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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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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线在蒙尘之下无所遁形,一束束地笼罩房间每一个角落。

    秦淮将自己裹在被子里,像个刺猬一样蜷缩着,只露出一个凌乱的脑袋来。

    如此让跟来的医师很是尴尬,这小姐一副不愿意被碰的样子让他如何为她疗伤,总不能上前硬把人拽出来吧。

    况且就算秦淮一身伤,自己一介弱质老者,也打不过啊。

    大夫求助地看向朗夜泊,似乎觉得自己不受待见,站在此处实在是多余,已经生出了想走的念头。

    反正都是皮外伤,死不了人,不过是好的慢些。

    朗夜泊心领神会,抱歉地笑了笑,作揖道:“叨扰先生了。”

    大夫推了推手,虽然嘴上说着“无碍”,但表情全是不满,这家人一天到晚叫了他不下三次,一次正事都没办成,反倒还耽误了他其他事情,实在难不有怨气。

    等到医师离开带上了门,朗夜泊才叹了口气,无奈道:“如今,可以与我说说吗?”

    “说什么?”秦淮状态很差,但还有心与他打趣,明知故问道。

    “再难的事总归是要解决的,你总是这般逃避,哪里有军人的样子,怨不得秦将军不同意你去漠北。”朗夜泊说的不疾不徐,温柔款款,似乎并不紧张秦淮的伤势。

    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如今心里抓心挠肝,难受非常,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一蹶不振且遍体鳞伤,除了担忧她的伤势,更多的还是愧疚自己没有保护心爱之人的能力。

    这是他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无用,除了事后安抚,什么也做不到。

    秦淮神情恹恹,双目微垂,低声说:“你少激我。”说完将头偏到一边,活像一团委屈的小奶猫,委屈的都不愿意给自己舔舐伤口。

    朗夜泊地呼吸沉重了许多,他克制着自己内心的焦急,努力耐心劝解着,“如今你我已不同寻常,总该慢慢交心交底才是,无论喜怒伤怨,与我说说,何妨?”

    “我不想你看到我这个样子,不想让你有负担。”秦淮软了下来,炸开的毛球渐渐恢复成平顺柔和的样子。

    朗夜泊心中抽搐,疼得呼吸都滞住。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所以,你便什么也不愿与我说,甚至躲起来不见人,对吗?”

    感受到对方语气中的责备,秦淮将脑袋埋在被子里,“对不起。”

    隔着厚重的布料,声音朦胧不清,却偏偏在朗夜泊耳中炸响。

    他越来越在乎眼前这个不懂事的女人的心情,但凡她不好受,那痛苦便会映射在他身上,用另一种难以言说的方式,百倍千倍的折磨他。

    “没关系,其他的事情可以慢慢来,如今要紧的是你身上的伤。”

    旧伤添新伤,事情全都赶在一起,似乎是故意要捉弄她。

    秦淮没有回答,一动不动地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她还是不愿意说出口,朗夜泊无法,便也没有继续逼她。

    日子还长,她总有一天会说出来的。

    朗夜泊将她从被窝之中剥离出来,秦淮小小一只一动不动的任由这个文弱的家伙摆弄,蜷缩在他怀里,让她又一次有了困意。

    “你知道吗?”秦淮抬起头,目光划过眼前男人高耸的鼻尖,最终停在了他那一双温柔如水的眼眸上,冲着它们眨了眨自己的眼睛。

    “怎么?”

    那双盯着他的眼睛忽然弯成了两弯月牙,“你这个安神香,比什么牌子的都要好用。”

    话说完没多久,朗夜泊就觉得肩头一沉,怀中的秦淮已然靠着他的肩头沉沉睡过去。

    朗夜泊无奈一笑,不知这不听话的,又是熬了几夜没睡。

    明明困成这样,却偏偏与自己较劲。

    他看着怀中已经熟睡的秦淮暗沉的脸,想来是这几日休息不够导致的,顺手帮她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满眼心疼。

    虽然人看起来不太好,但是身上的衣服显然是换过了,身上的伤口都被衣服掩盖,朗夜泊不敢去碰,即便他已经猜到,秦淮应该已经给自己上药包扎过了。

    他坐在秦淮的床榻之上不敢有动作,害怕碰到她的伤口,害怕把好不容易睡着的她又吵醒,反倒将自己折磨的腰酸背痛。

    怀里的小人拱了拱身子,整个人躺在朗夜泊的臂弯里,没有停留多久,忽然气恼地睁开了眼,屋内一片朦胧,眼周酸涩难耐,而她如今盘膝坐在床上,气的像个充气的包子。

    “怎么了?”朗夜泊暗暗想着自己好像也没有做什么大动作,怎么还是把人弄醒了,嘴上还是照例问询着。

    秦淮皱着的眉头缓缓舒散开,叹了一口气,“压着伤处了。”

    “我去给你叫大夫?”朗夜泊不解其意,若是真的害怕伤口疼痛,先前也不会一副与好心来与她看伤的医师有着深仇一般的样子。

    秦淮摇摇头,想也没想便拒绝了。

    “不要。”

    “总不能一直拖着不治。”朗夜泊眉头紧锁,话中有了不悦,显然对于秦淮一直拖着身子的行为是一直在容忍,但脾气闹得太过,究竟是不好的。

    秦淮察觉到朗夜泊的情绪,脸上一片烫红,像两块烧红的铁皮,又热又臊。

    她的声音极小,若是外面有嘈杂的声音混着,朗夜泊估计都听不到她在说话。

    “能够得到的地方早就上了药,剩下的……”她说着又停下,咬了咬嘴唇,红色已经从脸颊晕染到了耳根,甚至脖子上都开始泛红,剩下的话羞于启齿,琢磨了半天,才用更小的声音缓缓说道:“总不是那么方便。”

    朗夜泊没想到秦淮不愿意见医师是因为这个缘由,他还前前后后想了很多种秦淮不愿意治伤的原因,想着是她又遇到了什么让她深陷泥沼的苦事,却偏偏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一丝都没有。

    他轻咳了两声,正色道:“找个女郎中也可啊。”

    秦淮偏过头,似乎不想说,沉默了半天,最终还是开口,“京城没有女郎中,若是有,我何苦这般受罪。”

    “没有?”朗夜泊顿了顿,声音沉了下去,“……是啊,没有女郎中,秦夫人又不在家。”

    习惯了身边来来往往的人,他一时竟没有注意过,这天下的职业,似乎少有女子参与,不要提秦淮这种女将军的虚无缥缈,如今似乎除了青楼和织女之外,便只剩下丫鬟能看得见女子的身影。

    或许京城之外的女郎中不少见,但一定不多,京城更是稀少,甚至压根没有女子行医的身影。

    秦府自然是有丫鬟的,但是秦淮还是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自己上药时看着自己满身的触目惊心,都不由的害怕,更不要提家中一贯老实本分,几乎见不到血腥的姑娘们。

    她不想自己这狼狈的样子被旁人看到,一是害怕吓着她们,更多的,还是想留着自己心底那一丝不知道缘由,却偏偏别扭的想要守住的脸面。

    但总不能就这般干耗着吧。

    朗夜泊理解秦淮那些不可言说又矛盾的小心思,却也对她这些小心思十分头痛,若是全权放任她就这么按着自己的性子胡来,这身伤何时才能好?

    “我去找兄长把水玄借来,这般可行?”朗夜泊问道。

    秦淮想了想,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朗夜泊这才叹了口气,起身就要去找水玄过来,袖口却被一股不小的力量牵制。

    他回过头,问询地看着秦淮。

    “你去找水玄姐姐来,还回来吗?”受伤的小猫早就没有了往日的高傲,说起话来都软软的,也比从前要粘人的多。

    朗夜泊不由地笑了出来,翻过手腕将她的手握在掌心,两人彼此交换着手心的温度,明明没差多少,却总觉得灼热非常。

    感受到朗夜泊的手在缩进,秦淮整个人放松了下来,甜甜笑着说道:“快去快回。”

    “嗯。”

    朗夜泊速度很快,似乎是借了秦家的马奔回朗府的,急匆匆地将水玄从朗夜明手里拽了出来,还没解释清楚,就已经把人送到了秦淮面前。

    水玄很快反应过来,捂嘴笑道:“心门关的那么紧,最后还是被人给撬开了?”

    秦淮刚想开口否认,就被水玄的话又打了回去。

    “所以公子急匆匆地叫我来这,是为了给秦小姐上药对吗?”

    朗夜泊点头,水玄却道:“哪里需要这般麻烦。”

    房间里的氛围随着水玄这句微妙的话变得奇怪起来,秦淮理解的很快,羞愤地抬起头来,刚好对上了慢半拍的朗夜泊疑惑的眼神。

    神色交汇瞬间,朗夜泊这个感情上的榆木疙瘩似是被雷击中了一般,眼神闪躲,看来已经想明白了水玄话中之意。

    他左右看了看还是觉得难堪,出声道:“上好药之后我再进来。”,后推门去了院子,留下满脸潮红的秦淮和低头窃笑的水玄在屋内。

    “姐姐乱说什么。”秦淮此刻羞得没边,她想过无数种与朗夜泊日后的情意绵绵,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想过这般的“坦诚相待”。

    况且就算秦淮不在意,像朗夜泊那样恪守君子道义,又在情爱一事上慢热懵懂的人,也断然不可能这么早就能接受那样的事情。

    水玄坐在秦淮身旁,轻柔的剥开她的外衫,轻笑道:“说的玩笑话,不过早晚会有那一天的。”

    秦淮脸上好不容易散去的一抹红晕再一次爬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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