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正道
首先，怪物在柳村长的指令下，好似上戏台上表演似的，做出各种拟人的姿态来，逗的围观众人哈哈哈大笑。
不知道是谁起的头，竟然有人合着掌声，不时的朝着祭台上扔铜板。
甚至有那阔绰的，扔上去的是散碎银子。
百里玄知道，这些都是做给他看的。
为了不显得太过与众不同，他也学着村民的样子，从怀里掏出来一大把铜板，分给了几个徒弟。
一会儿工夫，全撒了出去。
柳村长看着叮当作响的铜板声，忍了又忍，终是忍了下去继续进行。
再后来，好一通操作下，通过抓阄的方式，很快确定了领养怪物的人家。
村子里象征性的给付了一些粮食后，整个活动就这样匆匆结束了。
结束的很突兀！
可看着村民们那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百里玄几人这才意识到，是他们少见多怪了。
这样的事，应该在村子里时常发生着的。
终究，是他们小看这些人了。
话分两头，此时的村子外面。
一夜的工夫，在确认几人安全的前提下，足够慕伯来回奔赴，带着守边军悄悄埋伏在村外，随时待命。
至于进出村子的机关，在一般人眼里难如登天，可在百里玄眼里，也不过如此。
他不光自己能破，还能教慕伯怎么破。
如今，依然黑着脸的乔安带着两百个装备精良的守边军，已然把村子围得水泄不通起来。
好在柳寨当初选址选的，就是个四面环山的地势优势。
如今，守边军也因这四面环山的地势，围攻村子的难度大大降低了。
说起来，也是天时地利人和凑一起去了。
或者换一种说法，天要亡柳寨！
为了对付这群穷凶极恶的人，这次的围剿队伍是由方扬和乔安亲自坐镇的，方名则被留下镇守大后方。
怕蓝老爷子太过担心，这些都是瞒着村子里的。
至于乔安亲自带兵的原因，当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懒懒。
自从开春懒懒亲自去守边军营地送过秧苗后，他也有几个月没见过懒懒了。
就连懒懒两岁的生辰礼，他都是托人送来的。
赶在谷子收割前，他恰好有时间，正好小丫头遇着麻烦了，索性亲自上阵。
说是感谢，太单薄了。
倒不如说是家中小崽子受欺负了，他得护着。
这是身为伯伯该做的！
一个时辰的时间，足够这些人把周围的每一寸土地上的动静都烂熟于心。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
回祠堂的路上，百里玄拒绝了柳岩的热情相送，直言说想慢慢踱步回去，顺便欣赏欣赏村子里的秀美风光。
不知道是真的对几人放心，还是他真的有急事，柳岩痛快的答应了。
他的答应，倒是在百里玄的意料之外。
本就是随口一说，倒不想对方真的同意。
没由来的，他心里打了一个激灵。
事出反常，必有妖！
特别是几人故意磨蹭的时候他仔细观察过，竟然连看守他们的人都没有。
好似他们已经是对方的囊中之物，连分心监视都显得多余。
耳聪目明的几人，对此很是确定。
一路走走停停，不时说笑几句。
趁着百里玄说教的工夫，百里略一脸惋惜的说道。
“村子里都知道那怪物是人吗？”即便都到了这个时候，善良单纯的百里略依然不敢相信。
少年的一生虽然苦难，却从未见过人性的恶毒。
他的人生，见过最残忍的事，不过是灾民们为了点吃食大打出手、喝马尿。
可即便是那个喝马尿的汉子，也是他自己的选择，无人强迫于他。
“那人……怪物还是个孩子啊！难道就不能推己及人的想一下自己的孩子吗？
想到自己的孩子，还如何下得去手？”百里略的脸上是浓浓的惋惜。
既是惋惜那些被折磨的孩子，也是惋惜误入歧途的村民们。
“所有人都知道！包括村子里牙牙学语的孩子！”
“什么？”百里略疑惑地看向百里玄。
“人之初，性本善，这句话本身就有一定的问题！
在我看来，人之初，性本恶！
后来的人性向善还是向恶，皆离不开家中父母祖辈的教育和引导！
你觉得在这样的氛围下，有几人能费尽心力的教育家中的后辈？
每日看着长辈们的残忍嗜血，叫他们如何一心向善？”百里玄的目光从几个小徒弟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定神在了懒懒身上。
原来，五个人里，竟然是懒懒这个小胖丫头很容易就接受了他的说辞，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她，真的听懂了？
“那……村子里就没有人没吃过那啥吗？”人肉两个字，百里略实在说不出口。
好像那两个字从嘴里过一遍，他都能当场直接吐出来。
从今往后。他再也不能正视“人肉”二字。
“有！”这话是懒懒回的。
“什么？”
“什么？”
“什么？”
这下连稳重自持的蓝灵三人也淡定不了了。
“至少有三成人没吃过！”懒懒天真懵懂的目光远远的在村民身上扫视着。
这是她昨天第一眼看到村民们，就发现了的。
吃过人肉的人，身上的气息是不同的。
那种气息不是所有人都能发现的，懒懒却灵敏的嗅到了。
即便嗅不到，她也能看到。
“真的？”
“真的？”
“真的？”
“真的？”
四人齐齐开口，脸上的惊喜溢于言表，好似干涸的沙漠陡然看到绿洲般惊喜。
看到如此乐观的几人，百里玄和懒懒一大一小，对视一眼，都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般天真的徒弟们/哥哥们，还有救吗？
“他们没吃，却不能抹灭他们加害者的身份！”懒懒一句话，把乐观四人组拉回现实。
不等他们消化懒懒话里的意思，她又开口了。
“他们不吃那啥，只是因为他们过不了心里那一关，或者是时机还没到！
他们亲眼见证怪物的诞生和屠宰，他们从来没想过阻止，哪怕帮那些人说一句都没不曾有过。
于他们而言，不过是寻个乐呵罢了！”
懒懒的目光朝着祠堂看去。
那里，才是罪恶开始的地方！
那里不毁了，罪恶还是会继续滋生。
即便是再磨蹭，一刻钟后，几人还是回到了祠堂。
后半程的路上，除了百里玄和懒懒时不时的搭句话，剩下的四人，一路沉默着。
沉默着消化懒懒点破的真相。
只要能消化掉，这一趟的游学之旅，也算是不虚此行。
于他们而言，也算是解锁了新的人性认知。
对这个世界，保持着最大的热忱是很好。
可那是对普通人的要求，因为这个世界需要这样的真善美。
于他们几个想建功立业的人来说，他们必须熟知人性的恶与善，才能创造出更好的环境和社会来呵护难能可贵的善良和真诚。
知世故而不世故,历圆滑而弥天真,善自嘲而不嘲人。
方成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