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番外二

    宫中两位娘娘举办了一次宴会，邀各家年轻的公子小姐前往，我明白这次宴会的主要目的，不过是给两个皇子选妃，至于其他年轻公子及不够格做皇子妃的小姐们，不过是陪衬，说出去显得皇家仁德，名义上好听。

    我对这等事没什么兴趣，但得去。

    我已到了婚嫁的年纪，我爹那个老不死的指定算计着将我卖个好价钱，好助他在朝中多一人脉，顺便趁机以我出嫁不是穆家人的名义，夺走我手下的商铺，人脉财物两得。

    那老不死的从来不喜欢我，嫌我张扬跋扈，主意正，不如他其他子女懂事体贴他。

    呵，他所谓的懂事，不过是要我逆来顺受，怎么受委屈我都要受着还得对他感恩戴德，这种懂事，谁爱懂谁懂！本小姐才不伺候，惯的他的毛病！

    因着这份嫌恶，那老不死的指定不会为我着想，为了他自己，将我给哪个老男人做填房也未可知。

    这世道婚嫁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的姻缘根本由不得我做主，只要那老不死的一日是我爹，我便不得不受他威胁。

    可我不能让那老不死的夺走我的一切，若是让那老不死的如了意，不说其他，我气也得先气死。

    所以这宴得赴，我得为我自己打算，先去看看，估量下选哪个做夫婿对我最有利，又能让那老不死的同意。

    我到的不早，但也算不得晚，一路走过，随意应付了几句，我便四处打听，去寻我家公主殿下。

    我与这些小姐关系皆一般，点头之交，绝大多数连个朋友都算不上，毕竟我这身份有些尴尬。

    士农工商，商最末，虽然我家在朝中有官职，但这官职怎么来的别人也都知道，在最上层的官宦世家眼中，还是当我家是商人，多有看不起。

    连带着这些世家小姐也是，高官家的小姐将我视作商女，不愿与我为伍，但碍于我是当朝最得盛宠的小公主的伴读、好友、玩伴，再者大家也都是出身大家、有教养的人，明面上便也客客气气，只不过玩不到一起去。

    而家中官位低的，又碍于我是公主殿下的玩伴，不敢‘高攀’与我以好友相称。

    这也就造就了我穆诗晴在外不分老少交友甚广，逢人便能说上句话让人舍两分颜面，可等回到这贵女圈子里，除了公主殿下外，我竟再扒拉不出一个友人，也是着实令人唏嘘。

    我按照宫人的指引一路往前，转过一个弯走出不远，就见迎面而来的四皇子，因着先前打听到我家公主殿下是与这人一起的，我便上前见礼并询问。

    得知公主殿下已走，我也不意外，因我知她不会找个世家公子做驸马，这等场合对她来说毫无意义，她自是不会久留。

    只是她走了，留我一人在这多少有些无趣。

    我向四皇子行礼告退，想着去前面与人客套几句，顺便物色看看可有合适我的夫婿人选。

    只是我刚走出不远，四皇子随后追了上来，问道：“穆小姐怎的一人在此？来找姐姐的？”

    我心想这不废话吗？我刚是没问你吗？不是找我家公主的我能是来找你的？

    当然明面上我不能这么说。

    我随便客套了几句，并不想多言，只是显然这四皇子并不管我的意愿，坚持与我搭话，他毕竟是皇子，我便是心中再不将他当回事，明面上也不能真不理他，只得好言好语的与他说话。

    四皇子能说会道，只从我们搭话开始到御花园走这一路的功夫，他便从称呼我‘穆小姐’变为了‘晴姐姐’。

    我比公主殿下年长几个月，霍谦是公主的弟弟，我确实比他年长一岁。

    只是霍谦是皇子，显然他叫我‘姐姐’并不合规矩，不过我是公主的好友，论公主这边的关系，私下里他这般称呼我一声，那倒也不是不行。

    但是吧，这‘晴姐姐’听着跟‘情姐姐’似的，但凡霍谦在前面加个‘诗’字，叫我‘诗晴姐姐’，我都能不多想的这般快。

    我不由看向这个‘弟弟’，皇家人的长相大多不差，便是开国皇帝长得再歪瓜裂枣，有后宫中各色美人一改良，后代便不会太差，几代之后自是更加被改良的男俊女美。

    当今圣上的长相在那摆着，霍谦自是也差不了，或者说霍谦在一众皇子中长相都算出众的了。

    十五岁的少年，眉眼精致，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皇家的高贵气度，星眸温柔的看过来，极是易让人生出好感。

    只是少年唇薄了些，整个面相便显得有些凉薄。

    稍微一想，我便明白了他的目的，霍谦的生母出身不好，又不得圣宠，早两年也过世了，可以说霍谦无人帮衬，所以他才想方设法的与我家公主交好，为的便是让公主将他往圣上身边带，让他能有露脸的机会。

    他现在尚无根基，想娶世家贵女人家根本瞧不上他，选家世不够或是世家中不得宠的女子吧，他又觉得没太大助力，配不上他。

    高攀不上又觉得低就委屈，这时的我便是最好的人选，我没有那般出众的家世，做皇子妃属实是我高攀了，但……我有钱，霍谦看上的，也是我的钱。

    再者，我是公主好友，娶我，他可以进一步拉近和公主的关系，对现在的他来说，公主是他最得力的帮手，他当然要想法拉拢。

    至于将来……那自是以后再说，这妻子又不是不能换，等将来他得了势，背地里弄死我便是，权柄在手，他那时不是想再娶谁便娶谁？

    我很清楚这些，但看着眼前的‘弟弟’与我家公主有一两分相像的面容，我觉得这事也不是完全不行。

    我这合适的夫婿难找，要是想让那老不死的同意，男方家里的家世便不能低，不然对那老不死的没助力，那老不死的指定不同意，而家世好、本身又有本事的同龄人，人家也看不上我的出身。

    至于没本事的纨绔子弟……哎，这我也会嫌弃的不是？最后有家世身份的老男人，那我更是嫌弃不是？我穆诗晴要容貌有容貌，要头脑有头脑，我还有钱，怎可那般糟践自己？

    那老不死的舍得我，可我自己舍不得委屈我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我自己要是不心疼我自己，那会心疼我的人便更少了。

    而霍谦，好歹是个皇子，只这身份那老不死的便会上赶着巴结，这‘弟弟’容貌出挑，人也聪明，就是不安好心，但我们各取所需，就是成婚后做些什么，我也不吃亏。

    我如是想到。

    既然男有‘情’女有‘意’，那这事便好谈了。

    之后的时间，我与他慢慢行走在御花园中，从诗词歌赋聊到琴棋书画，我们都很满意对方的学识与‘心意’。

    等到宴会散场的时候，他邀请我改天一同出游，我顺势同意了。

    我们这般相处了一段时日，霍谦说要求娶我，我自是没有反对。

    婚事定下的很顺利，许是皇上觉得我与公主是好友，我们算是一伙儿的，我嫁给霍谦将来能对公主殿下有所帮衬，便没反对。

    婚期定在明年，但我还是需提前做准备，于是在婚事确定下后，我便登上公主府的大门，将我名下店铺的地契及上至掌柜下至小二的卖身契一同交给了公主殿下，让她帮我保管。

    这等于是将我的全部家当摆于人前，只要接受之人想，便能将我的所有据为己有，但我信任公主不会。

    我家公主虽然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又满心算计，笼统来说算不上什么好人，但她绝不是一个小人，旁人若是予她忠诚信任，她必还以这份期待，从不让人失望。

    在听闻我要嫁给霍谦后，公主殿下十分惊讶，那一脸的不可置信我觉得很是有趣，难得呀难得，我能让她出现这般外显的情绪波动。

    她提醒我不要背叛她，她也太小看我了，情爱之事，哪有到手的钱权来的实在？我与霍谦不过是互相利用，这初始便掺杂了利益在其中，互相提防，又如何生的出情爱？

    我不喜欢霍谦，尽管他看上去称得上一句‘出类拔萃’，但我知道我不会对他生出情爱的那种喜欢，因为我们太像了。

    同样精于算计的两个人，做朋友、同盟、对手或是其他，什么都好，唯独做不来情人。

    因为我们太过清醒，没有一人会愿意先无所求的付出，我们都在追求利益，谁都不想吃亏，对方随便的一句话，我们便要在脑海中反复思量，寻思着对方这话可有深意。

    和彼此在一起，我们都会觉得很累，这般相似的两人，要如何相爱？

    看看公主殿下便知道了，公主殿下这般身份，世家公子可着她挑，抛开利益方面先不谈，公主也确实没有喜欢上他们中的任何一人，反而会对一无所有的乔长生有好感，其中不乏同我一般的原因。

    至于我怎么得知的她对乔长生有意，很简单，先前我无事时去找公主殿下闲谈，意外发觉他们之间有些……不寻常，我趁乔长生不在时随口一问，公主殿下便说：“他喜欢我。”

    我看着她略显得意的眼神，便什么都明白了。

    男人大多好色，即便在外不显，但对美人总是更有好感，公主殿下容貌出挑，从小到大爱慕她这张脸的可不少，不过碍于她的身份和跋扈的性格，一般人皆不敢明着追求罢了，可背地里的神色我却看的清楚。

    公主殿下自己也知道些，但她从未对此有过任何表示，没有欣喜，也没有自得，只要别人不去烦她，她便当没这回事。

    现下公主殿下的眼神，让我立即明白了，公主殿下对乔长生有好感，不过应是也不多，因为我从言谈间发现她没有采取任何行动的意思。

    以我对她的了解，她要是很喜欢什么，那就一定要得到手，不论前面有什么阻碍都会被她清理掉，她一向认为没有什么事是不能解决的，只是简单与困难的区别。

    现在她既然不打算挑明了说，也没有将乔长生圈定，那便是喜欢的还不深。