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母老鼠见到这个人类闭着眼睛躺在地上，好心地爬上他的脸，嗅了嗅，啃了啃他的鼻子，用蛆虫般的长尾巴扫着他的脸颊。忽然，它听到下方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于是迅速溜进衣服里，透过破破烂烂的衣服观察外面的情况。
三层的梯子上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那人的鞋首先出现在老鼠的眼帘中。
那是一双鞋头上翘的长靴。如果这只老鼠有幸读过地上那一沓被虫蛀过古籍，它应该知道这种靴子名叫“皂靴。”
那人一步一步顺梯而下，一席黑衣逐渐暴露在老鼠的眼前。
来者漂亮的眼睛里映着火焰的光芒，老鼠看见了他光洁的额头上，几缕碎发翘起来。
冯睿屏住呼吸，捏住鼻子，把章白扛在身上，搀扶着楼梯旁的墙壁，一步一步向一层挪去。他不敢弄出太大的声响，生怕惊动神塔顶层的老祭司。
章白看起来瘦弱，可好歹也是一个实打实的成年男子，简直要把冯睿压得喘不过气来。
冯睿憋气憋得脸通红，却丝毫不敢呼吸一口“新鲜”空气。毕竟是他自己在空气中下的迷药，要是连自己都被毒倒了，那可是滑天下之大稽。
终于，冯睿来到了一层的窗户旁，鼻子伸到窗户边，猛吸了几口新鲜空气。缓过劲儿来之后，他看着地上仍在昏睡之中的章白。
简直天助我也。这家伙恐怕还以为自己是被臭袜子给熏晕的呢。冯睿心里想。
冯睿扶起章白，粗暴地捏着章白的下巴，让他张开嘴。
紧接着，冯睿把一堆黏糊糊的小药丸倒进章白的嗓子眼儿，打开葫芦的塞子，晃了晃里面的水，葫芦嘴儿对着章白的眼子眼儿就是一顿猛灌。
他点燃了一个火折子，凑近章白黑洞洞的口腔观察，确定所有的药丸都下了肚，才满意地给葫芦塞上塞子。
冯睿对着窗户深吸了一口气，憋住，背着章白，又上了二楼，把他扔在刚才昏倒的地方。之后，又仔细地摆正章白狗啃泥的姿势，确保他此时此刻的姿势和昏倒时一模一样。
冯睿看着自己完美的杰作，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然后转身下楼，翻出了破窗户。
守卫的注意力都在神塔外，提防着偷偷溜进神塔的人，而丝毫没有考虑过有人竟然会从神塔内部溜出来。
这就给了冯睿以可乘之机。他趁这守卫背对着他的机会，溜之大吉，留下仍在神塔中昏迷的章白。
———
最近几周，冯睿一反常态，没有来找郑千秋。郑千秋主动去找冯睿，要么见不到人，要么吃闭门羹。
郑千秋以前不觉得，现在才发现，冯睿的行踪堪称诡异。不仅白天常常见不到人，连半夜三更，人都不一定在。
郑千秋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之前和冯睿说过的每一句话。
没什么问题啊！他实在是想不出来哪里惹这位爷不高兴了。为什么就无缘无故开始冷战了呢？
郑千秋脾气再好，也不喜欢热脸贴冷屁股。
“秋千哥！”牧晶晶蹦蹦跳跳。看到郑千秋情绪消沉，她关心道:“怎么了？”
郑千秋把牧晶晶看作自己人，随口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我在想冯睿。他最近跟我闹脾气了。”
“啊？你还不知道原因吗？”牧晶晶惊讶道。
郑千秋心底一沉：“他该不会知道我怀疑他的事儿了吧？”
牧晶晶把那天和冯睿之间的对话大致复述了出来。
话闭，还不忘小心翼翼地瞅着郑千秋：“我那天没有说错什么话吧？”
其实根据牧晶晶的一番转述，可以看得出来，这丫头话里话外其实都是在维护郑千秋。只不过真是好心办了坏事啊，冯睿一开始可能只不过是有些怀疑，可是牧晶晶的话直接坐实了冯睿的猜测。
“问题出在了冯睿身上，不在你身上。”郑千秋担心牧晶晶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后会内疚不已，决定还是不告诉她了。
牧晶晶哭丧着一张脸：“秋千哥，你实话告诉我，冯睿是不是从我的话中听出了什么。”
在牧晶晶的一再追问之下，郑千秋只好告诉他：“傻姑娘啊，冯睿那么晚去找你，就是为了去套你的话。”
“我就知道他不是好人！”牧晶晶愤愤不平。转念间她又担忧了起来，“那他会不会为了保守秘密，杀人灭口哇！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凶手杀人之前会阴森森地来上一句‘你知道的太多了’。”
随即，牧晶晶却又自顾自地摇摇头：“可是我看他对你很好啊，经常给你带什么爱心便当，像摇尾巴狗一样围着你转。我看你们俩没事就往湖边跑，有一次我想跟你们去湖边一起玩，结果还被他偷偷赶回来了呢，这事儿你还不知道吧。”
牧晶晶今天简直是拨浪鼓附身，每说一段话，就摇着脑袋将前一段话否定：“不对，不对，不对，说不定冯睿全是装的呢，说不定哪个月黑风高夜”
郑千秋在牧晶晶脑袋被摇断之前，及时阻止了她无休无止的头脑风暴。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要想那么多。”虽然这么说，但郑千秋心里还是像结了一个疙瘩一样难受。
他和冯睿算是什么关系？
相互猜忌的朋友？
尔虞我诈的伙伴？
勾心斗角的知己？
这样想想，他和冯睿连朋友都算不上。或许在冯睿的心中，他郑千秋连一个过客都不如。
他还何必再执着于这段怪异的友情呢？
“那个秋千哥。”牧晶晶支支吾吾，两只手在背后搓来搓去。
“怎么了？有话直说。”
“我带来的药已经吃完了，可是现在桃花源村没有卖的，怎么办啊。”
郑千秋惊愕道：“什么药？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牧晶晶讪讪地笑着：“我这不是怕你担心嘛，不敢告诉你。”
郑千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到底怎么了？”
牧晶晶低着头，说：“我两年前被诊断为系统性红斑狼疮，一直在吃羟氯喹。我离家的时候本以为就出来几天，只带了几盒子，可是没想到”
郑千秋犹如遭遇五雷轰顶。
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
牧晶晶明明看上去活泼健康，怎么会有这种病呢？
牧晶晶五指在郑千秋眼前晃来晃去：“喂喂秋千哥！你那是什么表情？我又不是得了绝症马上要死掉。”
郑千秋想起了什么，瞪着牧晶晶：“得了这病，你还敢一天到晚出去晒太阳？”
“又不是每个患者都光敏好不好。”牧晶晶指着自己，“像我，脸上不长红斑，器官也没有什么问题，顶多是天冷有些腿疼罢了。”
郑千秋完全不相信牧晶晶这个小孩子的话。他问：“如果不吃药会有什么后果？”
牧晶晶想了想：“像我这种轻症的，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郑千秋眉头紧锁，可是思来想去，却无计可施。被困在这与世隔绝的小山村里，他上哪里去给牧晶晶找药？
倘若她真出了什么事
郑千秋摇摇头：“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