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8章
万里无云,湛蓝的天空像是被前几日的风雪洗过一样,干净透澈。
阳光洒下,路边看热闹的人伸长脖子等着新郎官经过。
他们一早就打听好了,状元郎就是从这里前往公主府的。
这么俊俏的少年郎,如此年轻的朝庭重臣,他成亲怎么能不看?以后还怎么跟人吹嘘见过世面?
众人闹哄哄的,嚷嚷的声音也大,差点把乐声盖过去了。
“哎呀,别挤别挤!”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在哪在哪?”
“天啊!这怕不是神仙下凡吧!”
“”
谢珀一身红衣骑在一匹粟色大马上,头束紫金玉冠,面如冠玉,俊美的脸上还被妆娘敷了薄粉,好好打扮过。
红衣上有金线绣成的吉祥花纹,阳光洒上去时金光闪现,贵气十足。
道旁的欢呼声让他有些不好意思,本来还很淡定的,到最后有人冲他洒花瓣花生红枣等物时,他的耳尖都红了,不自觉拍了拍马腹,让马儿加速。
他身前是吹唢呐的,他速度一快就混进乐队里,唢呐声激昂,惹得路人善意的哄笑起来。
后面跟着的是一队模样好看的少年郎,手捧着用红绸布扎花绑着的木箱子,也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看着就挺沉。
再后面是几辆大车装着同样红绸布扎花的大箱子。
最后是一辆马车。
齐毓和萧显璋站在人群里,看着刚刚路过的队伍。
“不是说谢珀是寒门书生吗?”萧显璋伸长脖子看了那辆马车一眼。
这些家当可真不少了,不逊于去年永昌候家嫡幼子娶二公主时带过去的礼。
许久没听到齐毓回应,萧显璋侧头去看他,只见他双眼满是嫉恨。
萧显璋顿时全身发抖,齐毓的手段绝对是可怕的,让人防不胜防,就连他祖父都忌惮,让他不要惹恼这个齐太尉家的独苗。
齐家是世家大族,大雍立朝之前就已经鼎盛了几百年,在朝中盘根错节,势力极大,可以说藩王是远离京城的土皇帝,齐睿明就是天子脚下的野皇帝,景嘉帝和先帝为了制衡齐家,两代皇帝都重用寒门,结果如何?还不是不敢对付齐家。
现在谢珀虽然得意了,但是以后可难说!
萧显璋摇了摇头。
从涤北大街一直热闹到崇安坊,万人空巷。
谢珀被迫被人围观了一个半时辰,到了公主府门前时,已经神色如常了。他翻身下马,从身后的少年手上取过木箱。
前面府门大开,礼部和宗正寺众人分两列站在门边,先是寺卿接过木箱,当众开箱之后传来清亮的雁鸣。
两只精神的大雁从木箱伸出脑袋。
众人哗然,上一次二公主大婚,永昌侯家送了一对鹅。
寺卿很满意,没有过多刁难就让他进门了。
吉时未到,他虽然进了公主府,还是被前面一个又一个的难关拦住,
现在的公主府比之前他来的时候更加华丽一些,生机勃勃,到处都是花团锦簇,一派富贵喜庆。
谢珀开始有些紧张,抱着箱子的手有些无力,幸亏身后芋圆扶了他一把。
前面是众位驸马组成的拦路劫。
这个拦路劫是萧氏皇家特有的礼节,要做萧家的女婿,连襟之间也要和睦,不可私下钻营结党,只能明面竞争,拦路劫之后,过往的私人恩怨一笔勾销。
谢珀与这些驸马本也没有私交,还有恩于他们,驸马们自然不会为难他,让他上交几幅字画就给他过去了。
只有永昌候的嫡幼子来之前被二公主拎着耳朵一顿威胁,怎么都不放他过去。
“赵笙,你这是干什么?”幽穗长公主的驸马张廉皱着眉头将他拽到一边。
“没干什么呀。”赵笙是个纨绔,不学无术,偏偏喜欢吹牛,爱面子,“我说他这画敷衍我哪里有错?”
反正就是误谢珀吉时,拖住他一时半会儿也不怕人说。
“他是你姐夫!”有人看不惯他,喝斥道。再拖下去误了吉时连累他们!
“姐夫的规矩破了不少吧?”赵笙耍无赖。
他年纪小,才十七,在家中就被宠坏了,进了二公主府之后,更是如鱼得水,跟着二公主学了不少后宅手段。
“妹夫想学画早说。”谢珀淡淡一笑,不以为意。
刚才作画时赵笙就在边上指点江山,他看在萧景芯面子上才不为难他。
他们这边时间太长,引起宗正寺卿的注意,带着几个皇室子弟走了过来,正好看到赵笙把谢珀的画数落一番。
太子和萧楚航听到不高兴了,他们为了求谢珀的字画做了多少事,这草包居然把谢珀批得一文不值,不能忍!
“起开!”萧楚已也是有脾气的,直接取过案上的画,“你不要就边上去!”
“参见太子殿下。”在场众人赶紧行礼。
“嗯。”萧楚已的视线一一扫过他们,略带稚气的声音严肃起来,“可别怪孤没提醒你们,误了吉时,到时候父皇震怒,想想承恩伯的下场。”
赵笙脸色煞白,他可不想被流放!
他自觉让道,谢珀朝萧楚已笑了笑。
少年太子奏到他身边,谄媚笑道:“姐夫也给孤画一张呗?”
谢珀望了望他手中的那一幅。
萧楚已展开一看,倒着看就是一幅绝佳水景图,是赵笙没有眼光。
水中有画舫,舫中有歌舞栩栩如生。
众位驸马哗然,早就听闻谢珀画技绝佳,没想到他还能倒着画画!
吉时将至的鸣炮响起,正房中的萧景芯被桐喜和梧悦扶出。
礼堂设在正殿前的映花阁,裴智姝伸着脖子去看。
前面长长的红毯一直铺到左右回廊,两位新人在路的尽头遇上。
萧景芯隔着红色帘珠望向对面盛装的谢珀,双颊微烫,连喜娘什么时候塞了红绸给她都不知道,直到手中红绸被扯动才回神。
对面谢珀唇角微弯,一定又是在笑话她。
并肩走过时,谢珀微侧着头,压低声音说:“景芯,你今天真好看。”
他还没念却扇诗,也没看到她的脸,怎么就夸起来了?
“那当然。”萧景芯也学他向一侧倾身,结果凤冠歪了。
身后的桐喜赶紧帮她扶正。
这两个人呀,就不能等进洞房再甜蜜吗?
鞭炮齐鸣,礼花齐放。
谢珀一直侧着头看萧景芯,眼神温柔缱绻深情。
萧景芯被他看得没法淡定,“不许偷看!”
他一本正经地转头看前面,没等她缓过气来,视线又重新落了回来。
以至于萧景芯心跳加快,头脑发晕,只会听司仪的声音做动作。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礼成!”
等她回过神来时,他们已经在新房中了,谢珀取下了她的凤冠。
萧景芯:“”
她以为至少会顶着这沉重的凤冠等到晚上呢!
“怎么呆呆的?舍不得?”谢珀含笑地看着她的眼睛。
他漆黑的眼睛里全是她的影子。
“你才舍不得!”萧景芯轻轻捶了他一下,“你怎么在这里?”
不是应该在外面给客人们敬酒吗?
“我还没听你叫一声夫君。”谢珀放下凤冠,握着她的手坐在床边。
“还没晚上。”萧景芯侧头,露出一截白皙水嫩的脖颈。
“我们已经拜完堂了。”谢珀低头亲了亲她的手背。
她挣扎了一下,挣不出来,抿着嘴唇坐着生气,“那也不行。”
白日那啥不是好宗妇所为,坚决不行。
谢珀哈哈大笑,捏了捏她挺俏的鼻尖。
“逗你玩的。”他站起身来,“你在这等我回来。”
说完,俯身亲了亲她的唇,温柔缠绵,带着无限的怜惜,“景芯,等我回来。”
“快去快去。”萧景芯被她吻得坐不住,赶紧赶他走。
看着他走到门边还回头看她,她赶紧躲进被窝里。
羞死人了!
今天贺客极多,有皇亲国戚,也有朝庭重臣,裴智姝怕儿子喝多了,派芋圆一直跟着他。
“娘,你别担心,我只喝一点点。”
“对啊,婶婶,有我看着呢。”沈停还穿着官服,将谢珀挡在后面,为他挡酒。
裴智姝放心地转身招呼女眷们。
“真的要这样?”等她走远,沈停凑在谢珀耳边再次确认。
“嗯。”谢珀毫不犹豫地点头,“亥时一过,你就亲自送我进去。”
他手上端着半满的酒杯与面前的卫世子和卫琢碰了杯。
最后到晏扬和谢琅面前,“老师,谢太师,这杯酒敬你们。”
“你这孩子。”晏扬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假装高兴与他碰了一杯。
谢琅上下打量他一眼,轻声道:“平安归来。”
然后一饮而尽。
谢珀也饮尽杯中酒。在众人眼里就是叔侄尽欢。
亥时刚过,正房外就传来脚步声。萧景芯听到桐喜的声音:“哎呀,驸马爷怎么醉成这样?”
沈停的声音传来:“纯之今天高兴,多喝了几杯,他体质特殊,饮不得醒酒茶,姑娘扶他进去安歇就成,明日就会醒来了。”
接着就是推门的声音,萧景芯赶紧从床上跳下来,匆匆披好衣服。
谢珀这家伙!交杯酒还没喝就醉成这样了,像话吗!
沈停见到谢珀被送进房间,赶紧溜了,他怕公主叫他过去问话。
“快放床上。”萧景芯无奈地忙活起来,让人上热水给他擦拭脸和手脚。
明明身上的酒味很淡,偏偏醉得人事不知。
收拾好之后,萧景芯也累了,侧着身子红着脸躺在他身边。
闭着眼睛的谢珀脸色有些苍白,但是依旧十分好看,轮廓和眉眼平和,薄唇微微翘起,模样俊俏乖巧。
“你呀,醉了可听不到我叫人了。”萧景芯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夫君。”
点过之后犹觉不够,双手撑起身,在他额心落下一吻,“只有傻子才会在洞房花烛夜醉得不醒人事。”
亏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萧景芯躺下来,拉过大红锦被把两个一起盖住,抱着他的胳膊,安心地闭上眼睛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