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忘了回家的路
坐在公交车上，顾燃看着夜幕下的依稀熟悉的市景，逐渐陷入沉思。
他在想一个问题，很深奥。
那就是家在哪？
刚才送楚薇回家的路上，她的一句“不顺路，”一下提醒了顾燃。
他全然忘记了这个时候的家在哪了！
……
他所在的这个城市——滨海市，是龙国北方的一座海滨城市。
90年代初，随着市政府东迁，整个滨海市的城市格局，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原本繁华的西部老城区逐渐没落，而新兴的中部、东部商圈日益繁华。
在2002年的时候，滨海市开启的大规模的旧城改造进程。
顾燃家原本所在的筒子楼拆迁了，他们临时租了一个房子住。
只住了不到三个月，就因为房东儿子突然闪婚要用房子，搬走了。
时隔二十年，整个城市的变化很大，他根本想不起来当时的地址！
只隐约记得，那栋楼下有一棵很粗大的梧桐树。
至于具体门牌号码，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
“叮咚……彩印厂站到了，请乘客从后门下车，开门请当心，下车请走好。”
顾燃一下惊醒，赶紧拎着书包下了车。
然后，他就懵了！
2002年，后世著名的夜店聚集区上联广场还没建。
马路北侧还是一片老旧厂房，只有南侧是一个建成不到5年的新小区，九大湖小区。
当时他们家临时租住的房子，就在这里。
麻烦大了！
找不到家了！
关键是，老爸的手机号也忘了！
2003年的时候，高三的顾燃就有了自己的第一部手机，是老爸倒下来的诺基亚，号码都存手机里，不需要自己记住！
这下可遇到大麻烦了！
“欸，叔叔，您好！您知道附近有棵很大的梧桐树吗？”
“啊！就是很粗，很大的一棵树，梧桐！”
“好的叔叔，谢谢您！”
纵然是顾燃这么厚的脸皮，也赶紧灰溜溜跑开了，太丢人了！
这个小区里种满了梧桐树，人家问他有多大，他说不清，有什么特征，没想起来，然后那人就像看白痴一样看着顾燃！
怎么办！
顾燃在这片小区里溜达了半天，看哪栋楼都像！
因为这些楼都盖的差不多一个模样！
怎么办？
叮咚！
顾燃急中生智：有困难，找警察！
于是，他在一个公共电话亭，打电话报了警！
警察叔叔很快开着警车把他接走。
然后过了半小时，他爸顾强赶到了派出所，见到了自己的白痴儿子！
反正那场面，就很社死！
验明了身份，办完了手续，一个警察拉过顾强问道：
“你这儿子，多大了？”
“资料上明摆着，还问？”
“不会自己看呀？”
顾强一边心里吐槽，一边臊眉耷眼的回答：
“十七了……”
“他这脑子是不是……啊，我没啥别的意思，就是问问，职业病！”
警察见顾强的脸色不好，问到一半，吞了回去。
“同志，添麻烦了！谢谢啊！那人我就领回去了！”，顾强想赶紧离开。
顾燃也一样，赶紧率先溜了出去。
“啊！注意看好你儿子，最好给他书包里写个纸条啥的，这有缺陷的孩子，更需要格外关心……”
“好的，我知道了！”，顾强透过玻璃门，盯着自己的傻儿子，咬牙切齿的说道。
顺利回到家，开门的是顾燃妈妈！
顾燃把书包一扔，一下抱住了母亲！
“妈！儿子想死你了！”
前世的时候，顾燃的父母死于十六年后的一场车祸。
当时的顾燃，处理完父母的后事，大病了一场。
足足在医院里住了两个月，才好不容易挺了过来。
当时出院的时候，一个护士悄悄问他是不是认识楚薇。
顾燃惊讶的问她，为什么这么问。
护士说，他昏迷的一个多星期里，一个很像楚薇的女人，来看过他很多次……
当时的顾燃，很有一种冲动，立刻去找楚薇，跟她表白，与她共度余生。
因为他，没有家了！
但最终……
……
顾燃紧紧抱住母亲，泪水模糊了双眼。
“咋了？这是？”
“儿子！出啥事了？怎么还进派出所了？”
顾燃的母亲姜淑媛一边拍着儿子的背，一边疑惑的看向顾强。
刚才顾强接到派出所电话，说让他去领儿子，姜淑媛本来也要跟去的。
结果顾强一个人急匆匆的走了，徒留她在家心神不宁。
“你的傻儿子，忘了怎么回家了，然后报了警，被带到了派出所！”，顾强没好气的说道。
姜淑媛一向宠溺儿子，狠狠的瞪了顾强一眼，说道：
“都怪你，把儿子打的狠了，伤到脑子了！”
顾强今天一回家，就把下午学校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
重点是洋洋得意的把自己如何机智应变、如何临危不乱，从容上演苦肉计的过程，添油加醋的描绘了一遍。
有这么个能闯祸的儿子，把顾强的表演才能发挥到了极致。
“要不是我打的狠，他现在都被学校开除了！”
“我跟你说，今天这顿揍，他挨得一点不冤！都是你惯的！你知道他今天有多过分吗？”
说着说着，顾强的火气又上来了！
顾燃连忙把母亲抱得更紧，这是避免进一步挨揍的不二法门！
“你这儿子，早恋！还在课堂上公然调戏女同学！打架闯祸也就罢了，这个是道德问题，是不能逾越的红线！你别护着他，我要让他好好长长记性！”
顾强越说越生气，娴熟的抽出了“七匹狼”！
姜淑媛光知道儿子又闯祸了，还不知道性质这么恶劣。
她一把推开顾燃，脸色沉了下来，严厉的说道：
“顾燃，你给我老实交代，到底怎么回事？”
顾燃现在真有点慌了，这是要男女混合双打的架势呀！
“妈！你别急！你听我说！”
“我是抱了我的同桌楚薇，这个我承认，但绝对没有调戏，那是王老师不明真相，误会了！”
“那啥……我当时就是睡蒙圈了，做了个噩梦，一下子惊醒，顺势就抱住了她！对，顺势！”
姜淑媛顺手抄起门边的扫把，沉声问道：
“那早恋是怎么回事？这也是非常严重的错误！”
顾强站到老婆身边，挥舞着皮带，附和道：
“对，非常严重的错误，我非好好给你长个记性！”
顾燃汗都下来了，智商在这危机关头蹭蹭的往上涨，张嘴就来：
“早恋是不对的，这我当然知道！可是……”
姜淑媛已经在挥舞扫把，感觉不称手，又换了个握姿。
“妈，你别急！你等我想想……对了！刘大爷家的刘子兴！”
“妈！刘子兴今年都三十多了，还没对象，这你知道吧？”
姜淑媛疑惑的点了点头，说道：
“别东拉西扯，说重点！”
顾燃思路瞬间清晰起来：
“那个刘子兴，原来也早恋过，被刘大爷好一顿收拾，这下好，留下阴影了，到现在都没对象！”
“而且，根据国家统计局人口普查结果，我国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男多女少的情况持续恶化，这你们可以查，绝对不是我胡说八道！”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将来会有很多男人找不到对象！”
“爸、妈，你们也不想将来儿子找不到对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