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秦淮跟着水玄出了秦府，才知道原来水玄说的几十护卫不是用来劝秦飞带她出来的谎话，秦淮目光所及有十人出头，远处还有五六人分散开来，算起来明处就有二十人，若是再算上躲在暗处的
不得不说，就是太子出宫，身边也没有带过这么多侍卫，虽然这般做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但是秦淮还是觉得这阵仗属实夸张了些。
“姐姐今日的打扮，与那日见时完全不同，方才险些没有认出。”秦淮一出门就被一群拿着刀枪的男人团团围住，感觉自己像是个被押送的囚犯一样，压抑的浑身不自在。
水玄是这里唯一她能说得上话的人，即便她今日看起来有些不近人情，但是为了缓解尴尬，她还是起了个话题，想着能活跃一下这沉闷的气氛。
水玄微微一笑，恭敬道：“出门办事不能丢了家中主子们的脸面，自然要穿的得体些，昔日那般模样侍卫谋生，还请小姐不要见怪。”依旧是温柔的女声，依旧是温婉的笑容，却又仿佛是对待上级长辈那般礼貌性的回意，平波无绪，像是按部就班循环运转的机拓，没有一丝那天所见时的生气。
她这是怎么了？不过几日未见，怎得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秦淮心中疑惑，但终究没有再问出来。她能察觉到水玄对于初见那日的事情都很避讳，看起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她不便追问，确定了这人就是水玄后，便不再说下去了。
一路除了脚步声和刀剑器械划过甲胄的声音，什么也没有。
秦淮就这么绷着脸从京城北边走到西边，漫长的路途让秦淮心烦，碍于此处人多，她不好表现出来，就显得自己更像是被捉拿归案的罪犯，好在一路上没有多少人，他们也顺利的来到了朗府。
“秦小姐。”宰相府门前的两个兵士见到秦淮来了，一个行礼问好，另一个则在他们距离朗府还有五十多米的时候就跑去通报了。
现在的朗府可以说是戒备森严，非有邀请不得入府，怕的就是再有居心叵测之人循着机会进去继续伤害更多的朗家人。
从昨天开始，朗府就已经进入戒备状态之中了。
通报的士兵很快就回来，对着秦淮与水玄二人做了个请的手势，领着两人来到了朗夜泊的书房。
这是秦淮有生以来两次进朗府的间隔最少的一次，半月前还在此处欢度中秋，今日再来，便是带着满腔忧愁。
“来了？都坐吧。”朗夜泊此刻正坐在书案上看着卷宗，也不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但是看着朗夜泊眼神飞快扫过，轻松自在的样子，就知道这一卷书他已经看过很多遍了。
秦淮落座，水玄却没有。
“公子，我想与何首阳前去追随主人。”
秦淮抬头，原来她今日打扮成这样，是为了去与朗夜明会和，可是朗夜明去办的事是有什么危险吗？为什么水玄一幅要大义赴死的样子？
朗夜泊放下卷宗，温声道：“二哥让你留在京城，自然是因为在这里有更需要你效力的地方。你此番前去追随，只是与他添乱罢了。”
秦淮听的一头雾水，终于还是没有忍住插了话。
“朗二公子究竟是去何处，做何事？”
朗夜泊叹了口气，他不愿再提这件事，但也不想吊着秦淮，只能幽幽道：“阿姐的毒，需要一位内力高深之人帮忙催毒至四肢一处，再封住那里与身体其他地方相交的经脉才能保住性命。他此番离京，便是去寻求那内力高深之人。”
“封住经脉？那不是废了一肢吗？就没有别的办法？”秦淮没有想到想要救下朗夜洁竟然需要她付出如此大的代价，若是日后朗夜洁醒了，看到本就病弱不能自理的自己又变成了一个残废继续拖累家里人，心中又会作何想法。
朗夜泊摇了摇头，又看向水玄，轻声道：“我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是个心思很重的人，蛰伏青楼，红妆重彩依旧掩盖不住你蠢蠢欲动的心。我不知道二哥是如何将你救回来的，但是从你不愿意放过任何报恩的机会要去辅佐他的样子看起来，他应该帮了你不小的忙。但是你不知道，二哥收留你们最大的心愿不是让你们奋不顾身的为他效劳，而是在他身边，好好的，像一个普通人一样活着。他之所以让你们把自己当成死士，也只是害怕你们总是怀着愧疚之心对他。所以如果你真心的想要报答他，就安心待在京城，待在风华楼，如果有用的到你的地方，你放心，我是不会客气的。”
这是秦淮第一次听朗夜泊说这么长一大段的话，也是第一次听到朗夜泊语重心长的去劝说一个人，更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朗夜明是一个这么伟大的人，培养死士是假，意在收留才是真。
从前那慵懒放荡的面容与这般善良的令人动容的事迹相配起来完全不搭，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与她一样在坊间传言之中饱受争议的人，拯救和收留了成百上千像水玄这样走到生路尽头的将死之人，并再一次给他们指了另一条康庄大道。
水玄沉默，她不愿意就这样放任朗夜明带着那么几个人只身去那杀人不见血的江湖里闯荡，更不愿意想象那个骄傲的男人为了求得高人归来对人卑躬屈膝，不惜低声讨好。
她觉得他需要她，但是他说了，不要她跟来。
朗夜泊从其他死士口中了解过她，是个性子直又死脑筋的人，他知道仅凭他这几番话很难一下解开她的心结，甚至完全没有把握能让她安心留在京城，但是该做的该说的他都已经到位了，至于之后水玄是回心转意还是义无反顾，就不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了。
虽说死士必须完全听从主人命令，但朗夜泊始终不是他们真正效忠之人，说话的效力自然也不可能比得上朗夜明。
他说道：“你先回去好好想想吧，我与秦淮还有话说。”
水玄欠身离去，书房内只剩秦淮与朗夜泊二人，还有几盏在微风中颤颤摇曳的烛火。
“你那边，没有发生什么吧？”秦淮本想先开口安慰朗夜泊，毕竟朗夜洁出了这种事，心里最难受的就是他了。却还是被朗夜泊的关心话抢了先。
秦淮摇摇头，是在回答他的问题，也是在告诉他，她没事。
朗夜泊先是叹气，又是轻松的点头。
还好没有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秦淮试图让气氛轻松一些，见他一直不说话，便问道：“你派那么多人保护我过来，不会就是为了问这些吧？”
“确实不止。”朗夜波卷好那本他看了一半就被打断没有看完的书卷，放到桌子一角，那里就留了那么大的一个凹槽，是特意为了放那书卷的。
他低垂着眼，沉闷地说道：“我也许要食言了，最近的这几天，我都没有办法再去秦府了，以免连累更多无辜的人。”
秦淮扯了扯嘴角，不只是无语还是被他说的话气的，这样低迷的朗夜泊，她一点也不认识。
“如果连朗小相都变得这般丧气，这天下可还有能用之人？”
朗夜泊轻笑，“世人总喜欢将我夸大，如今连你也要笑话我。”
秦淮拍案而起，虽是怒音，却是带着笑的，“谁要笑话你啊，我秦淮，天天做着上阵杀敌的大梦，次次被爹娘骂的屁滚尿流都没有觉得自己不行。你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情，有人要杀你，便将他打回去，等到将这帮奸佞之辈都绞杀干净，我要你天天往秦府跑，跑到你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我。”
朗夜泊笑了，不再有一股自嘲的意味，也不是为了掩饰悲伤做给秦淮看的，他笑着点头，“都听小姐的。”
“这还差不多。”秦淮这才有提起裙摆坐了回去。
又道：“既然不能见面，便书信往来，毕竟如今局势复杂，了解对方那边的情况也没有坏处。还有太子那里，反正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也没什么好怕的，得让那些人看看，未来宰相与未来天子可不是他们说惹就能惹的。”
两个人没有聊什么旁的东西，毕竟现在一切都还隐藏在迷雾里，想要找到那个投毒之人并定他们的罪，还需要不短的世间慢慢勘探。
秦淮留在朗府吃了一顿便饭，本想在多留一会，但朗夜泊眼见着快要天黑，即便知道秦淮有自保之力，却还是担心她会出什么危险，又让将她护送过来的那批人原封不动的将她护送回去，直到几个护卫看到秦淮安然无恙的被春桃领走，才安心的离开。
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个富家老爷生怕孩子磕伤碰，派了一堆下人车接车送护送上学的千金小姐一样，虽然安全感爆棚，但还是惹得秦淮浑身不自在。
不过这一路上也不是没有什么收获，她在朗府的时候知道了给朗夜洁换药的是民间太医署。本来还替这些太医解释，可能是刺客将毒药混在真药里面拿这些太医当垫背。但是方才回来的路上恰好经过，就看见两个穿着官服的太医这个点不在家用饭，偷偷摸摸的在太医署周边干什么。
凭她的直觉，就算不用直觉，也知道他们没干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