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东宫。
尖锐的声音打破了宁静,太监一甩拂尘,禀报道:“皇后娘娘驾到!”
皇后下了步辇,脸色虚白的,即便脸上铺满了厚重的脂粉,也能清晰的看出她的疲惫和憔悴。
李俭听到报信,连忙从寝宫中出来迎接。
他见到皇后面色不好,不用问也知道是因为父皇的事情操劳成这副摸样。
他默默的走到皇后身旁,接替宫女搀起她的手,“儿臣知道母后放心不下父皇,但是母后的身子也是身子,若是让父皇知道您这般为他操劳,估计也会不高兴的。”
皇后惨惨笑了笑,另一只手拍了拍李俭的手背,“俭儿有关心母后的这份心母后就知足了。关于诏书的事情,你可已经知道了?”
李俭回道:“知道了,这事还要多亏朗小公子的帮忙,不然这诏书找不出,今日的结果也就不知会是什么样了。”
皇后点点头,在李俭的搀扶下向着他的寝宫里走去。
“确实应当好好谢谢他,你父皇疑心重的揽了他爹的权,他还能这般倾心尽力的帮你,可见朗家对皇室的忠诚。等你父皇醒了,母后亲自去与他说,给朗夜泊要个封赏。”
李俭大喜,道:“那儿臣就替朗兄谢谢父皇母后了。”
“你啊,总是把这些小事看的这般重要。如今最要紧的是明日之后你该如何处理朝政。要知道那些辅佐三皇子的大臣没有得逞,日后自然是会百般刁难你,你可是要有好果子吃了。”皇后说着,也愈发忧愁起来。
虽说成功助李俭走上理政监国的位置上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是这场小小的胜利之后,则是可以瞥见的刀山苦海。
这一个变故,对于李俭来说不仅是一个能够树立权威声望的机会,也是一场要面临抽筋扒皮一样痛苦的历练。
成了,他在民心中太子的地位也就算是坐稳了;败了,那么想要再翻身,想要顺利的走上皇位,便更加艰难。
李俭当然知道前路艰险,但是这已经不是他能选择的了,现在这节骨眼上,他想还是不想,这火海他都要走上一遭。
“放心吧母后,儿臣心里都清楚,不会让母后失望的。”
皇后欣然一笑,“好孩子,母后等着你的好消息。”
秋思湖边,朗夜泊也很快收到了关于圣旨护送李俭监国的消息,他表面上是开心的,但是心里却像是塞了一块巨石一般,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秦淮摩挲着手中的石头,抡起胳膊将它扔到湖水中去,一连扔了七八个,她觉得肩膀有些酸了,才停下手。
“李俭那家伙,这些日子要受苦喽。”秦淮说着,脱了被水浸湿的鞋袜,一只手提溜着鞋子,一只手提起裙摆,赤脚像远离湖水的地方走去。
她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下,脚面被冰冷的湖水冻得泛红,搭在一起相互摩擦着取暖,又看向朗夜泊,说道:“帮我捡些树枝行么?”
朗夜泊点点头,于是弯腰捡起干树枝来。
他抱着捡来的树枝走到秦淮身边坐下,将树枝堆成土堆的模样,秦淮熟练的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吹出火苗来,将干柴点燃,又把袜子从鞋洞中掏出来搭在鞋面上,放在火边烤着。光着的脚也不自觉的凑近了一些,依靠着这堆火取暖。
“如果太子殿下熬不过这一轮,那么他的登基之路大概率就要泡汤了。”朗夜泊说着,掏出糖瓶递到秦淮面前。
他好像一直备着这东西,却从来没见他自己吃过。
秦淮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也不跟他客气,接过糖瓶倒出两粒糖豆吃了下去。
她一边腮帮子被这两颗糖撑的鼓起,嘟嘟囔囔地说道:“那也没什么办法,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他现在成了代理皇帝,我也不能再去找他了,不然按着礼数我还得给他磕头,这实在太有损我的英明了。”
朗夜泊微笑道:“躲得了一时,等到他成了真皇帝,你难不成还躲着啊?”
秦淮白了他一眼,声音里满满都是对他拆台的抱怨,“那种事情还早呢,到时候再说吧。”
天气一天比一天要冷,即使是靠在火堆旁,秦淮光着的脚也依然受不了。
她龇牙咧嘴的去拿鞋袜,但这寒露天气,鞋袜哪里是说干就干的,若是现在穿上,那还不如光着脚强。
她正为了怎么回家犯难,身子就离开了地面。
朗夜泊将她横抱起来,温声道:“走吧,别得风寒了。”
秦淮从惊吓中缓过神,才发现自己像个娇小女子一样被朗夜泊抱起来了,她觉得丢脸,想要挣扎,却又被他一句话说的没了挣扎的脾气。
她踢了踢脚,喊道:“鞋还没拿呢。”
朗夜泊俯下身,等到秦淮拿起了自己的鞋,又踩灭了快要熄灭的火苗,稳稳当当的抱着她,向着秦府走去。
这次朗夜泊学聪明了,他专门捡着人烟稀少的小路走,免得再被街上的百姓认出来,这次没有朗夜明给自己兜底,事情传出去了,他自己倒无妨,秦淮一定想杀他的心都有了。
回到秦府,朗夜泊前脚刚踏进大门,春桃就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一过来就看见自家小姐被朗夜泊抱在怀里,傻了一样怔在原地。
“这,这这这,小姐怎么了?小姐你怎么了?难道是受伤了?医师!”
“春桃!”秦淮生怕她一嗓子喊来更多的人,连忙喝止她。
春桃转过脸,“啊?”
秦淮满脸黑线地道:“闭嘴。”
"哦"
总算安然无恙的回到了府上,秦淮换了干净的鞋袜和衣裳,却突然又不想离开自己的床了。
她躺在床上半天都没有听到春桃的动静,奇怪的抬头看了眼窗外,两个人影正在窗外站着,好像在交谈着什么。
秦淮八卦的趴到窗户边上,想听听这个小丫头和朗夜泊有什么好聊的。
春桃两只手互相捏着,扭捏地问道:“公子可否将他叫出来,我好久没有见他了,想的紧。”
朗夜泊微笑道:“自然可以,你什么时候有空,直接去朗府就行。”
“真的吗?奴婢谢过朗公子。”
“无需客气。”
秦淮听着,眉头不知不觉地拧在一起,她推开门叫道:“好啊你个朗夜泊,竟然带坏我们家春桃。”
朗夜泊一脸无辜地看着她,仿佛再说他只是成人之美而已,怎么就是带坏人了。
春桃就知道自己不应该在秦淮眼皮子底下和朗夜泊谈这个事,但是现在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她赶忙冲到朗夜泊身前,拉住秦淮的手,解释道:“小姐小姐,你别生气啊,朗公子他也只是好心,都是我请他帮忙的。”
朗夜泊点了点头。
你看吧你就是冤枉我了,我只是心地善良,不想打破小女孩的美梦而已啊。
秦淮头顶都快冒烟了,两只手拖着春桃地脸,教训道:“你今年才十五!这事要是被奶娘知道了,肯定会打断你的腿!”
春桃乞求道:“小姐,求您了别把这事告诉我娘,再说他也就和我一般大,不妨事的。”
秦淮揉了揉眉心,实在拿她没有办法,那天去朗府就看见他们家那个仆役没见到春桃来一脸失落,她起初是一位那仆役是个单相思,没想到人家演的是两情相悦的戏码,这能叫秦淮怎么办呢?总不能真的棒打鸳鸯吧,她还没有古板到那种程度。
她无奈道:“那你自己小心着点,要是被奶娘发现了,别来找我,我可帮不了你。”
春桃欣喜的连连点头,头上两个环髻都差点被她抖散了去。
朗夜泊背着手看着她们主仆二人玩笑,一副老母亲看孩子的模样,一脸欣慰。
“不管你们是不是真的喜欢,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然你看他人高马大的,真要出了事,我也不一定能帮你讨回公道知道么?”她一边说着,眼神一边看着朗夜泊。
春桃不知道她在嘲讽朗夜泊,只是一个劲的点着头,脸都快笑成一朵花了。
朗夜泊并不在意秦淮的调侃,看着她生龙活虎的,问道:“要不要找个医师给你诊诊脉,莫真染了风寒。”
“我又不是娇小姐,哪里这么容易染风寒。”
大夫叠好白帕,起身冲朗夜泊拱手道:“小姐受了凉,是风寒之症,这些日子要多注意保暖休息,不可再贪凉了。老夫稍后去抓些药,一日两次,一定要按时吃。”
朗夜泊道:“有劳了。”
秦淮满脸都写着无语,方才还信誓旦旦的,如今一下就蔫了下去。
朗夜泊嘱咐道:“秦小姐记得按时吃药。”
秦淮怎么能想到,朗夜泊这家伙说话这么灵,那日她在外边睡了一晚上都没得风寒,今日不过赤脚冻了一会儿,这风寒说来就来了。
“你个乌鸦嘴。”秦淮抱着被子小声抱怨着,却还是被朗夜泊听到了。
他笑道:“你自己跑去湖边玩水受凉,还怪到我头上了?要是不想难受的厉害,一会就把药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