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几个人正聊的热烈,黑暗中忽然传来两个急促的脚步声,一个杂乱无章,一个力道精足,像是追杀。
秦淮和姜铭是最先发现动静的,因为声音还很远,他们没有做什么动作,姜铭转过头看向何启,显然的,他也很快听到了动静。
这碧园附近也算是京城边界,依理也在他们的管辖范围内,姜铭将酒葫芦别再腰间,站起身低声道:“我去看看。”
何启点了点头,轻声道:“注意安全。”
姜铭轻轻颔首,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飞奔而去,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秦淮看得出姜铭本事不小,便也没有跟上去,面对一个人,他应该很容易就能解决了。
她问道:“这里经常会有这种事发生么?”
从他们的反应来看,此事对他们来说已是见怪不怪,而且除了姜铭和何启两人有些反应,其他四个人还是该吃吃该喝喝,一点也不在乎的样子。
何启点头道:“此处往来人少,尤其是半夜,常有结着仇怨的追杀之事,大多难被发觉,不过这次这个被追的应该有些脑子,知道此地哪里会有人烟,若是乱跑,跑的远了,估计也就没有命活了。”
秦淮大致对京城南边这一块的情况有了一些了解,此后便默默坐着没有吭声,但是等了很久,脚步声非但没有停下来,反而更嘈杂了。姜铭与那人打起来了,而且交战甚久,情况有些不容乐观。
“老大,姜铭那小子还没回来,不会碰上硬茬了吧?”一直坐在一旁吃肉的大胡子忽然开口,他看起来是有些担心的,但是好像完全听不见远处的情况似的。
秦淮疑惑他的明知故问,何启连忙解释道:“他的耳朵不太好,小姐见谅。”
“是我唐突了,对不住。”秦淮对着大胡子抱歉一笑。
大胡子憨厚的笑着摆手,对于自己耳疾之事似是一点也不在乎。
“要不我们去看看吧。”另一个浑身瘦的只剩皮包骨头的人提议道。
何启摇头,“先不着急,他们离我们不远,若是真打不过,姜铭会求救的。”
大胡子却不愿意,“他那人那么爱逞强你又不是不知道,不等快死了才不会求援,反正对面人也不多”
“来了。”秦淮没有在意他们的争论,耳朵一直听着他们的动向,如今急促的脚步声停下来了,只有缓慢的细簌声音,脚掌划过草地,像是风吹过时的微弱声响。
很快,姜铭回来了,他的背影被火光照射的格外伟岸,但他是背对着他们的,他被逼退回来了。
没过多久,姜铭被逼退的原因也浮出了水面,一个蒙面穿着夜行衣的人劫持着一个人向前走着,而当秦淮看清那个被劫持的人的时候,她与那被劫持的人同时一惊。
本以为昨日分别后要过很久才能见到,没想到今日就又见了面,而且是以这种尴尬的方式。
秦淮没有动作,仍是默默的坐在地上,假装自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以此让那劫匪对她放松警惕。而其他人都站起来了,警惕的看着眼前那个劫持了朗夜泊的人。
“都别过来,都别动,谁敢动我就杀了他!”那劫匪也不知自己不过是接了一个暗杀没有武功的人的简单单子,却碰上了这么一个硬茬,如今只想保命,哪里还敢再想着任务。
何启一行人自然都是认得朗夜泊的,没有人敢有动作,若是这个主今日死在了他们的地盘上。他们一行人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破空声忽然响起,黑夜又在顷刻间重回寂静,劫匪双眼微张,顺着箭冲出去的方向倒下,手里还捏着长剑,眼看就要划到朗夜泊,秦淮也没空管他自己会不会躲开,又发了一箭,寒光飞射,剑远远的飞了出去。
朗夜泊看了一眼死了的劫匪,又看向秦淮,缓缓的现出一个笑容,后行了一礼,“在下,多谢女侠相救之恩。”
“你怎么在这?”秦淮完全不顾多方惊恐的眼神,现下心里只担忧着朗夜泊有没有被那贼人伤到,于是话才说完,就急忙上去查看,将他人从上到下里里外外全都检查了一遍,一点也不避讳着正看戏的人们。
朗夜泊尴尬的轻咳两声,一见面就用这样的方式,他自然是觉得有些丢脸,“随母亲而来,本是夜游散心,不成想刺客竟跟到此处,叨扰小姐了。”
他说话很显生分,不知是做给眼下这些人看的,还是已觉二人应该如此对话,总之是让秦淮听的很不舒服,但毕竟说的话都得体,根本无处可挑,她也只能兀自难受着,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此后便再没有开口。
她吹燃了火折子,低头去寻找她方才射出去的箭,其中一支插在那反贼的喉管之上,完好无损,而另一支因为与那硬剑相撞变了形,已经没有办法再用了。
秦淮依依不舍的将那坏箭用手帕包起来,她一共就三支,今日在这差点就折了两支,想要去定制这种只有一指长的袖珍小箭并不容易,如今就剩下这两支,又怎么会不肉疼。
“这么短的箭,竟然能杀人。”姜铭凑近看过,觉得惊奇,从前军中只有长弓,有时拉的力气小了也不一定能将人射死。
秦淮轻笑道:“只要射到对的地方,一个石子,一根银针照样能杀人。”
说罢又看向朗夜泊,轻声道:“现下夜黑风高危险的很,等下我送你回去吧。”
虽然被一个女子保护这种事情说起来不太光彩,但是刚刚才从死神手里逃出来的朗夜泊还是觉得命更重要一些,不假思索地点点头。
秦淮对何启说道:“此人就麻烦诸位了,我与这位公子便先行一步了。”
何启微微点头,便张罗着手下的人去收拾尸体,不然明日被人看到了,也不知道会让多少人受惊。
秦淮才行两步,姜铭忽然喊道:“喂!你什么时候也给我整一把那小玩意呗。”
秦淮转过身,把玩着手上的手/弩,道:“这东西我可是花了好大劲弄来的,哪里能给你再整一把?”
“你把你的给我,我能再弄一把一样的。”姜铭看起来是一点不客气,竟然直接狮子大张口想要秦淮日思夜想好不容易才拿到手还没有捂热乎的东西,但后半句话直接将秦淮还觉得他好笑的情绪都收了回去。
“你能再做一把?”
姜铭看着她,眼神里什么也没有,平静的像一潭死水,他“嗯”了一声,并不觉得造一把小手/弩是一件很难得事情。
何启实在没忍住,将姜铭生拖走了。
“等等。”秦淮将手/弩扔了出去,被姜铭稳稳地接住了。
他说道:“放心吧,等做好了新的,我一定拿去给你。”
秦淮笑着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转过头便立刻变了表情,她此刻只感到心在滴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把手/弩送出去了。
朗夜泊恰好把这表情尽收眼底,没忍住笑道:“心疼成这样还送人?”
秦淮没说话,兀自心疼着。
两人走了半路,秦淮才终于想起了身后还跟着个不让人省心的,她停住脚,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朗夜泊。
朗夜泊忽然被她这么盯着心里有些发毛,说话都不利索了,“干干什么?”
“你说我干什么?你老实告诉我,这次之前还发生了几次这种事情?发生过了为什么身边不带个人?不要命了是不是?我昨天就发现你走路不对劲,是不是也是因为这种事受的伤?你还瞒着我?”秦淮一连串问出了一大堆问题,不知道朗夜泊听清楚了几个,但总之她自认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像这种被刺杀的事情,他已经不止遇到过一次了,可气的倒也不是他没有告诉秦淮,毕竟秦淮也不是他的什么人。可气的是明知道自己一个人就是暴露在危险之中,他还这般放任自己一个人出来,生怕自己不被人盯上一样。
“谁知道离京城这般远还有人能追上来。”朗夜泊第一次这般狡辩,像是自己真的占了理很委屈一样,或许也是被方才那般吓破了胆,从前那个运筹帷幄处变不惊的郎先生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秦淮被他这般狡辩弄得更生气了,“你的命就这么不值钱?知道侥幸,不知道万一吗?万一今天你没遇到我们,你叫我”
“你叫叔父他们怎么办?”
朗夜泊含笑道:“你很担心我啊?”
“废话!赶紧走!”
秦淮有些脸红,也不知道方才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浑话,好在及时收住了,又好在现下四下无人。
按说朗夜泊不可能这样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秦淮慢慢冷静下来,便想到了一个更气人的可能——
这个家伙不仅没有把遇刺的事情告诉她,甚至连他爹娘也没说。
本来已经好了的人忽然又满身是火气,叫朗夜泊浑身都跟着抖了一抖。
这家伙,还带火星复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