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审问过那来调查京城布局的贼人后,常远便晕晕乎乎地离开了大狱。
跟着他进来的士兵恰好还要值守夜班,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我怎么觉得方才常将军怪怪的。”左边的士兵若有所思地撑着剑,自言自语道。
右边的士兵似乎快昏睡过去,听他自己低声叨叨,忽然来了兴致,便说道:“你来的年头少不知道这些很正常。前几年他还没去漠北的时候,也审过这种囚犯。那时候反应才叫吓人。”士兵说着打了个哈欠,似乎对这些已经是陈年旧事的东西又失去了兴趣。
“那究竟是为什么啊。”左边的士兵八卦地问。
“要说你也在这待了两三年了,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哎呀,你说说嘛,又不会死。”
右边的士兵双手环胸靠在大狱门口的墙上,明明很喜欢被求着说话地感觉,却偏偏装作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懒散地道:“行吧行吧。”
他抬头看了看天,似乎惆怅,压着腔调低沉道:“其实常将军不是大周人,他的国家十五年前被大周吞并,那之后他在战俘营打出了名堂,被秦副将挑走去漠北立了功,那升官的速度,啧啧。”
讲话的士兵感慨地摇着脑袋,接着道:“他之前在自己的国家也是个小将,不过他国国军识人不慧,几次打压,他后来才知道啊,是他那个与自己称兄道弟的将军从中作梗,导致他国国君迟迟不给他升官加爵。”
左边士兵想不太明白,插嘴道:“因为这个?可是常将军又不是那种追名逐利的……”
右边士兵被打断有些恼火,“你说还是我说啊?”
“你说你说。”
士兵又道:“我当然知道常将军视名利如粪土了,你想想他当时才多大,不过二十出头,又常年跟着南征北战不染世俗,幼稚的很,别人说什么他都信,从来不深究他们究竟是怎么样的。”
“后来被坑骗,背叛,放弃,扔到大周战俘营,才知道这世道啊——”士兵意味深长的摇着头,“人心险恶呦。”
另一个士兵听完,恍然点头道:“难怪方才将军说那般话呢。”
两人后来又闲聊了一会,便有人来交班了。
常远一身酒气的回到了秦府,此刻秦府众人已经休息,没有人接应,他肚子扶着脑袋,晕晕乎乎地走着,也不知道哪是哪,见到房间就进去,躺在床上倒头就睡。
第二天一早,秦淮心血来潮给秦飞做了些解酒的糯米丸子,趁此机会还能偷吃一些。
她敲着秦飞的房门,半天也没有动静,便知道自己这个二伯一定是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喝了个烂醉。
她气恼地往嘴里塞了一个丸子咀嚼泄愤,直接推开了房门。
???
秦淮嘴巴大张,口中还填满了没有咽下去的食物残渣。
只见屋内两个大男人相与枕藉,个个睡得四仰八叉毫无形象。
虽然说两个大男人睡一张床没有什么不妥,但这毕竟都是上了年纪的人,各自都有房间,睡成这样,实在是让秦淮大跌眼镜。
一时之间什么气都消了,惊惧地冲出去将房门关上,手上还端着糯米丸子,整个人被噎住了,满脸通红,再不咽下去,估计就撑不住了。
她看着院内石桌上的酒壶,也来不及思考里面是水还是酒,仰头闷了一大口,才终于将自己从死亡边缘救回来。
此刻她思绪大乱,想着昨天晚上他们两个抱在一起,便更乱了。
“这两个老男人,不是吧!”秦淮胡思乱想着,觉得着酒很是棉柔可口,不禁多喝了几口。
她虽然是武将之女,但实在不胜酒力,喝了两口就哐当一声栽在了桌子上,面色酡红,口中酒气吞吐,清晨的日光照射着她微微颤抖的睫毛,憨态可掬,可爱极了。
屋内常远忽然被动静闹醒了,一睁眼就看到秦飞被自己当成了枕头,一只手扒在自己脸上,鼾声如雷。
他神经一紧,完全失了曾经风范,失贞了一般环抱住自己,大叫道:“秦飞你个流氓!!!”
这一声生生把秦飞震醒了,他满眼冒泡,迷迷瞪瞪问道:“怎么了这是?”
“你怎么睡在我的房间里?”
“什么?!”秦飞猛地弹了起来,“我怎么会在……不对啊!”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常远,似乎洞穿了他的心思,摇头惊叫道:“这他娘是老子的屋子!你你你!你是不是对我图谋不轨!”
此刻的常远也急了,大骂道:“你放屁!就你这样子,谁稀罕!”
巨大的争吵声将秦淮吵醒,她缓缓坐起来,两只手支撑着脑袋,闷闷不乐道:“真是吵死了……”
屋内争吵的两人听到这个声音,同时一愣,焦急地探出头,便看到秦淮正捂着脑袋坐在那,两人心中皆是一阵心凉,恼怒地对视着,意思明了,“都怪你!”
秦淮此刻头脑发懵,瓮声瓮气地自语:“这酒怎么这么大劲?”
外面忽然来了下人,在院外喊道:“朗小少爷来了!”
“啊!”秦淮听到这个名字慌张地叫了一声,匆忙站起身。
门内两个大男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为他们两个被看见了,也恐慌地惊叫,瞬间带上了门,发出哐当地声音。
秦淮这才想起来自己是为什么会在这里,走到门前敲了敲,试探问道:“二位叔叔伯伯,你们醒了吗?”
二人此刻正一人靠着一边门,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便了然,异口同声道:“没有!”
秦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却也没有继续纠缠,只道:“那你们继续,我就不打扰了。”说着忍俊不禁地离开了。
刚踏出院门,就撞在了朗夜泊怀里。
此刻秦淮正醉酒,抬头看见来者是朗夜泊,竟然一时想不到开心,转身就要跑,又被他一把捞了回来。
“饮酒了?”朗夜泊笑问。
秦淮此刻不知如今自己面色酡红还满身酒气,狡辩道:“没有啊。”
朗夜泊微笑着点点头,拉着她又去了秦飞的院子里。
此刻秦飞,常远二人已经从惊慌失措中出来,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秦飞嘿嘿笑着,欢迎道:“贤侄要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眼尖的秦飞还没有客套完就看见了眼前这两个年轻人小手拉在一起,惊叫道:“你们!”然后八卦似的小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啊?”
常远这才看到朗夜泊此刻抓着秦淮的手,刚想说什么,就见秦淮面红耳赤的将手缩了回来,低着头结巴道:“那,那个,你们有事先聊,我先走了。”
秦飞笑着摇头,“这丫头,还害臊了。”
朗夜泊低头窃笑,拱手道:“晚辈今日来,是想与两位前辈说一声,兄长得知据点一事后便叫就近的人去查看,确实已经人去楼空。”
常远思索着点了点头,留下一脸懵的秦飞一会看看朗夜泊,一会看看常远,“什么据点?”
常远道:“昨夜去审了个人,他招供出了几个窝藏复国之人的据点,但是自他被抓之后他们的人就会搬离。我不想此事被太多军中之人知道,便叫人寻朗夜明帮我去看一趟。”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现在才和我说?”秦飞恼火道。
常远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这算什么大事?况且我昨夜醉得紧,回来便睡了,哪有功夫去找你。”
“你这不是来找我了?一大早就躺在我床上,还反咬我一口。”秦飞思维跳脱,说着说着就又把话头扯了回去,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常远也不甘示弱,义正言辞道:“我那时喝醉了,哪里知道这是你屋子,要是知道,哪个愿意到你这里?”
“那我不管,你半夜私闯民宅,就是你有问题!”
“要不是你那酒后劲那么大。”
“哦,现在又怪我的酒了,也不知道昨天晚上是哪个喝的最凶。”
朗夜泊皱着眉头,无措地听着两个三四十岁的大老爷们像街上为了一块儿糖吵起来的小孩子一样吵嘴,尴尬地说:“那……晚辈就先告辞了?”
“赶紧走!”
又是异口同声,险些让朗夜泊怀疑他们究竟是在和对方吵架,还是单纯的有火没处撒。
朗夜泊拱手离开,便朝着秦淮的院子去了。
本来这种事情用不着他亲自过来传话,朗夜明身边死士那么多,又不是个个都忙,总能找到几个闲着的来传话。
不过是朗夜泊想借着这个机会顺便来看看秦淮,即便他们两个算下来分开还不足半日。
“小姐说她不想见你。”春桃把朗夜泊拦在半路,是说什么也不让朗夜泊过去,惹得他心中发笑。
他笑说:“那你回去跟她说,我就在这等她,她不来我今日便不走了。”
春桃疑惑道:“公子就打算拿这个理由骗小姐出来啊?”
朗夜泊道:“你只管去说便是。”
“好吧。”春桃虽不解其意,但还是按着吩咐去了。
朗夜泊站在原地等着,不时地转着脚踝。
如今他这脚伤,想要全好,估计是有些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