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第102章
四周围如此嘈杂,姚宁还是素手托腮,懒洋洋躺着,并且轻轻的眯起了眼珠子。
她肌肤胜雪,双眸凝辉,十分动人。
可姚宁的眼眸深处,却凝结了一抹审视。
苏长乐曾经寻过姚宁。
那少女明明看着孱弱之极,可便算姚宁这种变态,望着也心生寒意。
她不知苏长乐究竟是怎么样存在,可是那样儿的妙龄少女,周身的血腥之气却是扑面而来。
不过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原则,苏长乐对姚宁还算友善。
她还提出点儿建设性意见,以专业人士的身份建议姚宁治疗手指头上的幽蚀之伤。
将北离城献祭,就能让姚宁的手指头痊愈。
不过姚宁那时候并没有答应苏长乐。她给苏长乐打官腔,振振有词,说自己是高贵的神裔,不能干这么危害苍生之事。
她是一个冰清玉洁的好神女。
但这些自然都是假话,姚宁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不大信得过苏长乐。
别人性命虽不值钱,可是若是涉及自己性命,那自然也是需要慎之又慎。
姚宁跟苏长乐也不是很熟,自然也绝不能拿自己宝贵性命冒险。
她这么吹逼,苏长乐当时脸色都变了。
苏长乐本来精神也不是很稳定,眼看着就要发疯了。
这时候姚宁才图穷见匕,假惺惺说我不行,你可以找我这外甥试试。
自从姚宁干掉姒华,她看雪枯臣也犯难。
那时候姚宁在姒华面前吹逼,说要好好玩弄雪枯臣,只是自己如今被伤势所累,其实也没什么精力搞别的事情。
妹妹的事情虽然对不住姒华,可那也是她身体还好时候搞的事情了。
如今姚宁身体大不如前,怎么玩弄小雪也没什么剧本。
恰好苏长乐到来,她觉得该给年轻人一个机会。
如果苏姑娘真的有此能力,姚宁可以另外挑个地儿献祭,她不急的。
她压榨雪枯臣的剩余价值,便想要用雪枯臣试试苏长乐的成色,雪枯臣果然如她预料之中一样应了。
可是怎么说呢?
姚宁觉得雪枯臣其实知道自己利用她,只是这便宜外甥并不在意这些罢了。
雪枯臣身上有一种自毁倾向,有一种力量驱动他,使得他不可遏止的做一些极端之事。
那么现在,自己就要瞧瞧,那位苏姑娘能有什么手段了。
只是——
姚宁左顾右盼,心里却是禁不住升起了疑窦,那位苏姑娘如今在哪里?
那个诡异又失控的苏长乐,仿佛并未在人群之中。
饶是如此,空中的血腥之气却是越来越浓了。
雪枯臣此刻脑海里浮起了苏长乐说的话。
“若以神血为祭,则能让北离城千里之地尽数化为焦土。此地生灵也是会尽数化为虚无。而这血祭之力,则更能带来无上力量。”
苏长乐的话显然也是不尽不实,雪枯臣也不是傻子,也不会毫无保留相信。
但苏长乐有句话大约不会骗人,若以神血为祭,那此地生灵必死!
他只要此地生灵毁灭,别的什么都可以不要!
天地生灵,皆灭于此处,自己失败的样儿也不会被任何人知晓。
他似乎早盼着这么个机会,行此决绝疯狂之事,他的人生仿佛一直在等一个苏长乐。在往日的梦,雪枯臣也一次又一次梦到自己绝望失望,进而毁灭世界,令那些愚蠢的世人十分之震惊。
他自愿的誓血浸染了手心的法印之后,周围红雾更浓了些。
几乎同时,一股巨大的吸力如此传来,仿佛要将自己的精元尽数吸干。
这是苏长乐之前未曾告知的。
苏长乐就是个坑儿!但这个坑本也在雪枯臣的意料之中。
然后他又听到了绿泫脆生生的嗓音:“雪枯臣,你究竟做了什么?你当真是不知悔改,无药可救!”
女修清脆的嗓音里浸染了一抹怒意,就连她的怒意也是清爽的。
他瞧着绿泫眼角眉梢侵染了忿色,看着自己样儿也充满了不屑。
真的好想把这个女修撕碎。
绿泫负面的感情还是太过于浅薄了,并且也是流于表面。
若是能够将北离城修士尽数灭杀,哪怕身负天降之力的绿泫活下来,这个女修的余生也会染上灰色的色彩吧。想来她这个人,终于会体会到一种深刻入骨的沉痛。
才不会这般浅薄的愤怒着!
如此思之,雪枯臣内心更增快意!
这样子凄艳氛围中,却传来一道不合时宜的嗓音。
姜玄衣柔和说道:“阿泫,若这里的人尽数陨落了,便不大有人能知晓方才雪仙师站都站不稳跌了一跤的搞笑样子。”
哈哈,真的好好笑哦~
反正姜玄衣就是这么个意思。
姜玄衣开起嘲讽来,也是很不留情面的。
偏偏雪枯臣就是这么一副心思,他更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恶意,使得雪枯臣的面颊已不觉流转一抹赤色。
不过绿泫干正经事时候一向很正经,此刻也不好分心跟姜玄衣开玩笑。
笼罩于北玄城的红雾不是很正常,雪枯臣又说出什么全部的都死的话,看来雪枯臣精神也不是很正常。
绿泫虽算不得一个嗜杀的人,此刻却想要将雪枯臣斩杀,看看能不能阻止看着要来的凶残活动。
自己已经击败雪枯臣了,应该能阻止这一切吧?
绿泫举起了渊海剑,眼中流转一抹杀意。
可雪枯臣却笑她天真,他嗓子因为破音已经变得沙哑,此刻更不觉厉声:“你也配来杀我?我本就要死了——”
他已经感受到浑身精元要被一股庞大的力量夺走。
自己将要被抽得干干净净。
雪枯臣轻轻的抬起了手掌,只见他手掌法印出已经出现了阴蚀之伤,呈现了一团诡异的墨色。
而这股墨色不断蜿蜒蔓延,一瞬间雪枯臣整条手臂也是变成了如此的颜色。
按照这样速度,这样的墨色很快会蜿蜒蔓延至雪枯臣的整个人。
而他这个人,也将要被这一片墨色就此吞噬,万劫不复。
这哪里还等着绿泫杀了他,雪枯臣分明一副要被幽界吸干了的样子。
姚宁瞧得心惊,轻轻的扭过头去,心想答应的人幸亏不是自己,苏长乐这贱丫头果然有鬼。这时候,神女已经想着要跑路了。不过姚宁内心还有些犹豫,犹豫要不要在雪枯臣临死前告知姒华是死在自己手里。
若能欣赏到小雪那一刻的表情,姚宁便觉得十分值得。
此刻雪枯臣明明看着自己要完,然而他面颊之上却流转狂喜。
他身躯不可遏制的痉挛抖动一下,因为受重伤眼角已经渗透出鲜血。
雪枯臣甚至笑了一下。
有些话他已经说了一遍,如今却想要再说一遍。
“你们全部都要死!”
他说第一遍时,内心是极度羞愤。
然而雪枯臣说第二遍时,他内心却是浮起了欢喜。
一想到世界真可能会毁灭,雪枯臣就浮起了一阵子的喜悦安宁。
他的心竟是极平静,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可这无边的平静之中,却偏生滋生了前所未有的黑暗。
当他内心平静下来时候,他耳边却听到了一道男子轻笑声。
“雪枯臣,你败了。”
那嗓音仿佛有些陌生,可是细听却传来些耳熟。
父亲死前,他似乎听到过这样的声音。
下一刻,雪枯臣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圣魔武会之中,那枚种入雪枯臣眉心的种子也已经开始发酵,开始飞快的生长。如今最最激烈的情绪催动间,这颗果子终于是被彻底催熟,散发出了甜蜜的芳香。
雪枯臣神识挣扎着,陷入了一片虚无黑暗之中。
当他清醒过来时候,发觉阳光轻轻的照在自己身上。这样的阳光也照在了河水上,大河被阳光一映,就会散发出一股特别的味儿。
不错,此刻他躺在一艘渔船之上。
河水在船侧轻轻的流淌过,这条小船也是轻轻的摇晃,波光摇曳间,雪枯臣也是微微有些晕眩。
他稍微动动,就觉得自己浑身都疼。
这是什么地方?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北离城呢?
那漫天的红雾消散了,北离城的几万修士也不见了,那个可恶的女修绿泫也是已经不在了。
雪枯臣一身虚弱的躺在船上,亦不知身在何处。
包括那轻笑着嘲讽自己的幽灵,仿佛一下也消失无踪。
这是假的吧?
这应该是幻境,自己坠入其中,却不知如何破之。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雪枯臣不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这一瞬间他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绷紧。
然而身上的痛楚却是如此真实,他稍稍动一动,就疼得连连咳嗽。
正在这时,一道娇柔的女子响起:“啊呀,公子你伤得好重,不要乱动啊。”
进来的是一名渔家女,十七八岁年纪,皮肤虽晒得黑了些,脸蛋儿却是很俏丽。
更何况,她还有一双清澈明润的大眼睛,透出了娇憨和质朴。
少女赤着双足,手里还端着一碗热汤。
雪枯臣忽而觉得眼前这一幕有些眼熟,自己的人生之中仿佛经历过这一幕。
就像一页翻过的书,再次翻阅时候不免生出了熟悉之感。
是何时经历过的呢?
雪枯臣便算要想,此刻却竟似想不起来了。
他头却忽而痛起来。
那少女赶紧过来扶助了雪枯臣,这几日显然是她在照顾雪枯臣。
“这汤里有驱寒除邪的药材,喝了对公子身体有些好处的。”
热汤自然对雪枯臣这样修士无甚作用,他不愿意喝,然而那少女一直在他耳边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雪枯臣听得腻味了,也懒得跟她争辩,终究是将碗里含着古怪味道的药汤一口口咽入腹中。
他只是不想要这个女子再吵闹了。
少女喂他喝汤时候,触及神裔天生的俊美容貌,她面孔也是忍不住红了红。
年轻的女孩子就是鲜润动人,她脸红起来时候,就好像一朵漂亮的芙蓉花。
但这般天真的眼,却看不透神裔深邃的内心。
她也瞧不出雪枯臣眼底深处的冰冷和嫌恶。
这个叫阿采的女孩儿不过是个最普通的渔家女。若不是机缘巧合,她绝不会跟高高在上的神裔产生任何纠葛。
雪枯臣是她跟阿爹撒网打渔时候捞起来的。渔民心善,只当这公子是失足落水,便救了他。
哪个少女不好色?
雪枯臣那俊美的面孔彻底俘虏了这个渔家少女的心。
哪怕人家态度不好脾气差,阿采瞧瞧脸,也都忍下来。
一个人脸生得好,确实是有好处可以讨呢。
他不肯应阿采,冷着冰山一般的脸,阿采也犹能絮絮叨叨,说个不休。
说替雪枯臣瞧病的,是渔村的应大夫。应大夫虽然瘸了一条腿,医术却不错。附近渔民若有什么水毒肿热,都是开几剂药吃了便好了。
而且应大夫开的药还很便宜,村民也吃得起。
说邻居鲁婶热心肠,心地好,知晓阿采家捡了个病人,还帮衬炖汤煮药。
阿采娘亲早死了,多亏邻里心慈的妇人多照拂。
正因为阿采一个人孤孤单单,话也不免多些。
到后来,雪枯臣的伤也好了。
而雪枯臣的伤之所以会好,也是跟阿采喂的汤水没什么关系。
修士的身躯本就有自我修复功能,他玄气流转,玄胎修复。如今他真气又充盈了全身,使得自己又充满了力量。
看着雪枯臣伤势好了,阿采面颊上也不觉透出了沮丧之色。
这个冰山般的俊美男子即将要离开了。
对于她这种平凡的渔家女而言,她就好像要结束一个奇妙的梦。
雪枯臣离开那天,他还特意寻上阿采。
雪枯臣特意告诉她:“我今天,便要走了。”
他一向冷冰冰,要走时候却特意告诉阿采一声。那阿采听了,心里忽而也微微有些自我感动式的脑补。
其实眼前的大哥哥气度非凡,阿采也知晓他一定会走,也绝不会留在自己的身边。阿采也绝不敢想他会留下来,能与他相处一段世间,也是自己的福气。
她本应该说些什么,可是却是舌头打结,竟不知晓说什么才好。
然而下一刻,雪枯臣却是凉丝丝说道:“所以,我要杀了你。”
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轻轻拔出了知我剑。
那雪亮的剑光映衬着少女呆着的脸,阿采怔怔的瞧着,竟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结结巴巴:“为,为什么啊?”
为什么啊?她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雪枯臣冷冰冰的瞧着她,这样蝼蚁一般少女自然不懂自己的心思,更不会明白神裔的骄傲。
当他失去了修为,毫无抵抗之力,像一条死鱼一样躺下时。
这时候一个最卑微的凡俗之人都能讨要自己的性命。
他只能忍耐听那些人世间最乏味的絮叨,甚至为了让自己耳根清净一些,被迫咽下那散发药味的汤水。
这种最屈辱,最不堪的模样居然被人看见,他又怎么能还容忍这些人活着?
他把这些看到自己不堪一面的人杀得干干净净。
然而这些心思,他也懒得跟阿采解释。
这种卑微庸俗的少女,又怎么会懂自己那些复杂且高傲的心思呢?
故而雪枯臣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你身上的鱼腥味,真的是太难闻了。”
他一副自己受够了的样子。
而这么一句话,却已经足以击溃一个小女孩儿全部的尊严。
阿采脸颊上也浮起了不可置信的崩溃之色。
雪枯臣也懒得跟她啰嗦,手中的知我剑也是一挥。
可这时候,他本来应该恢复的真气却是不灵了,他剑挥到了一半,不知为何,胸口也是微微一窒。如此一来,雪枯臣手臂也僵在半空之上。
阿采的父亲不知从哪儿跑出来,眼见雪枯臣要对女儿行凶,鱼叉狠狠一砸。
雪枯臣身躯摇摇晃晃,居然被砸倒在地。
阿采居然也不伤感了,她开始嚷嚷:“快来人啊,快来人啊!”
阿采这样叫着,也是叫得很大声。
因为村子也不大,阿采这么一叫,一村子的人就这么哗啦啦的跑出来。
眼见雪枯臣行凶,他们也是对雪枯臣进行拳打脚踢。
这里面有阿采提到帮衬炖汤的鲁婶,还有替人抓药的应大夫。
鲁婶拿的是擀面杖,应大夫瘸了一条腿,便用拐杖恶狠狠戳雪枯臣。
雪枯臣不知怎的,竟不能反抗,竟任由这些人欺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