
楚寒镜听得父亲断言，心中悲痛，再也忍不住，泪珠成线，如晶莹玉钻，划过她的白皙面颊。她冲进屋内，便扑到母亲怀中痛哭起来：“娘亲，哥哥…哥哥…他…我…我…我……”
柳茹忆也是眼角有泪，轻轻抚着女儿的头，嘴角轻动，想是本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语，可是末了，还是摇摇头，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
哭得一会，楚寒镜抬起头看向楚玉羽，悲声道：“爹爹，真的没办法救哥哥了么？”
楚玉羽眼神如山岳般坚定，断然说道：“我说过，就算是到了最后一刻，我也不会放弃的，这条路，我定会陪昊儿走下去。”
“爹爹……”
“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结局是什么样的，竭尽全力，决不放弃，我相信昊儿一定能挺住，一定会有希望，会有奇迹的，而我要做的，就是为他赢得时间！”
虽说楚玉羽话语是说得信誓旦旦，同时他也的确是在那般坚持地做着，日日为楚天昊祛除魔气，守护心脉。
但是眼见昏迷中的楚天昊在魔气和重伤双重折磨下不断消瘦下去的身体，和那身体中散发出的越来越少的生机，就连他自己的心也是沉了下去。
而至于楚寒镜，那就更不用说了，一来是出于愧疚悔恨，二来她与楚天昊自小便是兄妹情深，对兄长的依赖和在意极重。如今她眼见楚天昊这般一步步走向死亡，她内心早已是痛断肝肠。在楚天昊出事之后的每一个日夜里，她总是以泪洗面，那悲痛心情几乎一直就没有从楚寒镜心中离开过哪怕半刻，“上苍啊，如果可以，请让我为哥哥承受这苦难吧，原本该死的人是我，为什么要折磨哥哥啊！”
她几乎已经不敢去想象，如果楚天昊真的就这么去了，那她该怎么去面对自己、面对父母、面对最最疼惜他的哥哥。
……
“哥哥，你可会责怪镜儿，如果哥哥不在了，镜儿该怎么办？”
楚寒镜眼中的楚天昊依然是那般温暖，柔和如同阳光，他微笑着，轻声说道：“傻瓜，我怎么会怪你，我心疼你还来不及呢！只是，如果以后再不能陪在镜儿身边，我真的会很是不舍啊！镜儿，如果我不在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听爹娘的话，帮我照顾好他们，记住，我希望你每一天都能开心，快乐……”
楚天昊的声音越往后，听着越是不真切，他的身影也是越来越模糊缥缈。到最后，那声音连同着他的身影一起消失在了一片迷雾之中，四下归于宁静，可是她的心却在呐喊着——
“不，不要，不要，……哥哥不要死，我不要哥哥死，哥哥，你回来……”楚寒镜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可是，眼前却已是什么都看不见，听不着了。
“不要……”
惊醒，梦回，泪水已打湿香枕，“不，不会的，哥哥一定不会有事的”，楚寒镜摇着脑袋，小手捂着脸呜咽着，尽管那只是一场梦，可是那一幕，一字，一句却刺疼着她的心，那种疼，那么真切，那么刻骨，深入心扉，令得她再也不能安睡。
她掀开被子，走到窗前，双手合十，重重地跪在地上，向着苍穹的一轮明月，悲声道：“仁慈的上仓，您听到我的祈祷了吗，千万千万，千万要让哥哥好过来。我愿用我的一切作为交换，哪怕是用我的性命去换哥哥的性命，我也愿意；哪怕是要我三生十世，为您奴仆，我亦，不悔……”
夜，凉如水，只是她的心却比那清冷的夜色更是冷了几分，月光透过小窗轻洒进来，映着她轻轻战栗的单薄身子，让人生怜。
那颤动的不知是这冷夜的寒意，还是她那难以压抑的激动心情。在这清寒的冷夜中，在这不为人知的方寸里，她就那般跪着，虔诚祈祷，带着那让人心怜的伤悲，轻轻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